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瑶安堂的药香便裹着晨露漫过青瓦。苏瑶伏在青石案上,烛火跳跃间,将她纤瘦的影子拓在泛黄的方册上,边角都染着细碎的光晕。册页间夹着的养魂草图样,边缘已被指尖摩挲得起了毛边,暗红草根的纹路蜷曲着,像极了十年前父亲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那年她染了急风寒,父亲守在床边熬药三日夜,手背被药气熏得满是红疹,却还笑着给她剥蜜饯。
“姑娘,慕容大人在廊下候了足有半个时辰了。”春桃端着温好的姜枣茶进来,瓷碗边冒着细白的热气,见苏瑶眼下泛着青黑,忍不住皱起眉,“您昨夜就没沾过枕头,就算查案急,也得顾着自个儿身子——这姜枣茶是加了桂圆的,您多少喝些暖一暖。”
苏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方册轻轻合起,紫檀木封面上“仁心济世”的刻痕还带着掌心的余温。她端过姜枣茶,小口啜饮着,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内,却驱不散心口那团滞涩的郁气:“秦风可有消息?养魂草的产地查到了?”
“不是养魂草的事。”春桃递过一方拧干的热帕子,帕角绣着的小海棠都被蒸得发皱,“秦护卫说,昨夜抄西郊毒圃时,在烧黑的毒炉底扒出半块木牌,上面刻的记号,跟三月前您在城南粮铺找到的残账暗记一模一样。慕容大人说这记号八成跟当年盐铁旧案勾连着,要去城外皇家粮仓查探,特意让人来问您要不要同去。”
“粮铺残账的暗记?”苏瑶猛地抬头,热帕子从膝间滑落,落在青布裙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三月前她在城南“福兴粮铺”翻到的残账,每笔收支旁都刻着个极小的“苏”字变体——笔画故意扭曲,却瞒不过她自幼临摹父亲笔迹的眼睛。彼时只当是巧合,如今跟张承业的毒圃勾连起来,倒像条藏在暗处的引线,一扯便牵动十年旧怨。“我父亲当年掌盐铁漕运监查,皇家粮仓是漕粮囤积的根本,他定然去过那里查案!”
她快步走出内堂时,慕容珏正立在廊下看那株老海棠。晨雾沾湿了他玄色劲装的肩头,腰间佩刀的穗子上系着颗小巧的锦囊——那是上月苏瑶给他配清心丸时,特意绣的护心囊,青缎面上绣着极小的“珏”字。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眉峰间的凝重淡了些许,目光落在她泛白的唇上:“方册里可有头绪?”
“父亲在永熙十三年的手札里提过,皇家粮仓有处密道直通漕运码头,当年他就是循着密道,查出漕粮掺沙的勾当。”苏瑶将方册揣进衣襟,指尖触到册页间夹着的银簪——那是老院判临终前塞给她的,簪头錾着极小的“瑶”字,是父亲二十年前亲手打的信物,“只是密道入口在哪,手札里没写清楚。”
慕容珏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半旧的药箱——箱角裹着的青布,还是上月他见磨破了,悄悄让人缝补的。“秦风已去调粮仓的旧图纸,我们先去看看。张承业的毒圃离粮仓不过三里地,两处记号相同,绝不是巧合。”他目光扫过她眼下的青黑,声音放得极轻,“马车就在门外,垫了软垫,你路上歇会儿,到了我叫你。”
马车轱轳碾过青石板路,车轴吱呀轻响。苏瑶靠在车壁上,眼皮发沉却毫无睡意。方册里父亲的字迹在眼前流转,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抱着她站在书房窗前,指着远处粮仓的剪影说:“瑶儿你看,那粮仓里的每一粒米,都连着百姓的灶膛。做医者要守仁心,做监官要持公心,这两样丢了,人就站不住了。”那时书房的炭火正旺,父亲狐裘领上落着的雪,转眼就化在她温热的手心里。
“到了。”慕容珏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拽回。掀开车帘,皇家粮仓的朱红大门巍峨矗立,门钉鎏金虽有些褪色,依旧透着威严。门口禁军见了慕容珏腰间的虎头令牌,连忙单膝跪地放行。粮仓总管李大人早已候在门内,青布袍褂浆洗得发硬,脸上堆着刻意的笑:“慕容大人,您要的旧图纸都备在账房了。只是这粮仓有些年头了,西偏院去年遭了雨,塌了半间厢房,怕是不大好走。”
苏瑶抬眼打量,青灰色的砖墙高达三丈,墙头上爬着枯黄的藤蔓,砖缝里钻着几株倔强的狗尾巴草。十年前苏家被抄那日,她裹在老仆怀里路过这里,远远望见父亲被押着从大门走出,镣铐磨得手腕渗血,脊背却挺得像院中的青松,连头都没低一下。
“李总管,十三年前负责粮仓监查的是苏鸿苏大人,你可有印象?”慕容珏接过秦风递来的图纸,指尖点在标注着“西偏院”的位置,“他当年在这里查过漕粮掺假案,我们要去西偏院看看。”
李大人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眼神慌乱地避开苏瑶的目光,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管:“苏大人啊……年代太久,老奴记不清了。那年我还只是个管库房的小吏,哪敢过问上官的事。西偏院确实荒了好些年,去年大雨冲塌了厢房,里头除了杂草就是碎砖,怕是没什么可查的。”
苏瑶上前半步,目光落在他袖口沾着的草屑上——那是鬼针草的碎叶,叶边带刺,只长在阴暗潮湿的密道入口,寻常庭院里绝无此物。“李总管既记不清了,或许认得这个。”她从怀中摸出那半块烧黑的木牌,炭痕下的刻纹隐约可见,“这是从张承业西郊毒圃里找到的,上面的记号,跟当年父亲查抄的掺假漕粮麻袋上的,分毫不差吧?”
李大人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后退时脚跟撞到廊柱,发出“咚”的闷响。“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话没说完,秦风已上前一步,铁钳般的手扣住他手腕,指节用力便卸了他关节:“慕容大人,这老东西有鬼!方才我去西偏院探查,墙角的杂草有新近踩踏的痕迹,砖缝里还留着半块没烧完的油布!”
慕容珏冷声道:“带他一起去西偏院,若敢耍花样,按通敌罪处置。”
西偏院果然荒颓不堪。院中的青石板路裂着指宽的缝,缝里钻出半人高的狗尾草,几间厢房的门窗烂得只剩木框,阳光从破洞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尘土气,还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火气——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李大人被秦风按在地上,膝盖磕着碎石,疼得龇牙咧嘴,头却埋得极低。
“父亲的手札里写过,密道入口在最里间厢房的佛龛后。”苏瑶走到靠北的厢房,墙角果然立着个积满灰尘的佛龛,龛里的观音像缺了半边脸,漆皮剥落处露着木头的原色。她伸手推了推佛龛,纹丝不动,再细看时,佛龛底座的青砖比周围的新些,砖缝里的灰都是松的。
慕容珏上前,一手扶住佛龛,另一手扣住青砖边缘,指节发力便将青砖抽了出来——那砖足有十余斤重,他却只费了三分力。砖下露出个碗口大的铁环,拉起铁环时,石板“吱呀”一声缓缓掀开,一股潮湿的冷风夹杂着河腥气涌了上来,吹得烛火直晃。
“点上火把。”慕容珏对秦风吩咐道,转头看向苏瑶,“里面可能有危险,你在上面等我。”
“不行,我必须进去。”苏瑶从药箱里摸出火折子,“这密道是父亲查案的关键,里头或许有他留下的线索。何况我识得毒草机关,万一遇上险境,也能搭把手。”她不等慕容珏再劝,弯腰便钻进洞口,裙摆被洞边的荆棘勾住,划开道寸许长的口子,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慕容珏无奈,只得举着火把紧随其后。密道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渗着水珠,火把的光映在上面,晃出细碎的光晕。走了约莫半柱香功夫,前方突然开阔——竟是个丈许见方的石室,石桌石凳俱全,角落里堆着几个盖着油布的木箱,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与霉味。
“这石室像是有人长期待过。”慕容珏用火把照了照墙壁,上面有淡淡的烛火熏痕,“你看这石桌边缘,有磨出来的凹槽,像是经常用来记账。”
苏瑶走到石桌前,指尖抚过积灰的桌面,待拂去灰尘,密密麻麻的刻痕便露了出来——竟是些药材名录,“养魂草”三个字刻得格外深,笔画都透着力道,旁边还画着个极小的药圃图样,连灌溉的水渠都标得清清楚楚。她心口一缩,急忙摸出方册翻开,其中一页果然画着相同的图样,旁注“西郊寒谷,养魂草生此,性阴毒,需慎采”,正是父亲的笔迹!
“是父亲的笔迹!”苏瑶的指尖抚过刻痕,冰凉的石壁仿佛还留着父亲掌心的温度,“他当年不仅查到了漕粮掺假,还摸清了张承业在西郊种养魂草的底细!”
慕容珏走到角落,掀开油布撬开最上面的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半箱麻纸账册,纸页泛黄发脆,封面题着“盐铁漕运监查记录”,字迹苍劲。他随手抽出一本,每页都盖着父亲的监官印章,朱印虽淡,却清晰可辨。翻到最后几页,一张折叠的字条掉了出来,字迹潦草却有力:“张承业私通北疆,以漕粮换毒物,养魂草已运西郊,速禀圣上,迟则生变!”
“这是铁证!是父亲的清白!”苏瑶接过字条,指尖抖得厉害,眼泪终于忍不住砸在纸页上,晕开小小的墨团。十年了,那些寒夜梦回的冤屈,那些被人指着脊梁骂“奸贼之女”的屈辱,那些在药炉边熬药时咬碎的牙,都在这一刻有了着落。父亲不是通敌叛国的奸人,他是查案的忠臣!
慕容珏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手掌抚过她颤抖的脊背,声音低沉而坚定:“找到了,我们找到证据了,苏伯父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甘草香——和十年前在苏府墙外闻到的一样。那年他随父亲拜访,她坐在墙头摘海棠,花瓣落在发间,混着药香,成了他少年时最清晰的念想。
“还有这个。”秦风撬开最下面的木箱,里面没有账册,只有个用暗红锦缎包裹的物件。苏瑶接过锦缎,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猛地一跳——这锦缎是母亲当年绣的,上面的缠枝莲纹她再熟悉不过。小心翼翼打开,青铜药臼赫然在目,臼壁錾刻的苏家云纹家徽虽蒙着薄尘,却依旧清晰,底部“瑶儿生辰之礼”六个小字,是父亲惯用的铁线篆,笔锋里都藏着温软。
“这是我十岁生辰时,父亲亲手铸的药臼。”苏瑶将药臼抱在怀里,青铜的凉意透过锦缎传来,却暖得她心口发颤,“那年生辰,父亲说我要学医术了,特意去铁铺守了三日,铸了这臼给我。苏家被抄时,所有物件都被变卖,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
“苏伯父定是察觉到危险,才将证据和你的生辰礼藏在这里。”慕容珏看着药臼底部的字迹,喉结动了动。他还记得她十岁生辰那日,他偷偷爬墙送了支海棠花簪给她,她抱着这药臼笑得眉眼弯弯,说将来要配最好的清心丸给他吃。那时的阳光,比今日的还要暖些。
就在这时,密道入口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秦风的怒喝:“李老头,你敢封死洞口!”
苏瑶和慕容珏对视一眼,快步往入口跑去,却见石板已死死合上,上面传来李大人嘶哑的喊叫声:“慕容大人,对不住了!张相爷说了,封死洞口保我全家性命!你们就在里头陪葬吧!”
“狗贼!”秦风抬脚踹向石板,足尖踢得发麻,石板却纹丝不动,“这是实心青石板,外面定然加了顶门杠!”
慕容珏用火把照了照洞口四周的墙壁,眉头皱了起来:“这密道是连通漕运码头的,应该有其他出口。苏瑶,你看看方册里有没有记载。”
苏瑶连忙翻开方册,指尖在纸页上飞快划过。火把光影中,一页边角的小字忽然映入眼帘:“密道通码头,转角有暗门,以家徽为钥。”她抬头望向石室转角,果然有面墙壁颜色略深,与周围石墙格格不入,“在那里!父亲说要用家徽当钥匙!”
慕容珏走到那面墙前,指尖抚过墙面,果然摸到个极小的凹槽,形状与苏家云纹家徽分毫不差。他从苏瑶手中接过青铜药臼,将底部的家徽对准凹槽轻轻一嵌。“咔哒”一声轻响,墙壁缓缓向侧面移开,露出条更窄的通道,尽头隐约透着天光,还能听见隐约的号子声。
“走!”慕容珏举着火把率先走进通道,苏瑶和秦风紧随其后。通道里的空气越发潮湿,河腥气混着漕运码头特有的谷仓味扑面而来。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前方天光骤盛,耳边传来搬运工的号子声与漕船的纤绳摩擦声——竟是到了漕运码头的僻静角落。
走出通道时,码头正忙得热火朝天。搬运工扛着粮袋往来穿梭,漕船的白帆在河面上铺开一片,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苏瑶回头望去,身后的暗门已自动合拢,与岸边的青石融为一体,若非知晓机关,绝难发现。
“李大人肯定已经跑了,要不要派人去追?”秦风握紧了腰间的佩刀,眼中满是怒火。
“不必追。”慕容珏目光扫过码头往来的漕船,眼神锐利如鹰,“他跑了正好,我们顺着这条线查,看看张承业到底通过漕船运了多少毒物。苏瑶,这些账册和药臼是关键证据,我让人先送回瑶安堂,派暗卫严加看守。我们去漕运司查最近的运货记录,定能找到张承业的破绽。”
漕运司主事见慕容珏持禁军令牌前来,吓得连忙跪地迎接,转头就命人搬来最近半年的运货底册。苏瑶和慕容珏相对而坐,一页页仔细翻看。忽然,苏瑶指尖一顿,指着册页上“江南陈皮十箱”的记录——三月前苏玲儿送来的“新晒陈皮”,正是号称江南所产,那陈皮里藏着的腥甜,与养魂草的气味如出一辙!
“你看这里。”苏瑶的指尖用力点在册页上,“二月初三,漕船‘福运号’从江南运来十箱陈皮,收货地址是张相府的私人宅院,签字人竟是苏玲儿!”她抬头看向慕容珏,眼中寒芒毕露,“苏玲儿不仅帮张承业下毒,还帮他接收制毒的原料!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连苏家的仇都忘了!”
慕容珏接过底册,指尖捏得册页发皱,指节泛白:“‘福运号’的船主是沈昭远的远房表舅,当年沈昭远悔婚投奔张承业,想来就是靠这层关系。三月前他归京,说是要重续前缘,实则是为了帮张承业夺取瑶安堂。”
“他当年悔婚,转头就拜在张承业门下做幕僚,如今回来,定然是为了瑶安堂。”苏瑶想起沈昭远归京那日,在瑶安堂外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觉得胃里翻涌,“瑶安堂地处京城中心,往来皆是达官显贵,若被他们掌控,既能垄断药材生意,又能借医馆人脉打探消息,真是打得好算盘!”
“有我在,他们动不了瑶安堂分毫。”慕容珏将
苏瑶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就见漕运司的小厮匆匆跑进来,脸色惨白:“主事大人,不好了!城东的瑶安堂分馆出事了,有人在馆里闹事儿,说喝了你们的药上吐下泻,还带了十几个壮汉堵门!”
“什么?”苏瑶心头一沉,分馆是上月刚开的,由她最信任的弟子林晚主持,平日里规矩森严,绝不可能出现药材问题,“是何人在闹事儿?可有说是什么药出了问题?”
“领头的是个叫王二的泼皮,说是喝了治咳嗽的‘川贝枇杷膏’出的事。”小厮擦了擦额头的汗,“林大夫说那药是她亲手熬的,绝没问题,可那王二根本不听,还砸了柜台,说要去顺天府告你们瑶安堂草菅人命!”
慕容珏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是调虎离山之计。张承业知道我们在查粮仓和漕运,故意派人去分馆闹事儿,想引我们过去,好对瑶安堂的主馆下手。”他对秦风吩咐道,“你带一队暗卫去分馆,先把闹事儿的人控制住,查明是谁指使的。我送苏姑娘回主馆,那里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两人快步走出漕运司,刚坐上马车,就见瑶安堂方向升起了一缕黑烟。苏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掀开车帘就往窗外望去,只见瑶安堂的前堂似乎有火光闪动,隐约能听到喧哗声。
“别急,主馆有暗卫看守,不会有事的。”慕容珏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尖用力,“张承业只是想制造混乱,趁机偷走账册和药臼,我们只要赶回去守住证据,他就无机可乘。”
马车疾驰如飞,转眼就到了瑶安堂门口。只见前堂的柜台被砸得粉碎,几个药柜倒在地上,药材撒了一地,春桃正拿着根木棍,和几个壮汉对峙,脸上沾着灰,却眼神坚定:“你们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报官了!我们姑娘马上就回来,到时候定要你们好看!”
“春桃!”苏瑶跳下马车,快步走上前。那几个壮汉见慕容珏跟在后面,腰间佩刀闪着寒光,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色厉内荏地喊道:“苏瑶,你们瑶安堂卖假药害了人,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医馆!”
“害了人?”苏瑶冷笑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半块沾着药膏的瓷碗,凑到鼻尖轻嗅,“这不是我们瑶安堂的川贝枇杷膏。我们的药膏里加了野蜂蜜和冰糖,甜而不腻,而这药膏里掺了红糖和泻药,分明是有人故意伪造的!”
那汉子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就被慕容珏上前一步扣住了手腕。“说,是谁让你们来闹事儿的?是谁给你们的假药膏?”慕容珏的指力极大,那汉子疼得脸色发白,连连求饶:“大人饶命!是……是张相府的管家让我们来的,他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说只要把事情闹大,引开苏姑娘,就再给我们五十两!”
“张府管家?”苏瑶心中了然,张承业果然是冲着证据来的。她快步走进内堂,只见案上的方册和青铜药臼都还在,只是被人翻动过,地上有几个陌生的脚印。暗卫正押着两个黑衣人道:“慕容大人,这两人想偷里面的东西,被我们抓住了。”
“带下去严加审问。”慕容珏冷声道,转头看向苏瑶,“证据都在,没出什么事。”
苏瑶走到案前,轻轻抚摸着方册和药臼,心中一阵后怕。若是再晚回来一步,这些父亲用性命换来的证据,恐怕就落入张承业手中了。她抬头看向慕容珏,眼中满是感激:“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之间,不必说谢。”慕容珏拿起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尘,动作温柔,“苏伯父当年救过我父亲的命,我护着你,是应该的。何况……”他顿了顿,耳尖微微泛红,“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避开他的目光,弯腰去捡地上的药材。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发顶,慕容珏看着她的侧脸,喉结动了动,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等洗清了苏家的冤屈,他定会光明正大地求娶她,用十里红妆,换她一世安稳。
“姑娘,秦护卫那边传来消息了。”春桃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张字条,“分馆闹事儿的王二招了,说是苏玲儿让他干的,那假药膏也是苏玲儿给的。秦护卫还查到,苏玲儿昨夜去了沈昭远的府邸,两人关在书房里说了半宿的话。”
“沈昭远和苏玲儿勾结在了一起。”苏瑶将药材放进药柜,眼神冷了下来,“沈昭远当年悔婚,就是因为张承业许诺给他高官厚禄,如今他归京,定然是要帮张承业做大事。他们昨夜密谈,说不定就是在策划如何对付我们。”
慕容珏走到案前,将漕运司的记录册放在方册旁:“沈昭远的父亲当年负责盐铁专卖,和苏伯父的监查职责正好冲突。我怀疑当年的盐铁旧案,沈家也参与其中,沈昭远归京,恐怕不只是为了瑶安堂,更是为了掩盖当年的罪行。”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我们都有了应对的筹码。”苏瑶翻开方册,指着其中一页,“父亲在这里记录了当年盐铁专卖中的贪腐细节,还写了沈父收受贿赂的证据,只要找到这份证据,就能把沈家也拉下水。”她抬头看向慕容珏,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tomorrow 我们去太医院,找老院判的旧部,他们或许知道这份证据藏在哪里。”
慕容珏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见秦风押着一个人走进来。那人穿着件灰色长衫,面色蜡黄,正是早上在粮仓被他们抓住的李大人。“慕容大人,这李老头在码头附近被暗卫抓住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苏姑娘说,关乎当年苏家旧案的真相。”
李大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苏姑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帮张承业封死密道,更不该隐瞒当年的事!其实当年苏大人查漕粮掺假案时,我就在场,我亲眼看到张承业派人给苏大人的茶里下毒,还伪造了通敌的书信!”
苏瑶浑身一震,手中的药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你说什么?我父亲是被张承业下毒害死的?那通敌书信也是伪造的?”
“是!千真万确!”李大人哭得老泪纵横,“当年我只是个小管事,张承业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让我不要说出真相。这些年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苏大人来找我索命!如今看到你们找到了密道里的证据,我知道张承业要完了,我要是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赎罪了!”
慕容珏上前一步,冷声道:“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话?张承业是如何下毒的?通敌书信是如何伪造的?”
“有!我有证据!”李大人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颤抖着递过来,“这是当年张承业给苏大人下毒的药包,我偷偷藏了起来,还有他让我抄写通敌书信的底稿,上面有他的笔迹!”
苏瑶接过油纸包,手指颤抖着打开。里面果然有个小小的纸包,包着些褐色的粉末,还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正是模仿父亲的笔迹写的通敌信,落款处还有个模糊的印章印记。她将纸凑近火把,仔细一看,印章印记边缘有个极小的缺口——那是父亲的监官印章特有的标记,当年被张承业摔过一次,留下了这个缺口。
“是真的……这是我父亲的印章印记。”苏瑶的眼泪汹涌而出,十年的冤屈如潮水般涌来,父亲不是通敌叛国,不是畏罪自杀,他是被人下毒害死,还被伪造了证据!“张承业……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慕容珏扶住几乎要瘫倒的苏瑶,对秦风吩咐道:“把李大人带下去,好好看管,他是指证张承业的关键证人。”他转头看向苏瑶,眼中满是心疼,“证据越来越充分了,我们现在就去见皇上,把这些证据呈上去,要求重审苏家旧案!”
苏瑶摇了摇头,擦干眼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还不是时候。张承业在朝中势力庞大,仅凭这些证据,还动不了他。我们要等,等找到沈家和张承业勾结的证据,等太医院的旧档到手,等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让他无从辩驳,让所有参与构陷苏家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走到案前,将方册、账册、药臼和李大人交出的证据一一整理好,放进一个紫檀木匣里。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木匣上,“仁心济世”的刻痕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仿佛父亲的目光,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春桃,去熬一锅安神汤来。”苏瑶转过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慕容大人,今晚我们守在这里,我倒要看看,张承业和苏玲儿还会耍什么花招。至于明天,我们就去太医院,查一查当年被篡改的档案,我相信,父亲的手札一定还在那里。”
慕容珏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对暗卫吩咐了几句。夜色渐浓,瑶安堂的灯一盏盏亮起,药香在夜色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复仇的凛冽,也藏着一丝沉冤得雪的希望。苏瑶坐在案前,手指轻轻抚过青铜药臼,仿佛能感受到父亲的温度,她知道,这场跨越十年的复仇之战,才刚刚开始,而她,绝不会退缩。
三更时分,瑶安堂的后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苏瑶和慕容珏对视一眼,同时吹灭了烛火。黑暗中,两人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道黑影从窗棂翻了进来,摸索着走向案上的木匣。就在黑影伸手去拿木匣的瞬间,慕容珏猛地吹亮火折子,火光中,苏玲儿那张惊恐的脸赫然出现。
“苏玲儿,果然是你。”苏瑶站起身,语气冰冷,“你深夜潜入瑶安堂,是想偷这些证据吧?可惜,你晚了一步。”
苏玲儿脸色惨白,转身就要逃跑,却被守在门口的秦风拦住。“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张相爷逼我的!”她跪在地上,哭着求饶,“他说要是我偷不到证据,就杀了我娘!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逼无奈?”苏瑶冷笑一声,“你给张夫人下毒的时候,怎么不说被逼无奈?你帮张承业接收制毒原料的时候,怎么不说被逼无奈?苏玲儿,你我同出苏家,你却为了富贵,助纣为虐,害死我父亲,如今还想狡辩?”
苏玲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我助纣为虐?当年苏家被抄的时候,谁管过我们这些庶出的死活?我娘被赶到乡下,病死在破庙里,你却跟着你爹享受荣华富贵!我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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