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许怀阳那点江湖热血的余温。
他张着嘴,脸上的激动和感激还没褪去,就被“四万两”这个数字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僵在那里,看看东辰搓动的手指,又看看自己师姐,表情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慕清漪的眉头彻底拧紧了。
她清冷的眸子里,那一丝刚浮现的错愕和凝重,迅速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
她握着剑鞘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阁下此言何意?莫非是戏弄我二人?”
这人行为乖张,方才那熔金龙臂的气息更是闻所未闻,现在一开口就是赤裸裸的勒索,由不得她不心生戒备。
东辰脸上的“歉意”笑容不变,甚至更“诚恳”了三分,手指搓得越发利落:“嘿,小本买卖,明码标价。刚才那三头蒜,要是没人管,你们俩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吧?这年头,救命可不比买个包子便宜。我救你们一人一命,一人两万两,合计四万两,公道价!我这还念着你们名门大派的体面,没多要呢。”
他目光炯炯,毫不掩饰地在慕清漪腰间的织锦荷包和许怀阳鼓囊囊的胸口扫来扫去,“看两位也不是差钱的主儿,爽利点,银子到手,大家好聚好散,我还得赶路呢。”
“四…四万两?兄弟你这…” 许怀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脸都苦了下来。
他性子直率,觉得这位高手有趣是真,可这要钱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天剑阁是富庶,但随身的银票数额也没这么大。
他下意识捂住了胸口,“我们出门在外,哪会带那么多现银…” 说着,求助似的看向师姐。
慕清漪压下心头不快,深吸一口气。
这怪人实力深不可测,此刻翻脸绝不明智。而且,他们的确有要事在身,纠缠下去只会徒增变数。
她冷冷盯着东辰:“四万两现银没有。我身上有三张‘四海八荒城’的通兑金票,每张面额一千两。许师弟有一张。”
她说着,动作干脆利落,从荷包里捻出三张薄如金箔却坚挺如铁的金票,其上流转着淡金色的符文光晕,是修行界流通的大额硬通货。
许怀阳见状,虽肉痛无比,还是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张同样制式的金票。
“四海八荒城的硬通货?啧啧,不愧是上京九大仙门之首,肥得很呐。”
东辰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四张金票夺了过来,手指在上面快速捻过,似乎在感知真伪和灵力烙印。
金票入手微暖,符文流转顺畅无滞。
他咧嘴一笑,极其满意地将金票在手指间灵活一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有储物之器。
“识货!豪爽!” 东辰拍拍手,仿佛刚完成了一笔愉快的交易,“这不就结了?江湖儿女,和爽快人打交道就是舒坦!”
看着辛苦积攒的“盘缠”被如此轻易卷走,许怀阳只觉得心肝都在抽抽,忍不住嘀咕:“舒坦…个鬼哦…一千两金票啊,我得攒多久!
慕清漪则捕捉到了关键:“阁下也要赶路?不知欲往何处?”
东辰收了钱,神情微微一怔,看这两人都顺眼了不少,随意答道:“没啥目标,听闻中疆地界热闹,打算去瞧瞧有啥新鲜营生。”
他目光在两人脸上溜了一圈,带着一丝玩味,“看你们俩,一个火急火燎,一个眼珠子乱转,跟丢了魂似的赶路,总不会也是去观光吧?”
许怀阳嘴快,还没从金钱的打击中缓过来,顺口就咕噜了出来:“我们是要去葬天城啊!中疆王为“青莲郡主”魏惊羽举办的招亲大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事!各路仙魔妖鬼,世家大族,散修豪强,几乎整个上京国的年轻俊杰都往那儿涌呢!听说光是设下的彩头就有九件,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重宝!连招亲本身都带着天大机缘,入选者能进‘真武遗迹’寻找传承!谁不想去试试运气?师姐说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浑然忘了刚被敲诈过。
直到慕清漪低斥一声:“许师弟!慎言!”
徐怀阳这才猛地刹住话头,捂着嘴,懊恼地看着师姐。
“招亲?”
东辰眯起了眼,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若有所思,那只熔金龙臂上的暗金色鳞片光泽似乎都活泼了些,“中疆王‘魏无牙的妹妹魏惊羽?啧,排场这么大,那阵仗…岂不是要把整个葬天城翻个个儿?”
此刻的葬天城,已成了上京国的风暴中心。
这座雄踞中疆核心、扼守北域古道咽喉的巨城,此刻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沸腾的漩涡中心。
远远望去,高达百丈、仿佛与远古山脉熔铸一体的黑曜石城墙上,旌旗招展如林!
各式各样代表着不同势力、家族、门派图腾的巨大旗帜在烈风中狂舞嘶吼:
龙腾虎踞,凤鸣凰舞,烈焰焚空,冰峰擎天,白骨森森,藤蔓缠绕……
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个响彻一方、不容小觑的存在。
原本暗沉肃杀的城墙,被这五光十色、喧嚣刺目的旌旗阵列,硬生生染上了一层躁动不安的辉煌。
城门洞开,比平日里拓宽了数倍。
进城的队伍蜿蜒曲折,如同一条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长龙,从官道一直排到天际线的尽头。
人流之恐怖,远超想象。
天空不再沉寂。
各色流光划过天际,发出尖锐或沉闷的破空声。
有驾驭着光华四射飞剑的仙门子弟,衣袂飘飘,清逸脱俗;
有乘坐着庞大狰狞妖兽的莽荒修士,兽吼连连,煞气冲天;
有悬浮着散发莹白光辉的玉舟宝阁,其上隐隐有仙子身影,飘渺出尘;
甚至还有驾驭着仿佛由活体寒冰雕琢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光晕的螭龙冰驾——那是与凌云窟齐名、七大隐世仙门之一,北域仙门至尊鸿胪寺的标识!
只是不知鸿胪寺少主,聂少坤那呆子是否在其中?
宽阔得足以让十六驾马车并行的主街“天衢大道”,此刻也变得拥挤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富庶”气息:灵石散发出的各属性灵气波动相互激荡,混杂着灵草、丹药、还有某些特殊生物散发出的奇异体味。
街道两旁,所有原本就造价不菲的客栈、酒楼、商铺,此刻早已爆满!
一些临时搭建的简易棚户区,价格都被炒上了天际。穿着各式各样奇特服饰、操着南腔北调口音的修士、武士、秘术师比比皆是。
茶馆二楼,临窗的桌子。
慕清漪安静地坐着,面前一杯清茗袅袅冒着热气。
她换了身素雅的青色长裙,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但眉宇间有一丝难掩的凝重。
她目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远处天空中一道正被绚烂的束缚法术网缠住、挣扎不休的流光——那是一群想强行御剑越过“禁飞区”的南疆剑修,正被维持秩序的执法队当靶子打了下来。
那些法术网闪烁着警告意味的蓝紫色光芒,蕴含着强大的禁锢之力。
“啧——”坐在对面的东辰舒服地喝下一口此地特有的“烈火烧”——一种颜色如熔岩、入口辛辣如刀割的烈酒,咂了咂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守备挺严嘛。看来你那中疆王,是铁了心要把妹妹嫁出去了?这架势,招亲是假,选驸马是假,洗牌上京年轻代格局才是真吧?”
慕清漪的目光并未收回,只是朱唇轻启,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青莲郡主…半月前于凤栖山别苑突发异变,引动‘百鸟朝凰’异象,据说体内有上古真凰血脉复苏迹象,却遭到未知邪力侵蚀,命魂不稳。中疆王遍求名医、神巫皆束手,才出此下策。以招亲为名,实则是汇聚天下英豪之力,寻有缘者入‘真武遗迹’,寻觅传承与化解之法。所谓的彩头和名分,不过是吸引更多人的筹码。”
她停顿了一下,余光瞥向东辰桌上的一件小东西——一个材质不明的古朴罗盘,罗盘中央镶嵌的一枚微小星坠正散发着极微弱的、针尖般的光芒,指向城外的天虚谷,而罗盘边缘,象征灾难的“离”卦位似乎有血丝般的纹路正悄然蔓延。
东辰也瞥了一眼那罗盘,嘴角那抹惯有的懒散笑意似乎深了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比酒还烈的兴奋光芒。
他再次饮尽杯中的烈火烧,喉咙里发出一声滚烫的叹息:
“哦?凰血?邪力?遗迹?…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啊。看来......觊觎龙脉的人不在少数。”
葬天城喧嚣的声浪汹涌而来,裹挟着无数野心、欲望和隐藏的杀机。
中疆郡主的招亲大幕,在各方势力的暗流涌动下,已然揭开了惊世面纱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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