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越野车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废墟般的街道上横冲直撞。黄雀的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已经分不清脸上流淌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视野因为颠簸和恐慌而变得模糊。
时间，每一秒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车内所有人的心头。
“就是那里！”李舟的声音穿透了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的尖啸，精准地指向前方一栋不起眼的灰色三层小楼，“伽梵军方的主干光缆中继节点！”
黄雀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一个粗暴的甩尾，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冲向了那栋建筑。
“站住！停车！否则我们开火了！”
小楼门口，用沙袋堆砌的简易工事后面，几名荷枪实弹的伽梵士兵探出头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这些士兵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混乱，在整座城市都陷入瘫痪的当下，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扣下扳机。
黄雀一脚刹车踩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车，高高举起自己的证件。
“自己人！我是龙昭帝国第八师的联络官！奉命执行紧急任务！”
然而，在巨大的混乱和恐惧面前，这套官方说辞显得苍白无力。
一名伽梵军官从工事后走出来，用枪指着黄雀，声嘶力竭地咆哮：“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联络官！现在全城戒严！所有人待在原地！立刻下车，接受检查！”
“来不及了！”安琪看着个人终端上飞速逼近的导弹轨迹，心急如焚。
李涛那张总是挂着几分不羁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车门被他一脚踹开，整个人如同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借着开门的惯性猛地窜了出去。
他的动作快到极致，在那些伽梵士兵的眼中，只看到一道黑色的残影。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伽梵军官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根本无法抵抗的巨力传来，步枪瞬间脱手。紧接着，他的手肘被李涛的另一只手精准托住，身体的重心被完全破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李涛没有停顿，身体顺势一矮，肩膀狠狠撞进第二名士兵的怀里。那名士兵发出一声闷哼，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倒飞出去，顺便还带倒了身后的两名同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枪声没有响起，只有骨头与肌肉碰撞的闷响和几声短促的痛哼。
不到五秒钟，原本剑拔弩张的阵地，只剩下一地抱着胳膊或者捂着肚子呻吟的伽梵士兵。
李涛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通讯器低吼了一声：“搞定。快！我来守着门口这帮软脚虾！”
安琪和李舟立刻冲下车，一脚踹开中继节点机房的大门。
一股混杂着灰尘和设备过热的味道扑面而来。
安琪没有丝毫迟疑，扑到一排闪烁着红色警示灯的主机柜前，从战术背包里掏出军用级的强行接入设备，飞快地连接到主端口上。
她的手指在个人终端投射出的虚拟键盘上飞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疯狂滚落。
一行行代码被输入，又被另一行行鲜红的错误提示无情地弹回。
“不行！”安琪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咬着牙，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还是跟我预料的一样，防火墙是三层动态加密协议，每一次无效访问都会触发整个密钥链的重组和变化！”
她尝试了所有她知道的后门和协议漏洞，但那道防火墙，就像一头活着的、拥有智慧的巨兽，将她所有的攻击都轻描淡写地化解。
警报声在机房内凄厉地响起，那是防火墙在警告有外部入侵。
安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骄傲，她身为海军总部顶尖情报分析官的自信，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我进不去……李舟，我们失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甘，那是一种技术人员面对无法逾越的绝对壁垒时，最深沉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把你的手放在键盘上，别动。”
李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平静得可怕，与周围嘈杂的警报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琪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庞大、清晰、甚至带着某种冰冷逻辑美感的数据洪流，就毫无征兆地冲垮了她的思维堤坝，直接灌入了她的脑海！
那不是指令，也不是任何形式的语言提示。
安琪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瞬间被接入了一台拥有无穷算力的超级计算机。
在她“看”来，那道坚不可摧的防火墙，此刻被完全“解构”了。
那些动态变化的密钥、那些复杂无比的逻辑门、那些不断重组的数据链路……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最原始、最直观、最根本的形态，呈现在她的意识之中。
她不再是一个试图从外部砸开锁头的破解者。
她变成了一个拥有整栋大楼所有钥匙，甚至连建筑图纸都了然于胸的“管理员”！
她的双手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在李舟那庞大而精准的数据流“导航”下，她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了一片幻影。
那些曾经让她绞尽脑汁的加密代码，此刻在她眼前变得像1+1一样简单。
她的每一次敲击，都精准地踩在了防火墙逻辑变化的节点上，每一次输入，都恰好是解开下一层门锁的唯一钥匙。
突破。
再突破。
势如破竹！
门外的李涛已经解决了试图冲过来增援的另外一队伽梵士兵，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机房内那个几乎与设备融为一体的安琪，和她身后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却站得笔直的李舟，挠了挠头，有些看不懂这高端的场面。
“滴——”
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在嘈杂的警报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机房内所有的红色警示灯，在这一瞬间，全部转为了代表着“连接成功”的绿色。
安琪面前的屏幕上，所有瀑布般的数据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却又从未想过能以这种方式进入的界面——龙昭帝国陆军第八师，“天盾”防空旅战术指挥系统！
“成功了……”
安琪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梦呓般的惊呼。
她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那个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
那双眼睛里，震撼、惊骇、崇拜、担忧……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作了一种让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于仰望的光芒。
李舟缓缓睁开眼，对着她虚弱地笑了笑，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安琪身后，越过她的肩膀，看着屏幕上那个属于陆军的指挥界面。
“把指挥权限交给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安琪下意识地站起身，让开了位置。
李舟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了控制台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现在……”
“让整个新象城，见证一次不可能的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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