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眼角却有些发热。
“那时候我哪知道,你就是那个敢跟仙神叫板、把洪荒搅得天翻地覆的人皇帝辛?”
“我只当是穿到了哪个倒霉蛋身上,还琢磨着怎么跑路保命。”
“可你呢,明明能一巴掌拍死我,却说看在‘老乡’的份上,留我一条命。”
“老乡啊……”姬发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划过冰冷的石碑,“在这个神魔横行的世界里,能听到这两个字,比什么法宝神器都让人安心。”
“你说我一个异世社畜,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学不好好学习,啥本事没有,连历史课都听不进,妥妥一废材,可你偏偏还为我指明了路。”
他想起五十年前那个夜晚,帝辛坐在客栈里,给他讲“夺舍”的法门,讲姬发的命格,讲未来的量劫。
“你让我附身于野狗,忍辱负重,等你陨落后,等姬发起兵,再夺舍于他,夺得这天子之位。”
“那时候我还不信,觉得你在忽悠我——
野狗?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吗?”
可他还是照做了。
从穿到人皇体内被“赶”出来,到附身在一条瘸腿的野狗身上,他在朝歌城外的乱葬岗里活了整整五年。
吃腐肉,躲猎人,被顽童追打,最惨的时候,连下雨的屋檐都找不到。
他不止一次想过放弃,想就这么当条狗了此残生,可每次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脑海里就会响起帝辛那句话:
“老乡,忍下去,将来的天下,得有人族自己人看着。”
“我一忍就是五十年啊……”
姬发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咳嗽起来,“你陨落后,我又在野狗身上熬了十年,后来附到一个快饿死的乞丐身上,又等了四十年,姬发才总算起兵。”
“那时候我都快以为你是骗我的了,心想这破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他望着无字碑,眼神里满是歉疚:
“可真等我坐上这天子之位,才知道你当年有多难。”
“义父,我对不住你,没能保下武庚。”
“那玩意儿跟你一样,是块硬骨头,守着朝歌到最后一刻,自刎在摘星楼……
我没本事护着他活下来,只能拼着违逆五圣的意思,把他厚葬在你身边,保他不受曝尸之辱。”
风吹过山谷,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石碑,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姬发放下酒葫芦,从怀里掏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屑——
这是当年人皇剑碎裂时,他偷偷捡起的一片。
“你说,你的人皇剑我怎么就不能用呢?”
“当年我才拿起来看了两眼,它就碎了,成了一地铁屑。”
“是我不配吗?”
“也是,你是人皇,我是天子,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人皇剑斩仙神,护的是人族尊严;我这天子,连自己想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他把铁屑轻轻放在石案上,像是在托付一件珍宝。
“还有,你不是说有人道相助吗?”
“当年我攻打朝歌的时候,看得真真的,武庚都快撑不住了,人道怎么就没帮他一把?”
“是人道也放弃大商了吗?还是说……这也是你算计好的?”
“还有人皇印。”
姬发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困惑,“武庚自始至终都没动用过,那印玺到底藏在哪了?”
“你当年也没跟我说啊。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后手?”
“我总觉得,那印没丢,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跟长辈撒娇,把这些年藏在心里的疑惑、不甘、无奈,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山谷里很静,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落在远处的树梢上,歪着头打量这个对着石碑说话的怪人。
“说起来也是悲催。”
姬发忽然笑了,带着几分自嘲,“咱俩都是穿越者,怎么连个金手指都没有?”
“别人穿越不是遇仙师,就是得法宝,再不济也有个系统啥的。”
“咱俩倒好,你空有一身蛮力,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硬闯;我更惨,纯纯一个小卡拉米,靠着忍辱负重才混到今天。”
“马勒戈壁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对着石碑讪讪地笑,“额,一不小心说出国粹了,哈哈哈。”
“不过说真的,还是义父你流弊。没有金手指,愣是凭着凡人之躯,坐到了人皇的位置,压得洪荒仙神八百年不敢吱声,硬生生把大商本该只有二十八载的国运,扛了一千多年。”
他想起史书里记载的帝辛功绩:
兴水利,推农耕,炼人皇剑,定人神之界……桩桩件件,都是逆天而行的大事。”
“换成是他,别说对抗圣人,恐怕连面对一个金仙都得腿软。
“不像我,守着这天子之位,看着像是风光无限,其实就是个傀儡。”
姬发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鸿钧定了绝地通天,人族成了天道豢养的牲畜,我这放羊的,每天就想着怎么让羊群别饿死、别乱闯,别惹得主子不高兴。”
“你说咱俩都是穿越者,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他靠在石碑上,感受着石头的冰凉,像是能透过这冰冷,感受到一丝属于帝辛的温度。
“有时候我总琢磨,你说咱俩穿到这洪荒,到底图个啥?”
“你折腾了一辈子,最后儿子都自刎于摘星楼;我忍了五十年,换来个傀儡天子。图啥呢?”
山谷里的雾渐渐浓了,把无字碑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姬发像是累了,闭上眼睛,嘴里还在喃喃着:
“不过……看着底下百姓能吃饱饭,能安稳睡觉,好像也不算太亏。”
“你当年不就是想让人族能好好活着吗?”
“现在……算是做到一半了吧。”
“就是不知道人皇印在哪……”
“等我把这天下再稳住些,就把位子传给儿子,也来这首阳山隐居,陪你说说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阵轻微的鼾声。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在这人皇陵前,他终于能卸下所有伪装,像个真正的“老乡”一样,睡个安稳觉。
雾更浓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轻轻为他盖上了一层薄毯。
无字碑前的石案上,那片人皇剑的铁屑忽然微微发亮,映着姬发熟睡的脸,像是在说:
“傻小子,你做得很好了。”
“剩下的路,有人接着走。”
秋风穿过山谷,带着一丝暖意,吹向远方。
人皇陵依旧静卧在雾中,无字碑沉默不语,却仿佛承载着两世穿越者的执念——
不是为了成仙成佛,不是为了称霸天下,只是想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能像人一样,好好活着。
这就够了。
山雾漫过石案时,姬发的呼吸渐渐沉了。
他像是坠入一片温暖的混沌,耳边没有了秋风扫叶的沙沙声,反倒有蝉鸣顺着风飘来——
不是夏蝉的聒噪,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秋蝉声,混着远处隐约的水流,竟有几分像极了他穿来洪荒前,老家院墙外的那片池塘。
“姬发,不必多想。”
一个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不高,却带着穿透混沌的力量,像块被暖阳晒透的老玉,沉甸甸砸在心上。
姬发猛地睁开眼,却没看到人皇陵的无字碑,眼前是片漫无边际的麦田。
金黄的麦浪翻涌着,直抵天际,白发老者正坐在田埂上,手里捏着根麦穗,慢悠悠地搓着麦粒。
那背影……
“老登?”姬发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又赶紧改口,“啊呸,义父?你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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