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的指尖停止了敲击。
她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聚焦在裴思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审视。
仿佛能凝出冷霜将裴思颖冻住,房间里冰霜尚未完全消融的寒意似乎都凝结在了她的目光里。
那深不见底毫无感情的冰冷目光,看得裴思颖一怔。
“说完了?”
她开口,声音平直,如人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裴思颖的心沉了一下,像是被那目光中无形的巨手拽入寒冰深潭。
从五脏六腑的收缩,到每一寸肌肤都绷紧了。
张敏的视线精准地剖开她精心构建的防御,那些藏在得体言辞下的真实意图,全部都在这场审视下无处遁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看似很周全的解释,似乎没有一丝破绽,至少对其他人说的话,一定能够挑拨关系。
可那些带着试探的辩解,在张敏面前可能就像孩童拙劣的表演。
裴思颖的心绪愈发纷乱。
这个女人很聪明,她根本不需要听她说完,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看透了她所有的把戏。
她当然想挑拨离间,不过她说的都句句属实,至少高政做的那些破事,在法纪社会,哪一样不够枪毙十次?
她第一年就死了,也不知道后面的两年内,高政和张敏发生了什么。
她不确定张敏现在对高政的情意是否超过她,或者说她把粮仓那次拿出来说,张敏又是否会相信她?
毕竟她和张敏只有末世一年的交情,高政可是有三年,尽管他是豺狼虎豹……
张敏却只是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又短又冷,像冰碴子刮过玻璃。
“危险?与虎谋皮?”
她勾起艳丽的红唇,明明在笑,可眼里丝毫没有笑意。
她重复着裴思颖的话,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带着好闻橘子香气,朝着裴思颖压来,“裴思颖,你是不是还没彻底清醒?现在是什么世道?”
她的声音很轻,但绝对是有分量的,这分量快要压到裴思颖喘不来气。
张敏的目光锐利如刀,寸寸刮过裴思颖的脸。
“外面是什么?是吃人的怪物,是随时可能崩塌的秩序……
是比高政的眼神贪婪一万倍的垃圾世界!
我们脚下踩的不是象牙塔的光滑地砖,也不是也不是文明社会的体面地毯。”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却都重重砸在裴思颖的心上:
“是碎玻璃,是烂泥,是血和骨头铺成的路……
是废墟,是能把我吞下去,连骨头都不剩的流沙!
在这里活着,本身就是在与虎谋皮。”
张敏缓缓站起身,马丁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未来生命之路上的乐章,又像是警醒她不能贪图享乐,要随时做好准备…的警世钟。
如同一把即将离弦的箭一般,时时刻刻紧绷着,只待着随时发射而出,造就一个惊天动地的传奇。
她本不是什么英雄,只能牺牲别人活下去。
她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灰败的天空下,断壁残垣间隐约可见游荡的可怖身影,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虽说她们现在有简单的栖息所,可以短暂的放松。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况且那粉色流星实在太过诡异,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来这个世道又要变天了……
而她能做的,就是保全自身。
张敏的语气越来越冷,带着一种近乎冷库的清醒:“力量?活下去?抢占先机?”,语气如她人一样冰冷,不过她一向如此“你说得对,我们需要这些。但你以为这些是靠什么得来的?
靠谨慎?靠挑选看得见摸得着的、‘安全’的合作对象?”
“高政是虎,是狼,是任何你想说的肮脏东西。”张敏的指尖轻轻敲击窗沿,发出规律而压迫的轻响,“但他是唯一能在这片废墟上咬出一块肉,并且愿意分我一半的野兽。”
她面对这窗外的图景,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但人不能总靠着蹭别人的肉过活……”
她慢悠悠地吐出这段话,声音轻似鸿毛,可总给裴思颖一种毛骨悚然感,“我们总得为自己做些什么,比如说先与虎谋皮,然后……”
她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嘴唇明明艳丽得不像话,可眼泪尽是冰冷,“把它的虎皮剥下来,然后披在自己身上。”
“风险固然很高……但收益很可观不是吗?”她转过身来,勾起的笑容让裴思颖呼吸一窒,如同一把钝刀狠狠的刺进胸腔。
她突然猛地一挥手,指向门口高政离开的方向。
“那么看看现在……最快、最直接的力量就在那里。
是他高政身上我们还没完全弄明白的‘神力’。也是整个大陆稀少的神性者之一…
是他能轻易压制你、让隔壁那对兄妹毫无还手之力的绝对等级,窝要的是力量。”
“和他为敌?”
张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戏谑的弧度,眼里满是对裴思颖的嘲讽,
“我们现在有什么资本和他为敌?凭你差点燃尽自己也只能‘撕下他一层皮’的冰针?
不对…甚至连一层皮都撕不下。
或者是是凭我这毫无攻击力的治疗系异能?”
她盯着裴思颖的脸,话语如同淬了冰的鞭子,抽碎她最后一丝侥幸。
虽然她面色丝毫未变,但张敏明白,这句话在她心中绝对激起了不少波澜。
“他现在对我,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或者‘兴趣’,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这就够了……
这就是我们目前唯一、也是最大的筹码!
利用这点情意,我们能驱使他去做最危险的事,去拿到我们急需的资源,去清除挡路的障碍,甚至……
去替我们摸索那条成神之路的前半段,所有的风险让他去扛,所有的好处……”
张敏的声音压低,冰冷而诱人,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一般,直击裴思颖心房:…都是我们的,也只能是我们的。”
“你觉得我留下你,是因为念旧情?”
她微微歪头,眼神里没有任何温情,布满了算计,她豪不害怕像裴思颖露出这一面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她毫不在乎,毕竟她本就应该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遇到雾妖那一次开始。
如果不是李鹿言身边的那条狗,她倒是想拿那个女人做容器,她身上有一种她渴望的…至纯的力量。
“因为你是我‘的人’?
裴思颖,别天真了。
你是我能短暂牵制、或者说能让我在他面前维持某种‘正常’姿态的、为数不多的旧锚点之一。”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起来,哒、哒、哒,每一声都敲在裴思颖紧绷的神经上,“你的存在,提醒他‘过去’还存在,那点可笑的‘情意’才有所依托。”
她终于向后靠回沙发,恢复了那副慵懒却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只是眼底的寒意比裴思颖的冰霜更甚。
“所以,收起你那套‘与虎谋皮’的言论。我们没得选,都末世了别在乎那么多,至少我们现在还可以多活一天
现在最重要的是,利用好这把锋利的、随时可能反噬的刀,砍出一条血路,争取在被他吞掉之前变得比他更强。
亦或是找到能彻底控制他、甚至取代他的方法。”
“或者……”
张敏的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隐约传来的、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嚎叫。
她们两个重生者心里都清楚,这场末世觉对不止和核泄漏有关,至少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离奇的怪物,而这些怪物,甚至看不出是地球上哪个物种变的。
“……现在就冲出去,试试看是你先冻死那些怪物,证明你比高政更值得做一把刀的时候,我再考虑你的言论。
或者,等隔壁那对兄妹被请过来,
下一个轮到你我的时候,再后悔今天没有抓住这把刀。”
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只有裴思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冰冷颗粒。
她抱着双臂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张敏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碎了末世表面还尚有温存的外壳,将血淋淋的、残酷的生存逻辑暴露在她面前。
没有温情,没有放松,只有利用和被利用,吞噬或被吞噬。
过了许久,裴思颖缓缓松开了紧抱双臂的手,指尖的寒意彻底敛去。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指,缓缓抬起头,看向沙发上那个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女人。
眼神里最后一丝摇摆不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样冰冷的清醒。
裴思颖笑了出来,和张敏勾起同样的弧度,乍一看,还以为是姐妹,她的声音同意富有冷意,“看来是我想得太片面了…与其担心被虎噬,不如先学会如何驾驭猛虎,甚至……成为更凶恶的那一只。
那就赌上这一风险吧,我很期待你剥皮的那天…”
“张敏。”
张敏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只是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容转瞬即逝。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投向高政消失的走廊方向,喃喃自语:
“非常时期……容不得半点差错。那把刀,现在还得用着。”
而且,必须握紧刀柄。
至少现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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