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旦猛地抬头,对上天子的眼。
那双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也没有了对人皇陵的敬畏,只剩下一片滚烫的野心,像要把这八百年的定数,硬生生拉长,拉成永恒。
“大王……”他张了张嘴,想说“天道不可逆”,却被姬发的眼神堵了回去。
“孤这些年,对殷商遗民宽宥,对四方部族包容,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将来有机会颠覆大周。”
姬发的声音冷了下来,“孤让他们归心,是为了让大周的根基更稳;”
“让他们劳作,是为了让大周的粮仓更满;让他们习礼乐,是为了让他们忘了怎么拿起刀枪!”
他走到一株刚开花的桃树下,摘下一朵桃花,捏在指间捻碎:
“帝辛说什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说什么‘人道需要清洗’,若真是如此,当年他为何不老实等死?”
“为何要身合人道压了洪荒八百多年?”
“二十八载国运国运硬生生拉扯到一千多年!?”
“他能行,孤又为何不能行?”
“孤偏不信这个邪!孤的大周,要的不是八百年,是万年荣昌!”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重,震得枝头的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他玄色的袍上,像点点血迹。
周公旦站在原地,后背竟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天子这几年的“包容”,不是真的放下了戒备,而是用温水煮青蛙,让所有潜在的威胁,都在看似和煦的春风里,慢慢失去爪牙。
可这平静之下,藏着的,竟是如此炽热的执念。
“那……八百年后的‘暴君’……”周公旦艰难地开口。
“没有什么暴君。”
姬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孤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出现。”
“谁敢觊觎大周的江山,孤就先斩了他的根!”
他转身往宫殿走去,步伐比来时快了许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定数的骨头上。
“公旦,传孤的令。”
“大王请吩咐。”
“从今日起,着暗卫密查天下。”
姬发的声音透过风传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尤其是各诸侯国的公子、大夫,凡有异象、得民心、被称‘有王者气’者,皆列为上宾……”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若查有大气运之人,不必请示,宁杀错,不放过。”
周公旦浑身一震,望着天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那玄色的袍角,像是拖起了一张无形的网,要将天下所有可能的“变数”,都牢牢锁在网中。
春风还在吹,柳丝还在摇,玄武湖畔的炊烟依旧宁静。
可镐京的空气里,却悄然多了几分寒意。
那些在会同馆里欢笑的部族使者,那些在田埂上劳作的殷遗民,那些在私塾里诵读礼乐的孩童,都不知道,这位曾以“包容”赢得天下归心的天子,心中已悄然筑起了另一道墙——
一道用猜忌和杀戮筑成的,名为“万世”的墙。
暗卫领命而去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已暗流涌动。
他们的身影潜入各诸侯国的城池,混入市井,盯紧了那些可能“有大气运”的人——
或许是某个聪慧的公子,或许是某个得民心的大夫,甚至是某个能言善辩的策士。
而姬发,依旧每日去会同馆,与各族首领谈笑风生,依旧赏赐孤老,修订历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会独自站在《天下舆图》前,用朱笔在那些可能出现“变数”的地方,轻轻画一个圈。
圈里,是他要守护的“万事荣昌”。
圈外,是他要清除的“八百年定数”。
他想起帝辛在梦里说的“人族需要清洗”,忽然觉得可笑。
真正需要清洗的,不是旧王朝的沉疴,而是那些可能威胁新王朝的萌芽。
“义父,你错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低语,“人族不需要什么砸笼子的暴君,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永远护着笼子的周天子。”
数日后,内侍刚换过第三盏灯,姬发仍在灯下翻看暗卫传回的密报,竹简上的墨迹被烛火映得发沉,像一块块压在心头的石头。
“启禀大王,卫国密报:
卫侯之子姬和,近日在封地开仓放粮,流民归附者逾千人,乡野间有‘仁主’之称。”
暗卫首领玄甲跪在阶下,声音压得极低,铠甲上的寒芒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姬发指尖划过“姬和”二字,眉头微蹙。
卫侯是周室宗亲,向来恭顺,怎会养出这样一个招纳流民的儿子?
他想起去年卫侯朝贡时,曾提过这个次子,说其“性温讷,不善言辞”,如今看来,竟是藏得深。
“此人有何异相?”
“据说左眉有一颗朱砂痣,生辰恰在五星连珠之夜。”
玄甲答得干脆,“属下已派人盯紧,只待大王下令。”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映得姬发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五星连珠,向来被视作“帝王气显”的征兆。
他沉默片刻,将竹简推到一边:
“再查。孤要知道他每日见了谁,说了什么,哪怕是与贩夫走卒闲聊,也一字不可漏。”
“属下遵令。”
玄甲叩首退下,靴底擦过地砖,没发出半点声响,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重归寂静,只有漏刻滴答,像在数着谁的性命。
姬发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夜风吹进带着潮气,远处会同馆的方向隐约有丝竹声传来——
那是东夷使者在宴请周室大夫,前日里还向他献上了一对玉璧,称颂“天子圣明,四海一家”。
他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刺耳。
三日前,密报称齐地有个渔翁,能预测潮汐,被当地人奉为“水神”,不过半月就聚起数百信徒。
他当天便传旨,让姜太公以“妖言惑众”为名,将那渔翁杖毙于市集。
姜太公回奏时言辞恳切,说“渔翁不过懂些水性,罪不至死”,他只冷冷批复:“防微杜渐,以儆效尤。”
“万事荣昌……”姬发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在窗棂上掐出深深的印子。
他要的不是一时的安稳,是将所有可能威胁大周的火星,在燃起之前就碾成灰烬。
帝辛说“时机到了,该出现的总会出现”,可他偏要逆天而行,让那些“该出现的”,永远没有机会见天日。
次日早朝,周公旦奏请封赏卫国——卫地今年夏粮丰收,卫侯特将三成粮食上缴国库,是诸侯国里最丰厚的。
按例,当赐彤弓矢、秬鬯酒,以示嘉奖。
“不必了。”
姬发的声音在明堂上回荡,带着几分不寻常的冷淡,“卫侯忠心可嘉,赏些布帛即可。
彤弓矢乃国之重器,岂能轻授?”
满朝文武皆是一愣。
周公旦张了张嘴,想再劝,却见天子目光扫过阶下,那眼神里的锐利让他心头一凛,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散朝后,他追着姬发到偏殿,刚要开口,就见内侍捧着新的密报进来。
“大王,鲁地密报:
曲阜有个老儒,讲授殷商典籍,听者逾千,连鲁国世子都常去听讲。”
姬发拆开密报,脸色越来越沉。那老儒他知道,原是殷商的太史,武王伐纣时藏于民间,前些年他推行“殷周典籍并行”,才让这人敢出来讲学。
没想到短短半年,竟有如此影响力。
“传孤的令,”姬发将密报揉成一团,“说他‘私授亡国之书,惑乱人心’,让伯禽将其打入大牢,典籍尽数焚毁。”
“大王!”周公旦终于忍不住开口,“那老儒讲授的不过是天文历法,并无悖逆之言,况且……焚毁典籍,恐失天下士子之心啊!”
“失心?”姬发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公旦可知,那些殷商旧典里,藏着多少‘人皇’的影子?”
“可知那些听学的人里,有多少还念着‘大商’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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