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人头!来换这些贱民和你的士兵活着爬出去!”
“半小时后…打开毒气室…尝尝‘樱花’的芬芳!嗬嗬嗬…”
小野正雄那混合着电流杂音的、如同夜枭般的狞笑,通过步话机外放,在救国军前进指挥部里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指挥部里,死寂了一瞬。
下一秒!
“放他娘的狗臭屁!”一个脾气火爆的团长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眼珠子瞪得血红,“司令!不能答应!这狗日的畜生!老子带人冲下去!拼光了也要把那狗窝端了!”
“冲?怎么冲?!”另一个参谋脸色铁青,指着地图上那个代表地下工事的黑色标记,手指都在抖,“通道就一条!平民挡在前面!鬼子的机枪顶在后面!冲上去就是屠杀!杀自己同胞吗?!”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雷豹他们被毒气熏死?!看着那些老百姓死?!”又一个军官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
“用司令的命去换?!”
“放屁!司令要是没了,这仗还怎么打?!”
“可那是几百条人命啊!还有我们的兄弟!”
争吵声瞬间爆炸!压抑了太久的怒火、憋屈、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点燃!军官们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拳头砸得桌子砰砰响!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汗味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焦躁。
地图桌旁,楚天鸣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他的肩膀绷得像两块铁,攥紧的拳头抵在桌面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色。
那广播里的狞笑,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神经。用他的头换?好大的胃口!
他猛地转过身!
砰——!!!
一声巨响!不是拍桌子!是他的拳头,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铺着库伦城地图的厚重橡木桌面上!
坚硬的橡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桌面中心,以他的拳头为圆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去!几支铅笔被震得跳起来,滚落在地!
所有争吵声,戛然而止!
指挥部里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狂暴的一拳震住了,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楚天鸣身上,聚焦在他那只砸裂了桌面的拳头上。
楚天鸣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两团冰冷刺骨、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那目光扫过之处,连最暴躁的军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吵够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皮肤,“用老子的头换?他小野正雄也配?!”
他猛地抽回拳头,碎裂的木屑簌簌落下。他看都没看那裂开的地图,手指像标枪一样,狠狠戳向代表商业银行区域的那个点,又猛地划向代表西城粮仓的另一个点。
“传令!”
“第一:地表!调直属特战狙击组!给我盯死商业银行大楼周围所有制高点!尤其是楼顶残骸和附近水塔!发现日军火力点或指挥官,无需请示!就地格杀!”
“第二:组织营救突击队!从地面寻找其他可能的入口或薄弱点!一旦地下行动开始,同步强攻!目标:吸引火力!制造混乱!不惜代价!给我撕开一道口子!把平民区的鬼子火力拔掉!接应地下兄弟!”
“第三:地下!”楚天鸣的目光锐利如刀,钉在角落里一个全身裹在黑色特战服、连脸上都涂着油彩、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眼睛的汉子身上,“‘毒蝎’!带上你的人!穿‘玄武’!拿上家伙!从备用通风口或者排污道给我摸进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珠子:
“找到小野正雄!找到毒气控制室!在毒气释放前,给老子把控制室炸了!把小野的狗头,拧下来!”
“记住!你们只有二十五分钟!二十五分钟后,无论成败,地面炮火覆盖!把那个魔窟,连同里面所有的畜生,给老子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是!”代号“毒蝎”的汉子没有任何废话,啪地一个立正,眼中寒光一闪,转身就走,快得像一道融入阴影的鬼魅。
“第四!”楚天鸣的目光最后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通知巴图!计划不变!午夜举火!西城粮仓!里应外合!破西门!策应全局!”
命令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指挥部里的混乱和绝望!所有人的眼神重新燃起火焰——那是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疯狂战意!
商业银行地表,残破大楼阴影中。
几个穿着灰白城市伪装服的身影,像壁虎一样紧贴在冰冷粗糙的断墙残骸上,纹丝不动。他们手中的狙击步枪枪管上覆盖着破麻布,枪口微微探出掩体缝隙。
狙击组长“鹰眼”的右眼紧贴在十倍瞄准镜上,呼吸平稳得近乎消失。冰冷的十字分割线,如同死神的凝视,缓缓扫过对面一栋相对完好的五层水塔。
水塔顶部,一个用沙袋垒砌的环形工事。一根细长的、伪装过的枪管,从沙袋缝隙中悄悄探出一点点,指向下方商业银行大楼的废墟入口。
“塔顶,十点钟方向,沙袋缝隙,疑似重机枪观察哨。”“鹰眼”的声音通过喉麦,微不可察地传递。
“锁定。”旁边副射手的声音同样冰冷。
“风向东南,风速三级,距离四百二十米…修正两个密位…”
“鹰眼”的手指稳稳搭在冰冷的扳机上,屏住呼吸。
十字线中心,稳稳套住了沙袋缝隙后面,一个隐约晃动的、戴着土黄色军帽的头顶。
砰——!
一声极其轻微、经过强效消音器处理的枪声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瞄准镜里,沙袋缝隙后面,那顶土黄色军帽猛地向后一仰!一股暗红混合着灰白的浆液,瞬间溅射在沙袋内侧!
塔顶的枪管,软软地垂了下去。
“目标清除。”“鹰眼”的声音毫无波澜,十字线已经移向下一个可疑位置。
地下魔窟,备用通风管道深处。
黑暗,绝对的黑暗。粘稠的、带着浓重铁锈和机油恶臭的空气,几乎让人窒息。只有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和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管道里回响。
“毒蝎”和他的三名队员,像四只巨大的、包裹在厚重黑色橡胶防化服里的蜘蛛,在仅容一人勉强爬行的圆形管道内,艰难地向前蠕动。
“玄武”重型防化服密不透风,沉重的头盔视野狭窄,自带呼吸器发出单调的嘶嘶声。汗水早已浸透内衬,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移动,橡胶摩擦着冰冷的管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头儿…还有…多远?”身后队员的声音通过内置通话器传来,带着喘息。
“毒蝎”没说话,只是抬起戴着厚重防化手套的手,指了指前方管道壁上,一个用荧光涂料画出的、极其微小的箭头标记——这是之前侦察分队用命换来的情报。
突然!
嘶——!
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通风系统噪音的气流声,从前方传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杏仁味?
“毒蝎”猛地抬手握拳!示意停止!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又蠕动了几米。通风管道在这里有一个向下的小弯折。甜腻的杏仁味更浓了!
他艰难地调整姿势,将头盔上带微型强光头灯的观察镜,缓缓探过弯折处。
灯光照射下,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管道下方,豁然开朗!连接着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一股淡淡的、诡异的黄绿色烟雾,正从下方空间的地板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在昏暗中缓缓升腾、弥漫!
烟雾中,隐约可见复杂的管道和闪烁着指示灯的钢铁设备轮廓!还有几个穿着同样厚重防化服、背着氧气瓶、端着百式冲锋枪的日军士兵,在烟雾中如同鬼影般缓缓巡逻!
毒气!已经开始微量泄露!这里就是毒气控制室区域!
“发现目标区域!微量毒气泄露!有守卫!”“毒蝎”的声音冰冷急促。
“怎么办?强攻?”队员问。
“毒蝎”的目光扫过下方弥漫的黄绿色烟雾和巡逻的鬼影。强攻动静太大,一旦惊动,小野正雄很可能立刻释放全部毒气!
他缓缓从腰间特制的防化携行具里,抽出了两样东西。
左手,是一把通体哑黑、刃口在头灯下泛着幽蓝寒光的特制三棱军刺。
右手,是一个巴掌大、如同黑色肥皂盒般的装置——强效电磁脉冲干扰器(Emp)!
“无声清除。我左一右二。山猫,Emp准备,听我信号,瘫痪灯光和可能的报警器。土狼,警戒后方。行动!”
命令简洁如刀!
“毒蝎”深吸一口气,防化面具后的眼神变得如同捕猎前的毒蛇。他悄无声息地从通风管道口滑了下去,落地如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身体瞬间融入弥漫的黄绿色烟雾阴影中。
他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幽灵,借着设备和管道的掩护,无声无息地贴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巡逻鬼子身后。
那鬼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着枪,疑惑地转过身。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毒蝎”动了!快如闪电!
左手的三棱军刺,带着撕裂空气的微响,精准无比地从鬼子防化服颈部密封相对薄弱的连接处,狠狠捅了进去!噗嗤!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溅在防化面罩上!
右手同时如铁钳般猛地捂住鬼子的口鼻部位(隔着防化面具),将他临死的呜咽死死闷住!
鬼子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软软瘫倒。
“毒蝎”扶住尸体,轻轻放倒,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军刺拔出,带出一溜血珠,在昏黄的应急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毫不停留,身影再次融入烟雾阴影,扑向下一个目标…
西城,粮仓大院外墙根。
夜,死沉死沉。寒风卷着雪沫子,刮在脸上生疼。远处城区的枪炮声稀疏了些,但更显得此地的死寂诡异。
巴图像块紧贴墙根的黑色岩石,屏住呼吸。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精悍的汉子,手里紧攥着磨得锋利的蒙古弯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粮仓大院那两扇厚重的木门紧闭着,里面黑灯瞎火,静得吓人。院墙很高,墙头拉着铁丝网。隐约能看到院墙后面粮囤巨大的、沉默的轮廓。
巴图抬头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又侧耳听了听。没有钟声。距离约定的午夜,应该很近了。
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格日勒图就在里面!三百蒙古骑兵!还有…那些被看押的百姓!成败在此一举!
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个汉子立刻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和一小捆浸透了火油的干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在墙根背风处堆叠起来。
火苗,只要三堆火苗在院中升起!就是信号!
火折子被吹亮,橘黄的小火苗跳跃着,映亮了汉子紧张的脸。他小心翼翼地将火苗凑近那捆干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巴——图——老——爷——!”
一声凄厉到变调、充满了惊恐和绝望的嘶喊,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粮仓大院斜对面一条黑洞洞的小巷子里炸响!
“快跑啊!有埋——伏——!!!”
是格日勒图身边那个最忠心的老仆!额尔德木图的声音!
巴图浑身的血瞬间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凉到了脚底板!
中计了!有叛徒!
“额尔德木图!”巴图下意识地嘶吼出声!
晚了!
砰!砰!砰!
粮仓大院那两扇厚重的木门,猛地从里面被撞开!同时,院墙四周,十几盏探照灯如同恶鬼睁开的眼睛,瞬间亮起!惨白刺眼的光柱,像无数把冰冷的铡刀,狠狠地劈开黑暗,将墙根下的巴图三人,连同那个刚刚点燃一小簇火苗的汉子,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巴图!果然是你!哈哈哈!”一个得意洋洋、带着浓重蒙古口音的狂笑声从院内响起!伴随着哗啦啦拉动枪栓的密集声响!
不是格日勒图!是格日勒图的副官——朝鲁!那个一直跟在格日勒图身边,看似憨厚老实的家伙!
朝鲁站在粮囤的阴影里,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狰狞而得意的笑容,手里举着一支王八盒子,枪口正对着被探照灯锁死的巴图!
“格日勒图那个蠢货!还有你这个勾结救国军的叛贼!太君早就看穿你们了!”朝鲁的声音因为亢奋而尖利,“给我拿下!死活不论!太君重重有赏!”
哒哒哒哒——!
机枪子弹如同泼水般,瞬间从院墙的射击孔、从粮囤顶上,朝着被光柱钉在原地的巴图三人,狠狠泼洒过来!子弹打在冻硬的泥地上,溅起密集的泥柱和火星!
“老爷小心!”那个点火的汉子猛地将巴图扑倒在地!
噗噗噗!
几颗子弹狠狠钻进了他的后背!血花瞬间染红了巴图的皮袄!
“扎那——!”巴图目眦欲裂!
“走啊——!”扎那用尽最后力气,将巴图狠狠推向旁边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缝隙!
巴图和另一个护卫被推得滚进杂物堆,子弹追着他们打在杂物上,木屑乱飞!
“哈哈哈!巴图!你跑不了!这西城,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朝鲁狂笑着,指挥着大批伪军从大门涌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像围捕猎物的狼群,朝着巴图藏身的杂物堆,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刺刀在探照灯光下,闪着死亡的寒芒!
屠刀,已然悬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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