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姓人许多年前从北方迁过来在此安稳生活,农耕打猎日子倒也不苦,只是前些年,有一孤儿被遗落在山中蝙蝠洞中生活,这孤儿和蝙蝠生活生性凶恶,经常袭击砍柴的村民,慢慢传闻山中有妖怪,村民靠山生活也不得进入,只是聚集了数人才敢进山,那妖怪似乎欺软怕硬一般,很久都没出现,直到村中一位常姓女子上山砍柴之际相遇,那孤儿凶悍性情极怪,但女子似乎一点都不怕,还给她了吃食,那孤儿似乎感觉到她的善意,虽面容凶悍,但却没有伤她之意,后来每每女子上山都带一些吃食去,一来二去便熟络了,那孤儿时常在山前等她,她教他人间礼仪,教他说话,孤儿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只是长相可怖,女子也不敢带回去。
直到有一天,女子生病了,好几日都没上山了,那孤儿竟然在夜中独自下山去寻她,最后寻得,女子很开心,只是却被家中父母发现,见他如此狰狞可怖,便持刀赶走他,并叫醒全村,眼见就要打死他,女子拖着病恹恹的身躯拦住,但村民如何会放过,最后女子为他争取了一些时间让他逃走了,女子虽被罚,但却开心那孤儿逃走了。
自此又过了几年,女子结了婚,膝下三个孩子,生活美美满满,忽然有一天那人回来了,虽面容还是一样狰狞,但似乎这些年出去见了世面,倒是懂礼数了许多,但他见到女子已经结婚了,还生了许多小孩,不知怎么的忽然发狂,就要伤害女子丈夫,女子死死护住,他伤心之际,村中许多人听到声音,闻声赶来,孤儿见已无机会,竟抱走两个最小的孩子,常氏夫妇到处寻找不得,只是这天下如何之大?几年后才郁郁而回。
只是初听此闻,如何都不相信,连忙询问那孤儿长相,在无人村中之人证实,说起那孤儿相貌,与青蝠道人一般无二,青蝠道人对他们极好,他们却想不到为何会如此?骗了他们这些年,两人伤心至极便离去,只是心中隐隐有些想见见那未曾谋面的家人,某夜两人遁入亲族之家,常老汉祖传手艺,酿的一手美酒,在方圆百里极为出名,所以宅子也不小,两人突兀的出现后,倒是将常老汉一家人惊住了,只是两人在村中呆了几日了,也是有过照面,邀请两人一起吃饭,两人却是吃不下,终于左灵开口了,只是质问当日之事,短短几句话,常家人惊的不知所措,左安足底有几颗痔,当日便是在惊愕欢喜中认了亲。
常夫人才说起往事,原来那青蝠道人本没有姓名,只是外传似乎入了什么门派,取了一个左姓,才会有两人姓左,青蝠道人在外跟随别人学了一些仙法,急急忙忙的回村寻她,只是已嫁为人妇,青蝠道人当即就要伤人,但却不忍伤了她,在慌乱之际却抱走了在她身边的幼子,前因后果明了后,如此两人便是在常家住下。
翌日,常老汉便邀请全村人举行认亲之事,当日便改左为常,原本欢喜之事,过了几日却起了变故,原来常安常灵还有一位大哥常季,当年两人被带着后,就剩了他一个独子,常老汉身体渐渐老去,便将傍身手艺传于常季,这祖传手艺,所酿“忘忧”,闻名方圆,以为生存之本,两人回来了,以常老汉夫妇两人心中愧疚,必定要传于两人,虽常季不觉有什么,反倒还觉得有了弟弟妹妹,他祖传手艺必定会大放光彩,但常大嫂却是小心吝啬之人却是将常家闹得天翻地覆,当日常老汉竟然动手打了一巴掌,常大嫂气不过回了娘家。
常安常灵如何会在乎这些,只是常老汉夫妇却是在乎,夜里夫妇商量了一夜后,却是出了一个新主意,便是出钱给两人开设一间客栈,他大哥常季拿酿酒之法,两人也没有异议,如此大开工程,选在村外二十余里处的驿道之侧,两人亲去将大嫂接回,原本大嫂还要闹腾,好独享酒方,但却得知此事,虽用了许多银钱,但这生钱之法却在常季手中,还是回去了。
两人虽身具仙法,年岁又小,但十年魔教生涯,以及那日正道压顶之势屠灭万魂殿后,且最为敬重的青蝠道人还骗了他们如此多年,只觉得如此简单平凡生活也好过那世人皆羡慕的修真争斗日子,于是这“有间客栈”就开设起来。
他家所酿的“忘忧”酒醇香甘甜、回味无穷,生意自然好,没多久便得了偌大名声,也赚了许多银钱,又在小院后修建了两处院落,供住宿,生计解决了后,常氏夫妇见两人还未成家,心中焦虑,虽是自己所出,但却没有好好的养在身边,心中亏欠,也不知道怎么提起。
最后还是大嫂提起,常安正好与村中一年轻女子打的火热,最后撺掇之下,常安便娶了亲,只是常灵却没什么兴致,每每提起就是顾左言他,大家都以为是那青蝠道人之事让她对男人失去了兴致,只有常安知道,自从他两人安置下来后,常灵总是时常发呆想着什么,不用去问就知道在想什么,原本有青蝠道人之事,就是永远不可能,但如今之后,常灵竟时常提起去玉虚门寻那姜小白,只是常安每每推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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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夜空,天幕阴暗的仿佛压向地面,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茫茫的大地!荒野中,四下茫茫,只有一条古道从远处延伸过来,又孤单的向远处延伸而去。
夜空黑云里,低沉雷声响过,天地间的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大地肃穆,荒野上除了风声雨声,四下漆黑,只有在古道边上,孤零零的点燃着一点灯火,透露着昏暗的光亮。
这时一处古道旁却有一间客栈,真是“有间客栈”,原本夜里一直都是由常安值守,但今日白天常安与他说起那事,常灵却睡不着,将常安赶去睡觉,她坐在柜台前在昏暗的灯火下翻阅着账本,她耳边凝神听着屋外凄厉呼啸的风雨声,眉头微微皱起,轻轻叹息一声,这样的坏天气,来往商贩定会少了许多。
客栈位于古道之上,也是云汉城向东向南必经的商道,自古便是商旅之道,且此地乃是古道最为偏僻之处,所以家中才会才选择此地,虽常灵从不担心生意好坏,但在经营客栈许多年,生意好一些总是会高兴的。
眼下,在这风雨之夜,这间荒野客栈却还有些客人,默默地坐在阴暗昏黄的大厅中,躲避着屋外的凄风苦雨,却也不开一间房好好休息,似乎是在等着外面风雨一停便要出发一般!
“噼啪”
常灵身前的油灯灯芯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屋外的风雨声一阵紧过一阵,“呜呜”的仿佛哽咽一般,看来这一夜,这里的客人似乎是走不了。这般想着,抬起头向着自己的店里的客人看去,宽敞的大厅中摆设二十张桌子,却还有三张桌子前都坐着客人,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哪里灯火难以照亮的阴暗处,哪位女子静静地坐着,面容模模糊糊看不清。
而靠近柜台灯火前的两张桌子,一张桌边坐着一位潇洒飘逸的年轻男子,发丝松垮垮的披在肩头,袍子破旧,腰间挂着酒壶,满脸胡茬,只是桌上一柄长剑无人轻视。
而最后一桌,却是人最多的七八位商旅,在他们身后的角落堆满了货物,此刻仿佛还有个年轻人轻声咒骂这个鬼天气。
“好了,别说了,我等来往行脚商人,平日繁忙疲惫不堪,正好趁着这风雨夜好好休息一番,你家中娘子还等着你赚钱回家呢,多多休息,免得赚些钱都买了草药去养身子了!”几人中一位看着年龄最大的老者轻笑一声说着,说罢才转头看着常灵笑了笑微微带着歉意道:老板,今日这大风大雨的,连累你陪我们熬夜了!
这古道就天下几座大城商旅必经之路,常家这间客栈在此经营数年,加上店中“忘忧酒”名气,收费实惠,所以许多来往商旅时常在此休息,虽常灵不常守夜,但似乎也见过好几回,当下只是,轻道:没关系,熬夜也是寻常的事!不过这天气近几日都不太好,怎么几位还要赶路?
那老者闻言叹息一声,随即与同行几位苦涩对望一眼,才叹息道:我们怎不知这天气不好,只是这个世道,难啊!从十年前,本来消失许多年的魔教,忽然又重新现世,听说还与正道几个门派打了好几场,从那之后魔教非但没有被消灭,反倒听闻有许多正道门派反被消灭,到处都听说他们争来斗去,我们皆是家中有几张嘴巴,世道再难,也得走南闯北,为家人混一份汤水。
常灵愣了一下,虽脱离万魂殿许久,青蝠道人骗了她,但终究是在那里待了许多年,她与兄长曾经真的把那里当家,她抬起头冷冷的看着老者,只是那老者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又道:只是他们斗他们的,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不该管,只是偏偏他们这番争斗之下,席卷天下,许多平民百姓受了无妄之灾,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竟许多入山为匪,打家劫舍不计其数,我们在外混饭吃的,天天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怕遇见了强人,我等一身货物就是我等命根子,只好趁着天气不好,那些强人也会休息一番,才趁机匆匆赶路,哪里料到这风雨如此之大,被阻在此处···” 他口中正说着,忽然身旁那位邋遢年轻男子,双目明亮,微微一笑,忽然开口向那商旅老者微微笑道:这位老先生。
那老者向他看去,道:这位大侠,有什么事吗?
年轻男子轻声,道:这些正道魔教都是一些修仙人士,如此编排,万一被那些人听去总是不好,还不如少说些话,少些祸端。
众商旅一起变色,那老者更是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这位带着一份潇洒的年轻男子,但他却没有反应,泰然自若,半晌后,老者脸色阴晴不定,只是眼角瞥见桌前那柄长剑,虽未曾修仙炼道,但一眼便知不凡,当下心中寒意升腾,坐了回去,向哪位年轻男子拱手,道:这位大侠,多谢了。
他这一番坐了回去后,小店立刻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只是这漫漫长夜,委实难捱,过了许久,那边商旅中人渐渐开始聊天,声音渐渐变大,但嘴中所说之事,无非就是那些修仙趣闻,谈起了十年之前在须弥山的那一场正魔大战,这些行旅商人不过都是一些普通百姓,自然不曾到现场看过,不过传闻这个东西,也就是为此而生的,而且那些修真的高人神仙们向来都是神秘莫测的,也是老百姓最想揣测的,只是传闻这个东西,传得开了,就有些变化、版本也多了。
说着说着,几个年轻人的声音渐渐大了一些,其他人也都听见,被吸引过去。
“···十年前我曾听闻一个老前辈走甘渊城收货,就见许多正道神仙汇聚城中,说要与魔教大战一场,他当日亲眼所见,后来正道之人将魔教杀退,魔教之人如何能忍,当即聚重兵围攻最近的须弥山,当日须弥山不察,魔教来人又多,那时候须弥山的形势已经危在旦夕,门下弟子战死许多,幸好须弥山老神仙龙树菩萨功参造化,见弟子门人死伤众多,当场大怒,口诵秘法,竟然当即引来西天神佛下凡,那尊黄金巨佛,当日周围千里之人皆看的清楚,具体有多大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来千里之外都能看清,那便是天这么高吧!那巨佛巨掌遮天蔽日,一掌印下来,魔教中人当即灰飞烟灭,那威力凡人难以想象,只听须弥山似乎都被削平一半。”
“须弥山十年前就被魔教中人屠灭了,哪里来的击退魔教一说?”忽然身边传来一声轻笑声,却是那位年轻男子,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向他看去,只听那人道:当日魔教中人突然冲上山,悬殊极大,不消半日功夫,那须弥山满门皆战死,如真有你等所说手段,多半魔教中人就不会触这个霉头。
当年须弥山一战后,天下多有传闻,只是须弥山一派在此修炼许久,平日里凡人哪里敢靠近,就算听说此事后,也不敢靠近去一探真假,世间就有了诸多传闻,如此距离须弥山大战已经过去十年了。
“呵!”阴影角落中传来一声低低讥讽笑声,似乎在嘲笑这位年轻男子,适才劝别人少说些,但他自己却要说,只是声音很轻,这些商旅之人也不顾是第一次见面,直接把凳子一拉,将哪位年轻男子围在中间,看着桌前不似凡品之剑,问着当日具体之事。
这位男子虽然邋遢,但口才极好,讲起来生动活泼,栩栩如生,远胜过刚刚那些年轻所说,便是哪位从来对这些争斗修真不感兴趣的老板,也被这跌宕起伏的故事吸引,忍不住驻足听他笑谈正邪往事··
“啊!”
听到最终结果之后,那几位年轻人发出惊叹声,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这位大侠难道当日你也在场吗?知道的如此仔细?
男子微微一笑,轻手拍打衣衫,笑道:当日若是我在哪里,哪里还有今日相聚,只是我一位友人乃是玉虚门下之人,当日他玉虚门发现此地大战后,上山搜寻,寻得一须弥山幸运弟子,不然我等怎能听到?
众人一愣,登时有了肃然起敬的面容,这位男子有一位玉虚门的朋友,就是凡夫俗子一辈子都不能企及之事,男子取下腰间酒壶,仰头痛饮一口,这时候旁边有一位年轻人道:大侠,据你所说须弥山还有一位活口,这须弥山也是正道门派,被玉虚门救下,拜入了玉虚门吗?
男子微微一笑,摇头道:虽不是同派,但好歹也属盟友,本应该收入山门,只是其中发生一件事情,十数年前一位玉虚门下弟子行走天下之时,那须弥山长老居然起了贪心,竟然打起了哪位弟子身中异宝的主意,只是那位叫姜小白的弟子道行之高,宝物未得,反被所杀,也不知道怎么的,此事被拖了些年,正那时候被揭出,清虚真人施展大神通,将当日之事还原,只是玉虚山乃是正道领袖,虽弟子无错,但杀心太重,将那须弥山长老几人通通杀了,所以当日便被关进昆仑峰后山的祖师祠堂中十年,算算还有一月时间就是十年整了,至于哪位须弥山弟子方野当日羞愧难当,自然无脸面留在玉虚山,当夜留下一封书信,就下山闯荡去了,不过后面也无人见到,从此不知所踪。
周围人一阵唏嘘,众人皆是货郎,要是有人抢夺他们货物,他们也得为护住货物拼命,更加同情那位叫姜小白的弟子,对那须弥山嗤之以鼻,只是如此辛秘之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玉虚门肯定不会外传,只是这么一说,便如当时就在玉虚门昆仑峰玉虚观亲眼所见一般。
只是这三个绕在常灵脑间的字,忽然听见,她的脑袋似乎炸了一般,她从不知道,姜小白在十年前竟然受此大难,她语气急促道:你可知姜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男子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昏暗灯火下脸色急切的常灵,沉默了片刻道:姑娘认识那位姜少侠?
常灵脸色一顿,许久之后她缓了缓神色,只道:我等凡人,如何认识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人士,只是听起先生说起那位少侠的故事,心中难免觉得··同情那位姜少侠,才问起!
男子沉吟片刻,道:以在下拙见,那位姜少侠也未曾做错什么,那玉虚门清虚真人也多半究其为正道领袖,只好让那位受了些苦,将其关在祖师祠堂,但修真人士,往往一闭关就是数年,只是换个地方修行而已,那玉虚一门祖师祠堂乃是门中圣地,那玉虚门人也不得随意进入,我也不知,如今已整整十年了,想必也该出来了!
常灵身躯似乎软了一些,将身躯掩进柜台之中,只是轻声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屋外风雨,漫天席地,仿佛又凄厉了几分。
不知多久风雨停了,天色渐渐亮起,一抹照样透过窗户缓缓透入,将这世间阴暗驱散,将那黑暗角落黑暗消散去,南来北往旅人皆离开,常灵怔怔出神之际,柜前似有脚步,她抬起头看去,只见一位身披白色长袍,将自己全身都笼罩在袍子之下的女子,却不怎么看得清面容,只是她鬓角边散落了几许白发,那人直直的看着常灵,沉默片刻后放下银钱后离去。
常灵愣神许久,才收回柜前银钱,看着整个大厅已无一人,望着屋外怔怔出神,许久才叹息一声,低头呢喃道:为何这世道还要捉弄姜大哥这般好人?
回答的她的只有无限的寂静,以及雨后虫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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