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姝被推到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她虽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那络腮胡大汉明显技高一筹。
他的刀法大开大阖,看似粗犷,实则精妙无比,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凌昭弘剑法虽也精湛,但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十几个回合下来,已是渐露疲态。
“王爷身上有伤,还是别逞强了。”大汉忽然收刀后跃,意味深长地说,“再打下去,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凌昭弘冷哼一声,不但不收手,反而催动内力,剑势更猛。然而不过数招,他忽然脸色一白,动作明显滞涩了一瞬。
大汉看准机会,一掌拍出,正中凌昭弘胸口!
“噗——”凌昭弘喷出一口黑血,踉跄后退数步,用剑拄地方才稳住身形。
那大汉见状,忽然抽了抽鼻子,脸色微变:“不对,你这不只是受伤,还中了毒?”他立刻收刀入鞘,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穆某人从不趁人之危。既然你身上带伤又中毒,这场架打得不痛快。”
令人意外的是,凌昭弘吐完黑血后,反而觉得胸口那股郁结之气畅通了许多。
他擦去嘴角血迹,仔细打量着大汉的武功路数,忽然眼睛一亮。
“方才那一掌,可是穆家堡的'千山镇岳掌'?”凌昭弘突然丢开手中长剑,抱拳行礼,语气变得十分恭敬,“晚辈凌昭弘,见过穆前辈。”
这下轮到那大汉愣住了:“你认得穆家堡的武功?”
凌昭弘微微一笑:“家祖凌老将军与穆老堡主乃是故交,曾多次提及穆家堡的独门武功。晚辈幼时常听家祖讲述与穆老堡主并肩作战的往事,对穆家武功略知一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穆家千山镇岳掌刚猛无俦,中掌者初时如遭雷击,但片刻后反而会觉得气血通畅。晚辈方才中掌后吐出淤血,反而觉得舒畅许多,这才敢确认前辈身份。”
大汉摸着络腮胡,嘿嘿一笑:“凌老将军的孙子?难怪有几分眼熟。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不过那会儿你才这么点大。”
他比划了个高度,“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凌昭弘恭敬道:“原来前辈就是穆家堡的穆净尘穆帮主。家祖常提起您,说您是穆家这一代中最出色的武学奇才。”
穆明姝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穆家堡?穆姓?
忽然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穆甜,不就是出自穆家堡吗?
她再也按捺不住,快步上前,激动地问道:“穆前辈,您可认识一个叫穆甜的人?”
穆净尘转头看向她,目光忽然变得柔和:“甜丫头?那是我大哥的闺女,我的亲侄女。你怎么会认识她?”
穆明姝眼圈顿时红了:“穆甜是我的亲生母亲!”
穆净尘大吃一惊,上下打量着穆明姝,忽然一拍大腿:“难怪我觉得你面善!你这眉眼像极了你爹杨庆霄,但这鼻子和耳朵,活脱脱就是我们穆家人的样子!”
他越看越激动,绕着穆明姝转了两圈,连连点头:“像!真像!特别是这倔强的小表情,跟甜丫头年轻时一模一样!”
穆明姝泪水夺眶而出,颤抖着声音试探地叫道:“叔...叔姥爷?”
穆净尘被这称呼噎了一下,假装不悦地撇嘴:“叔姥爷?听着多老啊!我今年才四十有五,正值壮年呢!”但眼中却满是笑意,显然并不真的反对这个称呼。
穆明姝破涕为笑,乖巧地改口:“那...穆叔叔?”
穆净尘这才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对了,听说你从小被抱错,与你母亲分隔两地,你如今可还怨恨她?”
穆明姝闻言,所有急切都僵在了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指节微微发白。
她万没想到,日夜惦念的母亲消息没等来,先等来这样一句直戳心窝子的反问。
怨恨?这两个字太重,砸得她心口发闷,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穆净尘那双眼睛锐利如鹰,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沉默地等待着。
短暂的死寂后,穆明姝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眸中虽仍有水光,却已是一片坦然。
“怨恨?”她轻轻重复,摇了摇头,“我为何要怨恨母亲?”
她目光微垂,落在自己交叠的手上,像是要透过它们看见十七年前的惊惶。
“爹虽不愿多提旧事,但我早知道,当年娘在乱军厮杀的破庙里生下我,九死一生,何等艰难。能活下来已是万幸。”顿了顿,语气里没有半分委屈,只有深切的体谅,“那时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一个刚生产完的虚弱妇人,如何能片刻不离地看住襁褓?调换孩子的罪魁祸首,是那起了歹心的昭平侯府丫鬟白芷,是侯府那对心术不正的夫妇!这笔账,怎么也算不到我娘头上。”
提及楚明钰,穆明姝唇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不是苦笑,而是看透后的平静。
“至于楚明钰……她进京欺辱于我,是她自个儿心性不善、行事恶毒。爹的信里说得很清楚,她是瞒着我娘偷偷跑出来的。我娘若知晓,断不会容她如此。说来可笑,我娘苦心养育她十余年,她却背着我娘行此忘恩负义之事,我娘不也是受害者吗?”
她抬起头,目光恳切而真诚地望向络腮胡侠士:“叔姥爷,我从未怨恨过母亲半分。我只知道她生我受了天大苦楚,养我又被人蒙蔽,至今骨肉分离。我日日盼,夜夜想,只求能早日见到她,亲口告诉她,女儿理解她,女儿从未怪过她。”
一番话语,沉静而有力,全然不似一个刚刚历经波折的少女所能言。
那里面蕴含的豁达,让一旁静听的凌昭弘眼中掠过一抹激赏。
而那络腮胡侠士,自穆明姝开口起,面上那复杂的神情便慢慢褪去,转而化为一种更深沉的震动。
嘴唇嗫嚅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眼神里交织着欣慰与一种更沉重的痛色。
就在这时,凌昭弘上前一步。
他身体已大致恢复,挺拔如松,目光如电,落在络腮胡侠士那只手上。
“前辈方才所用的掌法,刚猛沉雄,劲力内含而意发先至,出手间如磐石坠地,收势时又如江潮回流。”
凌昭弘声音沉稳,语气却极为肯定,“若本王没看错,这应是穆家堡秘而不传的绝学——‘千山镇岳掌’。据闻此掌法非穆家嫡系核心子弟不传,且修炼门槛极高,能达至前辈这般收发随心境界者,放眼天下更是凤毛麟角。”
他目光灼灼,直视对方那双锐利起来的眼睛:“而穆家堡上一代中,将‘千山镇岳掌’练至大成,并以此绝技名震江湖、开创竹莲帮的,唯有一人,便是竹莲帮的前任帮主,穆净尘穆老前辈。”
凌昭弘微微一顿,看了一眼身旁因这突如其来指认而再次愣住的穆明姝,继续道:“穆老前辈乃是明姝外祖父的同胞幼弟,按辈分,明姝该唤您一声叔姥爷。本王所言,可是有误?”
“穆净尘”三个字如同惊雷,轰然炸响在穆明姝耳边。
她猛地扭头,难以置信地瞪向那络腮胡侠士,脸色瞬间褪得血色全无,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是穆净尘叔姥爷?”
巨大的震惊让她几乎语无伦次,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靠在桌边才稳住身形。
不对劲!
父亲亲口所说,三年前,淮南传来噩耗,叔姥爷因练功出差,身染重疾,药石无灵,早已溘然长逝!消息确凿,家中还曾设过衣冠冢,对方到底是人是鬼?
她脑中一片空白,父亲杨庆霄沉痛告知她这位素未谋面的叔姥爷死讯时的情景历历在目,那绝不会是假的。
可眼前这人,被广陵王凌昭弘亲口指认,武功家世渊源说得一丝不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络腮胡侠士面对凌昭弘的揭破,面色沉静如水,并无半分惊慌。
他先是深深看了一眼凌昭弘,眼中闪过一丝对这位王爷眼力和见识的讶异,随即目光转向浑身发抖的穆明姝,那目光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痛惜,更有一种沉埋已久的悲怆。
并未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只是那沉默的态度,已然默认了凌昭弘的判断。
雅间内落针可闻,只剩下穆明姝急促而混乱的呼吸声。
她看着眼前这本该躺在坟墓里的叔姥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所有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母亲下落未明,本该早已去世的叔姥爷活生生站在眼前……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几乎喘不过气。
穆明姝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升,比方才面对刺客时更甚。
一个被父亲亲口证实的逝者,竟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几乎是本能地,她脚下微动,向身旁的凌昭弘靠近了一步。
此刻,相较于这位身份诡异的“叔姥爷”,显然是广陵王更值得信赖一些。尽管知他对自己或许别有心思,但至少暂无性命之忧。
她强压着心头的惊涛骇浪,微微侧首,用极低的声音对凌昭弘道:“王爷,此事蹊跷至极。我父亲之前亲口告知,穆净尘叔姥爷因练功出岔,已重病身亡,消息来源确凿无误。此人身份存疑,万万不可轻信。”
凌昭弘闻言,眉峰骤然锁紧,眼中掠过一丝错愕。
飞快地瞥了一眼络腮胡侠士,再看向穆明姝苍白的脸,心下顿时了然。这并非认亲,而是撞破了某种惊人的隐秘。
他对穆明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心中警惕瞬间提至最高。
两人的窃窃私语和眼神交流虽快,却并未逃过穆净尘的眼睛。
他浓眉一拧,声若洪钟,带着明显的不悦:“喂!你们两个娃娃,凑在一起嘀咕些什么?莫非是在说老夫的坏话?”
雅间内的空气,因他这一嗓子再度绷紧。
穆明姝深吸一口气,从凌昭弘身侧稍稍移出半步。她知道躲避无用,既然疑窦已生,就必须当面弄清。
她鼓起勇气,迎向穆净尘那锐利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却仍带着一丝微颤:
“前辈恕罪。并非议论您,只是此事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广陵王殿下根据掌法认出您乃穆净尘叔姥爷,但据小女所知,穆净尘叔姥爷确已于三年前病故。此事乃家父亲口所言,绝非虚言。”
“故而,小女斗胆,请前辈如实相告,您究竟是何人?”
她紧紧盯着对方,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然而,穆净尘并未如她预想那般勃然大怒或急于辩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穆明姝,那目光深沉,仿佛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又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却无法出口。
半晌,忽然哼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是喜是怒。
“小丫头片子,胆子不小,脑子也还算清楚。”他粗声粗气地说着,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条件,“你想知道我是谁?也想知道你娘穆甜如今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穆明姝的心猛地被“穆甜”两个字揪紧,呼吸都漏了一拍,立刻应道:“是!请前辈明示!”
“好!”穆净尘大手一挥,指向雅间内侧一处用屏风略微隔开的小包间,“跟你娘有关的事,牵扯甚大,老夫只能告诉你一人。你,单独跟我进去。你想要的答案,里面自有分晓。”
单独进去?穆明姝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看向那幽静的小包间,又看向眼前这位身份不明且武功极高的神秘人。风险不言而喻。
但她迅速权衡:此人方才出手击杀刺客,救了她与广陵王;他所使的穆家绝学做不得假;他提及母亲名字时的语气,以及那复杂难言的眼神……似乎并无明显的恶意。
最重要的是,母亲的下落,她必须知道!
对母亲的担忧瞬间压倒了内心的恐惧与疑虑。她只是稍作迟疑,便毅然点头:“好!我跟你进去!”
“不可!”凌昭弘立刻出声阻拦,一步挡在穆明姝身前,目光如电般射向穆净尘,“阁下身份未明,行事诡异,岂可让明姝与你独处一室?若有话,在此处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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