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比想象中沉,周成煜用地质锤敲了敲鼎身,回声里带着金属的震颤,竟和暗河硝石水的滴落声对上了频率。“下面是空的。”他蹲下身,手指摸到鼎足内侧的凹槽,形状恰好能嵌进铜镜的边缘。
苏雨晴将四面铜镜一一卡进槽里,绿光顺着鼎身的纹路爬上去,在鼎口凝成个旋转的光团,像极了七十年代电影里的宇宙星云。李默晃了晃铜铃,铃声撞在鼎壁上,震得鼎底“咔嗒”一声轻响,竟缓缓抬升了半寸。
底下露出个黑木匣子,锁扣上缠着的蓝布条已经褪色,打了个“8”字结——那是当年水文站档案袋的捆法。周小小解开布条时,指尖触到匣面的刻痕,是朵简化的向日葵,和她爷爷旧相册里别着的书签图案分毫不差。
匣子里的花名册泛黄发脆,纸页边缘卷着毛边,墨迹却依旧清晰。第一页写着“守灵人谱系”,钢笔字力透纸背,和《灵脉开发计划》册子上的笔迹如出一辙。周成煜翻到中间,突然停住——“1975年增补”那栏,张明远的名字旁画着个小小的星号,备注是“暂代黄河段”。
“还有这个。”李默从匣底摸出个铁皮烟盒,印着“大生产”牌香烟的字样,正是七十年代勘探队员常抽的那种。打开烟盒,里面没有烟,只有半张油印的《东方红》歌谱,背面用铅笔写着串坐标,经纬度换算后,正好指向青海的那口盐井。
庙外突然传来钟鸣声,是岱庙的晨钟,敲了七下——正是“黄河之声”广播的开播时间。苏雨晴抬头时,看见香炉里的柏叶香正往青铜鼎的方向飘,烟缕在晨光里弯出的弧度,和花名册最后一页画的灵脉走势图完全重合。
周小小突然注意到鼎壁上的刻字,是用红漆补过的,颜色比其他地方鲜亮些。凑近了看,补刻的部分是行小字:“1976年春,补灵脉于此”,字迹和桥墩暗洞里的凿痕如出一辙,正是老张的手笔。
“灵脉已经接上了。”周成煜指着窗外,东方的霞光里,黄河水面的绿光正顺着河道往岱庙涌来,像条发光的绸带,缠在庙檐的飞翘上。远处的河堤上,船老大带着众人放起了河灯,火光顺着水流漂向远方,灯影里能看见搪瓷碗做的灯座,在浪里轻轻摇晃。
李默的铜铃突然自己响了起来,调子是《东方红》的前奏。铃声里,花名册上的名字仿佛活了过来,那些七十年代的身影在晨光里交叠——隧洞里搬炸药的队员,盐井边记录数据的技术员,黄河边放河灯的三个年轻人……最后都化作了眼前的青铜鼎,鼎口的光团渐渐散去,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聚灵珠,珠身上的绿光柔和下来,像极了老收音机里的暖光。
周小小把烟盒里的坐标抄在笔记本上时,笔尖划过纸页,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七十年代的人信啥?信人定胜天,信薪火相传。”她抬头看向同伴,发现苏雨晴正用手机拍下花名册,李默在给铜铃系上新的红绳,周成煜在鼎足边摆上了那半枝柏叶——四片叶子终于凑成了完整的一枝。
庙门外的晨雾渐渐散了,阳光穿过棂星门的雕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老照片里的光斑。周小小把铁皮烟盒放进包里时,触到了那半张火车票,青海到山东的路线,正好和灵脉图上的轨迹重合。
“走吧。”李默摇了摇铜铃,铃声混着远处的黄河水声,像支古老的歌谣。周小小回头望了眼青铜鼎,鼎口的聚灵珠正泛着温润的光,像七十年代夜晚煤油灯的光晕,在岁月里静静流淌。
河堤上的河灯已经漂远了,最前面那盏是用搪瓷缸做的,灯芯旁压着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爷爷,我找到你说的灵脉了”,字迹稚嫩,却和烟盒里的歌谱背面的铅笔字有几分相似,是某个守灵人后代留下的。
风里飘来广播的声音,还是那个苍老的嗓音,这次没有杂音:“……现在播放一首老歌,献给守护黄河的人们。”《黄河大合唱》的旋律在河面上回荡,周小小突然发现,铜铃的节奏、滴水的频率、甚至队员们的心跳,都跟着调子轻轻起伏,像整个黄河在跟着一起歌唱。
周成煜把《灵脉开发计划》册子放进黑木匣,和花名册一起锁回鼎底。
锁扣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极了七十年代老式档案柜的锁舌归位声。周成煜拍了拍鼎身的浮尘,指腹蹭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有新补的红漆,也有被岁月磨平的旧痕,层层叠叠,倒像是无数双手在这青铜上留下的温度。
庙外的河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苏雨晴抬头望见香炉里的烟突然直了,笔直地往青铜鼎的方向钻,在鼎口盘旋成个小小的漩涡,和镜面上的绿光融在一起。她摸出手机刚要拍照,屏幕里突然映出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鼎后廊柱的阴影里,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褂子,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的疤痕——和花名册里老张的照片竟有七分像。
“是幻觉吗?”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影子已经散了,只有廊柱上的蛛网在风里轻轻晃,蛛丝上沾着的柏叶碎末,和香炉里飘出的一模一样。
李默正把最后一枚铜铃系在鼎耳上,红绳打了个结,是勘探队徽章上的那种绕法。他后退两步时,脚边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块碎瓷片,拼起来能看出是“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底,边缘还粘着点干涸的柏油,和青海盐井里的油桶残片同个味道。
“这庙也有年头没修了。”周小小摸着斑驳的朱漆门柱,指缝里渗进点红漆粉末,搓起来沙沙响,像她奶奶梳头时落下的头油混着发屑。门轴突然“吱呀”一声转了半寸,透进来的光落在地上,画出道斜斜的金线,线上浮着无数尘埃,在光柱里慢慢游,倒像是老电影里的慢镜头。
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的声响,从河堤那头往岱庙来。船老大带着几个后生扛着工具走在前面,最年轻的那个背着台老式相机,镜头盖是用罐头铁皮做的,磨得发亮——正是七十年代照相馆常用的那种改造款。“后生们,帮着把这鼎周围清一清。”船老大的烟袋锅在石阶上磕了磕,烟灰落在砖缝里,和香炉里的灰烬混在一起,“老张当年说过,鼎下的土要掺柏叶灰才养灵脉。”
周小小蹲在门槛上看他们干活,后生们的蓝布工装后背印着“黄河护堤”四个字,是用白漆刷的,边角有点晕开,像极了她爷爷那件防汛纪念褂子。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抱着捆柏叶从身边跑过,辫梢系着的红绸子在风里甩,打结的方式和隧洞合影里的帐篷木杆上的分毫不差。
“姐姐,这个给你。”小姑娘突然递过来片晒干的柏叶,叶梗上系着根细麻绳,打了个五角星结——正是守灵人石洞里刻着的那种。周小小接过来时,叶尖的锯齿刮了下指尖,渗出血珠滴在叶面上,竟慢慢晕开,在叶脉里汇成条小小的红流,像极了黄河的支流图。
广播里的《黄河大合唱》正唱到“风在吼,马在叫”,李默的铜铃突然跟着节奏响起来,引得鼎耳上的另外三枚也一起共鸣。周成煜掏出地质锤敲了敲鼎身,回声在庙里荡开,竟和远处黄河的浪涛声合上了拍,像是整座岱庙都在跟着黄河一起呼吸。
苏雨晴突然发现花名册锁进鼎底后,那些散落的纸页残片正往鼎的方向飘,在地面拼出半句话:“灵脉不绝,守灵不止”。墨迹在晨光里渐渐淡去,最后只剩几个深深的刻痕,和鼎壁上老张补刻的字迹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七十年代的凿痕,哪是刚留下的印记。
日头爬到庙檐正上方时,船老大喊众人去河堤吃午饭。周小小路过青铜鼎时回头望了眼,聚灵珠的绿光已经收进珠心里,只剩层淡淡的光晕,像罩着层七十年代的玻璃糖纸。鼎口的蛛网沾了些新的柏叶香灰,在风里轻轻晃,倒像是谁刚在这里燃过一炷香。
走在最后的周成煜突然停住脚,他看见鼎底的缝隙里露出点东西,抽出来一看是张泛黄的电影票,印着《地道战》的片名,日期是1975年秋——正是勘探队失踪的那个月。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三娃,看完电影去隧洞搬箱子”,字迹歪歪扭扭,和桥墩暗洞里的凿痕如出一辙。
他把电影票塞进笔记本时,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咔嗒”声,回头看时,青铜鼎的底座正缓缓落下,严丝合缝地盖回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有鼎耳上的铜铃还在风里响,调子是《东方红》的尾音,混着远处黄河的涛声,在岱庙的朱墙里慢慢荡开。
河堤上的午饭是用铝制饭盒盛的,白米饭上卧着块酱萝卜,蒸得发面的馒头冒着热气,和周小小奶奶留着的那只七十年代军绿色饭盒里的味道如出一辙。船老大用烟袋锅指着远处的黄河,说这水今天格外清,能看见河底的卵石——那些石头的排列方式,倒像是有人故意摆过,和青铜鼎底座的纹路隐隐呼应。
“老张当年总说,黄河底下藏着骨头。”船老大往嘴里塞了口馒头,渣子掉在蓝布褂子上,沾着的柏叶香灰簌簌往下落,“不是死人的骨头,是山的骨头,灵脉就顺着这骨头走。”他说这话时,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半截红绳,打结的方式和勘探队徽章上的分毫不差。
周小小摸出那片系着五角星结的柏叶,阳光透过叶片的纹路,在饭盒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爷爷旧相册里黄河滩的沙粒。她突然发现叶梗的麻绳里裹着点东西,拆开一看是半粒盐晶,在光里亮得刺眼——正是神女峰和桥墩暗洞里见过的那种。
“往这边来。”李默的铜铃突然朝着河湾的方向晃,铃声里混着水声,引得几个后生扛着铁锹跟过去。河湾的浅滩上,水退去的地方露出片青石板,上面刻着的五角星已经被泥沙埋了大半,只露出个角,和隧洞尽头的红漆标记一模一样。
周成煜用地质锤撬开石板,底下的泥土泛着硝石的白霜,埋着个帆布包,布料上的“水文勘察”字样被水泡得发涨,却和青海盐井里找到的背包款式完全相同。包里装着个老式算盘,算珠上的包浆厚得发亮,最下面那档的算珠卡着张纸条,写着串数字,换算成年份正是1975年。
苏雨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陌生短信,只有张照片——黄河边的老柳树下,几个穿工装的人围着台收音机,调频和他们在暗河找到的那台一模一样,都是“黄河之声”。照片的拍摄日期显示是昨天,可画面里的收音机款式,分明是七十年代的“红灯牌”。
“是守灵人后代发来的。”船老大凑过来看了眼,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这柳树现在还在,就在下游的渡口旁,树洞里藏着当年的广播稿。”他说这话时,风突然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背心,领口绣着的向日葵,和黑木匣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日头偏西时,众人跟着铜铃的指引往渡口走。周小小踩着河滩上的卵石,脚下突然硌着个硬东西,挖出来一看是块搪瓷牌,印着“勘探队07号”,边角的缺口正好能和隧洞找到的半块对上。牌背面用红漆写着个“苏”字,和苏雨晴家传罗盘的底座刻字如出一辙。
渡口的老柳树果然有个树洞,里面塞着捆油印的广播稿,纸页上的钢笔字力透纸背,正是《灵脉开发计划》册子上的笔迹。最后一页写着“灵脉归处,即是人心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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