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陷落、萨文科夫政府东逃的消息如同一场致命的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了仍在北方苦战以及散布在莫斯科与彼得格勒之间广阔地域的弗兰德尔西北方面军残部。
这支曾经肩负着拯救彼得格勒而后又奉命回援莫斯科的庞大兵团,此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慌。
“莫斯科……没了?”
“总统先生……抛弃我们了?”
“我们该怎么办?去哪里?”
类似的疑问和绝望的低语,在每一个连队、每一个指挥所里蔓延。
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失去目标和信念。
他们为之奋战的首都已经易主(尽管只是被包围),他们宣誓效忠的政府已经远遁,他们瞬间从“保卫祖国的战士”变成了无根无萍的孤军。
在沃尔霍夫河前线,仍在与隆美尔装甲军进行着零星但残酷接触的弗兰德尔主力部队,最先感受到了这种精神上的崩溃。
进攻的欲望彻底消失,士兵们蜷缩在战壕里,眼神空洞,军官们则聚集在电台旁,焦急地等待着来自上级任何形式的指令。
而在广袤的后方,那些正在泥泞道路上艰难地向东向南行军的部队,则陷入了更严重的混乱。
萨文科夫政府在逃离前发出的最后一道命令,如同溺水者的最后挣扎传达到了弗兰德尔手中:“军团主力不惜一切代价,向东撤退,越过伏尔加河,向乌拉尔方向集结,保存实力,以待将来!”
这道命令是唯一的选择,却也是一条布满荆棘的绝路。
“执行命令吧。”
弗兰德尔将军对他的参谋们说,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力感。
这位老将深知,继续留在原地,要么被北边的博克和南边的克鲁格彻底碾碎,要么就是向德军投降。
向东穿越数百公里无人保障的荒野,是唯一理论上可能生存下去的道路。
然而组织的崩溃一旦开始,就难以遏制。
大部分尚能保持建制的部队,开始调转方向,如同决堤的洪水漫向东方。
没有详细的路线图,没有可靠的后勤,只有“向东”这个模糊的方向。
队伍中弥漫着失败主义情绪,开小差者与日俱增。
许多士兵和低级军官认为穿越俄罗斯腹地的长途跋涉无异于自杀,他们选择留在原地,躲进森林或村庄,脱下军装,听天由命。
更有相当一部分成建制的单位,在营、团级军官的带领下,做出了最直接的选择——向德军投降。
他们打着白旗,秩序井然地走向他们曾经誓死抵抗的德军阵地,只为了换取一顿饱饭和活下去的机会。对他们而言,战争已经结束了。
这股席卷而来的崩溃潮,最直接的感受者正是与之对峙的隆美尔装甲军。
隆美尔站在他的指挥车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俄军阵地的异动。
他看到的不再是严阵以待的敌人,而是如同蚁群般溃散的人流。
侦察部队回报:俄军正在大规模、无秩序地向东撤退,路上随处可见被他们丢弃的重型装备。
隆美尔通过无线电向博克汇报:“俄国人彻底垮了,弗兰德尔正在逃跑,他的部队已经失控,我请求让我部立即展开追击,这是歼灭这支俄军最后主力的最佳时机,我们可以像猎火鸡一样,在他们抵达伏尔加河之前就彻底打垮他们。”
隆美尔的请求合情合理,从纯粹的军事角度看,放任一支数十万人的敌军集团(尽管已溃散)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是极大的失职。
他的装甲军拥有绝对的优势,可以轻松地切入、分割、包围,将这些失去斗志的俄军变成庞大的战俘群。
这份请示被迅速传达到了位于彼得格勒的北集团军群前线指挥部。
巧合的是,路易斯这时候还在彼得格勒,他在与日丹诺夫政权商讨战后经济整合与政治框架的细节。
当他从博克元帅那里得知隆美尔的请示和前线情况时,他罕见地要求介入这次纯粹的军事决策。
在指挥部里,路易斯面对着博克元帅及其主要参谋军官。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与周围身着野战灰制服的军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但他从容的气度和手中所代表的柏林权威,让所有人都必须认真聆听。
“博克元帅,各位将军。”
路易斯的声音清晰平和:“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批准隆美尔将军的追击请求。”
话音刚落,指挥部里便响起了一阵压抑的议论声,军事参谋们脸上写满了不解,连博克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路易斯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反应,他不慌不忙地阐述了他的理由,一条比一条更深入到战略和政治的深层。
路易斯走到地图前,手指从当前战线划向遥远的乌拉尔山:“先生们,请看看地图,从这里到叶卡捷琳娜堡,直线距离超过一千五百公里,弗兰德尔的部队缺乏补给,士气崩溃,他们在这条漫长的逃亡路上,会因为饥饿、疾病、逃亡和内讧而损失多少人?百分之三十?还是百分之五十?”
他环视众人:“而我们精锐的隆美尔装甲军,去追击这样一支事实上已经半毁灭的军队,需要消耗多少宝贵的燃油、弹药?更重要的是,这会无谓地拖延我们部队转向休整,以及未来可能向南线曼施坦因元帅提供支援的时间,用我们锋利的宝剑去砍杀一群濒死的溃兵,这在军事上是极大的浪费。”
“其次,是战俘问题。”
路易斯抛出了一个更现实的考量。
“如果我们进行追击,毫无疑问会俘获大量俄军士兵,可能是十万,甚至二十万,根据我们与彼得格勒人民政府签订的协议,这些战俘的看管和处置权,将主要移交给日丹诺夫先生。”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请想一想,日丹诺夫政权目前最缺的是什么?是人力,尤其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力,我们把这些俘虏交给他们,他们会对这些人进行‘思想改造’,然后发给他们武器。”
“就算日丹诺夫他们需要向我们购买武器装备,那日丹诺夫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从我们手上购买装备,对于他们而言,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比什么都重要。”
“这等于是在用我们德国士兵的鲜血和物资,为日丹诺夫政权训练和组建新的‘俄罗斯民族解放军’,这是在增强我们未来合作伙伴的力量吗?或许是,但谁又能保证,这支力量在未来某一天,不会调转枪口呢?”
说到这里,博克陷入了沉思。
但路易斯还有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条理由。
“最后,也是菲里茨最为看重的,是政治上的平衡。”
路易斯的语气变得更加深沉:“先生们,在有日丹诺夫政权的现在,我们需要萨文科夫政权的残余力量继续存在。”
“什么?”
一位参谋忍不住低呼出声,连博克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路易斯微微一笑说:“萨文科夫本人的失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他绝不会接受自己的失败,他会负隅顽抗,但他手下的人呢?弗兰德尔这样的职业军人,以及他麾下那些军官和士兵,他们真的愿意跟着萨文科夫一起去西伯利亚的荒野里殉葬吗?”
“保留弗兰德尔这支残军,就是保留了一个制衡日丹诺夫的力量,一个完全统一、没有内患的俄罗斯,哪怕它是我们的盟友,也并非完全符合德国的长远利益,一个分裂的、内部存在竞争甚至敌对的俄罗斯,才更容易被引导和控制。”
“让日丹诺夫去和萨文科夫的残余势力在未来争夺俄罗斯的主导权吧,让他们在广袤的东方互相消耗精力、资源和注意力,这将确保在未来几十年里,俄罗斯都无法凝聚起足够挑战我们塑造的新秩序的力量。”
路易斯的话,为博克等人铺开了一张更宏大的地缘政治地图。
博克元帅沉默了,他是一位优秀的传统军人,习惯于思考如何歼灭敌人,赢得战役。
但此刻,他清晰地认识到,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而宰相和路易斯这些人,看得远比他要远。
他想起了林尚舟之前不截杀萨文科夫的要求,此刻与路易斯的分析完美地串联了起来,这不是妇人之仁,而是一盘大棋。
“我明白了,部长先生。”
博克元帅终于开口:“这确实是宰相先生的深谋远虑,非我等所能及其的。”
他转身对等待命令的通讯官果断下达指令:“致电隆美尔:停止一切追击行动,部队转入防御和休整状态,监视俄军东撤情况即可,重复,不得进行追击。”
命令被迅速传达。
在前线,接到命令的隆美尔虽然满心疑惑甚至有些不满,但军人的天职让他选择了服从。他放下望远镜,看着他职业生涯中又一笔“战功”就这样缓缓向东流走,只能不甘地啧了一声。
而在广袤的俄罗斯原野上,弗兰德尔的溃兵们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拖曳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未知的东方。
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够存活下来,并非源于幸运或德军的仁慈,而是因为他们在政治棋局中被赋予了新的角色——一枚用于制衡未来的棋子。
俄罗斯大地的苦难,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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