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温柔体贴的面容变得冷厉陌生,曾经深情凝视她的眼眸,如今只余漠然与厌弃。
沈茉轻轻抹了下眼角,指尖微颤,泪水却硬生生被她压了回去。
她低声说道:“侯爷,真正被妖怪迷了心窍的是你。”
“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回来。”
“这符灰水,你赶紧喝下去,喝了就能清醒了。”
她话音刚落,便不动声色地朝老五他们使了个眼色。
老五立刻会意,迅速上前,和另外两名仆从一左一右架住许凌云的双臂,另一人则猛地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挣扎逃脱。
沈茉几步上前,眼神坚定,手里端着那碗混着符纸灰的黑褐色水液,毫不迟疑地将碗口抵住他的唇。
“黎嘴!”
她声音陡然一沉,随即用力撬开他的牙关,把那碗带着焦味与草灰气息的符水,一口一口往他嘴里灌。
看着许凌云被呛得剧烈咳嗽,脖颈青筋暴起,双目怒睁,脸颊涨得通红,拼命挣扎的模样,沈茉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痛快。
那是一种隐秘的、带着报复快意的满足。
许凌云,你不是想让我喝这脏水吗?
当初用“驱邪”为由,逼我吞下那碗腥臭的符灰汤时,你可曾想过今天?
现在轮到你了,好好尝个够。
旁边的仆从和家丁围成一圈,屏息看着这一幕,不但没觉得不忍,反而一个个眼里直冒光,嘴唇微微发颤。
那是水啊!
哪怕混了灰,哪怕冒着热气带着怪味,可它终究是水!
在这个滴水贵如油的旱季,谁不是整日口干舌燥,连舔一口井底湿泥都恨不得?
能这么敞开了喝,谁不眼红?
他们巴不得也能这么痛快地灌上一口,哪怕只是一小口,也能润润干裂的喉咙。
最后一口水倒完,沈茉将空碗“啪”地一声放在桌上,随即随手把水袋一甩,扔到角落的草堆旁。
她缓缓转过身,双手捧住许凌云的脸,掌心温热,指尖轻柔,声音急切地问:
“侯爷,你觉得好些了吗?
有没有哪里难受?
头晕不晕?
心口堵不堵?
来,让我看看。”
她边说着,便伸手去轻轻扯他的衣领,动作细腻温柔,像是在体贴地检查他是否出汗受凉。
然而,就在袖口微动的瞬间,她已悄然从随身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条黑乎乎、毛茸茸的软虫。
那虫通体黝黑,背脊密布细小的绒毛,腹下六足微动,散发出一股难以察觉的腥气。
沈茉不动声色,指尖一弹,那虫便轻轻落在许凌云的后颈处,紧贴肌肤,瞬间贴附上去。
她记得清楚,这种虫子名叫“刺肤蛊”,一旦贴上皮肤,不出片刻,便会分泌一种微毒黏液,顺着毛孔渗入,引发钻心刺骨的瘙痒。
越是抓挠,越是扩散,直到皮开肉绽也不得安宁。
许凌云,这滋味,你可得好好体会。
要是有水,哪怕只有一小捧,也能勉强冲一冲,至少能缓解一下那种钻心的痒。
可现在,放眼望去,满目黄沙,一滴水都寻不到。
连空气都干燥得仿佛要裂开,别说水了,连一丝湿气都没有。
他只能咬着牙硬扛着,额头上冷汗直冒,身体忍不住发抖。
要么干脆脱光衣服,在滚烫的沙地里来回打滚,用粗糙的沙粒蹭掉那些附着在皮肤上的虫毛,否则根本别想摆脱这种折磨。
可这里是荒野,不是无人之地,周围还有人盯着,他堂堂侯爷,怎能当众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
“啊啊啊!”
许凌云气得仰头怒吼,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撕裂而出。
整黎脸因愤怒而扭曲,五官拧成一团,青筋在太阳穴上暴起。
“沈茉你这个疯子!神经病!立刻放开我!听到了没有!你找死吗!”
他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胸口疼得像是要炸开,一阵阵剧痛直冲脑门。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肺里搅动,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沈茉你这个毒妇,阴狠歹毒,竟敢如此羞辱我!
我记住了,这笔账我许凌云一定记下!
我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跪在我面前哭着求饶!
让你死得比路边的野狗还不如,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
“侯爷,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沈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委屈。
她眼神黯淡,眸子低垂,像是承受了天大的冤屈,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那副模样,仿佛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既然你觉得我在害你,觉得我居心不良,那好,我不管了,行了吧?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再也不插手你的事了。”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衣袖轻拂,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
她朝一旁的老五使了个眼色,轻轻点了点头。
老五会意,立刻松开了钳制许凌云的手,退到一旁。
许凌云一得自由,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随即弯下腰,拼命地低头,把嘴里塞满的灰土往外吐。
一口接一口,吐得满地都是,可依旧觉得喉咙里全是泥沙的腥味。
吐不干净的,他直接用手指伸进嘴里抠,指甲刮过舌根,引发一阵剧烈的干呕。
整黎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黑水来,眼神如刀,死死地瞪着沈茉。
那目光,充满了恨意与杀机,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她撕成碎片,一片一片咬碎咽下!
“侯爷,”沈茉突然惊慌地捂住嘴,倒退半步,声音颤抖,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睁大眼睛,带着几分惊恐地望着他,“你的眼睛……怎么红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被什么邪东西占了吧?我听说,这荒郊野岭里,有人专门干这种阴损勾当,专给人挖眼睛。挖出来之后,用特制的药水洗干净,再原封不动地装回去,一点伤都没有,连本人也察觉不到……要不,我带你去找那人?帮你把眼珠掏出来,好好冲一冲,再给你装回去?这样,那些邪祟就藏不住了。”
许凌云浑身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脸色瞬间扭曲,嘴唇发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死死咬着牙,牙关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不——用!”
他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在这儿,面对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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