北风在破风关那被炸开的巨大豁口之间穿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燃尽了耿云飞的南征大梦,也彻底点燃了整个朔州乃至半个北境的恐慌与混乱。
一夜之间,那座被誉为不可逾越的雄关竟是被三百鬼兵以一种近乎于神魔般的手段从内部轰然撕裂!补给大营之内,那足以支撑十万大军南征一年的粮草、军械更是在那冲天的火光之中化为了一捧焦黑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灰烬!
消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地蔓延开来。
耿云飞的主力大营之内早已没了之前的肃杀与骄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末日来临般的死寂。数万名被那夜的惊天巨响给惊得一夜未眠的朔州军士卒,正用一种充满了迷茫恐惧与一丝被饥饿点燃的疯狂的眼神看着那座帅帐的方向。
他们的粮没了。
帅帐之内更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报——!!!”
一名浑身沾满了血污与硝烟味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那张本是充满了悍勇之气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一片不敢置信的惊骇!
“将军!不……不好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破……破风关……失守了!”
“什么?!”
帅案之后那个本还强自镇定的耿云飞,试图要从那巨大的打击之中重新找回一丝理智,但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他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眸子里所有的光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地熄灭了!
他“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乌黑的逆血,整个人瘫倒在了那张铺着整张虎皮的太师椅之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那声音沙哑得像是一把被风沙磨钝了的刀,“那座关是我亲手督造的!那里的守军是我最精锐的亲兵!区区三百乱匪……他们……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是……是妖术!”那名传令兵看着耿云飞,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魔鬼,“将军!是妖术啊!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他们能飞天遁地!他们能口吐雷火!他们……他们是那个妖女苏知意派来的鬼兵!”
“鬼兵……”
耿云飞反复地念着这两个字,他那颗早已被那权势与欲望给彻底扭曲了的心,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被一种原始的对那未知的恐惧所彻底地填满了!
他想起了临行之前柳承风在密信之中对那个妖女充满了无尽的忌惮与后怕的描述。
他终究还是小看了她。
然而,恐惧仅仅只是持续了短短的数息。
当帐外那充满了焦躁与不安的低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之时;当他那早已被那饥饿给折磨得双眼发绿的亲兵,用一种充满了乞求与威胁的眼神看着他之时……
他知道他没有时间去恐惧了。
他那数万嗷嗷待哺的大军,便是悬在他头顶之上的最锋利也最致命的屠刀!
他不能退!
退便是死路一条!他不仅会成为整个天下最大的笑柄,更会死在那些早已被他逼上了绝路的士族余孽的手中!
他只能进!
“传我将令!”
耿云飞猛地从那太师椅之上弹了起来!他那张本是面如死灰的脸上,此刻竟是浮现出了一抹病态的回光返照般的潮红!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所有的理智与冷静都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更加疯狂的求生的欲望所彻底地取代!
“全军开拔!”他的声音嘶哑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目标南方!”
“可是,将军……”一名面带忧色的副将上前一步,那声音里充满了迟疑,“我们的粮草……”
“粮草?”耿云飞冷笑一声,那笑声比那帐外的北风还要更冷更厉,“这天下便是我们的粮仓!”
“传我的话!”他的声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这座充满了绝望与疯狂的帅帐之内幽幽地响起,“凡我大军所过之处!”
“城,不封刀!”
“民,不留粮!”
“我要让那坐于京城龙椅之上的黄口小儿亲眼看一看!”他指着那遥远的充满了无尽的繁华与富庶的南方,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死寂的营帐!
“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一场更加狂暴也更加血腥的足以将整个北境都彻底地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死亡的风暴,就在这充满了绝望与疯狂的咆哮声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与此同时,上都北郊。
千里粮道的第一工程营早已没了最初的混乱与嘈杂。
在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假钞风波”之后,苏知意以一种近乎于神迹般的手段,不仅挽回了那即将要崩塌的信用体系,更是将那数万名流民的心都牢牢地攥在了自己的手中。
如今的工程营已然成了一座充满了秩序与希望的小小的城邦。
白日里,数万名青壮年在那干劲十足的皇家农垦护卫军的带领下开山辟路,挖掘河道。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与那充满了力量的号子声响彻了整个荒野。
而那些不甘落后的妇孺老弱则在那神情坚韧的秦墨涵的教导下学会了纺纱、织布,甚至是简单的草药炮制之术。一座座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小小的作坊,如同雨后春笋般在那片充满了希望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那张薄薄的建设宝钞早已成了比真金白银还要更受欢迎的硬通货!
所有的人都在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也为这个崭新的王朝创造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光明的未来。
然而,在这片看似是欣欣向荣的盛景之下,那股充满了凝重与不安的暗流却从未有过半分消减。
帅帐之内,苏知意静静地立于那张巨大的沙盘之前久久不语。
她的面前是那座按照一比一百的比例被精准地复刻出来的破风关的模型。
她的脑海之中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地推演着那场她虽未亲至却又仿佛是亲身经历了一般的惨烈的攻防战。
三百人对三千人。
一座雄关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她赢了。
赢得了这场豪赌的第一局。
但她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只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压抑的死寂。
“姐姐。”
苏明理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她的身后轻轻地响起。
他的手中捧着一杯散发着奇异的能让人心神宁静的清香的忘忧茶。
“斥候回来了。”
苏知意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看着弟弟那张同样写满了凝重的稚嫩脸庞,她知道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当那名浑身沾满了风霜与疲惫脸上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的斥候,将那份由萧北辰亲笔所书的沾染着血污与硝烟味的战报呈到她的面前时;当她看到那战报之上“伤七十,亡三十”的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之时……
她那颗早已被权谋与杀机给磨砺得坚硬无比的心,在这一刻竟是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三十条鲜活的充满了希望的生命,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冰冷的雪原之上!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她缓缓地将那份沉甸甸的战报轻轻地合上。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再次被决绝所取代。
“耿云飞动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没有退。”苏明理那双聪慧的眸子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骇,“他……他竟是全军南下了!”
“他疯了吗?!”
“他没疯。”苏知意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是被我们逼疯了。”
她缓缓地走到了那张巨大的舆图之前。
她拿起那支沾染了帝王杀气的朱笔。
她在那片连接着朔州与上都的广阔的充满了无数无辜的生灵的土地之上,重重地画下了一道充满了死亡与毁灭的血色的箭头!
“他知道他已无路可退。”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冰冷,“所以他便要用这最是残酷也最是血腥的方式将这整个北境都变成他的陪葬品!”
“他要用那数以万计的无辜的百姓的尸骨,为我们也为陛下铺就一条通往地狱的……”
她顿了顿,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死寂的帅帐。
“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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