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汐是被金算盘砸在床板上的脆响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窗纸刚透着点鱼肚白,唐家航那张放大的脸正悬在床头,手里举着她的宝贝算盘,急得鼻尖冒汗:“幺舅母!快醒醒!王大人托人从京城捎来个木匣子,说里头的东西能让你不用去江南了——可晚儿说那匣子缝里渗血!”
“渗血?”杨明汐一把掀开被子,头发睡得像团乱草,抓过算盘就往床边走。
走了几步,杨明汐才想起来,自己是受伤的人,伸手摸向身后,一点痛感都没有?
那昨晚和晚儿那些一幕幕,难道是做梦?
杨明汐一边走,一边仔细回想着,脑袋却像浆糊,一团乱麻!
账房外的天井里,晚儿正踮着脚往石桌上的木匣里探头,见她出来,手里的糖葫芦“啪嗒”掉在青石板上:“你看这锁孔,红兮兮的像不像血?莫不是王大人在京城出了事?”
木匣上的铜锁果然凝着暗红的渍迹,杨明汐指尖蹭了点凑到鼻尖闻——哪是什么血,是掺了朱砂的胭脂,还带着股胭脂铺特有的玫瑰香。
她突然笑出声,摸出账房抽屉里的小银簪,三两下挑开了锁:“放心,老王头要是出事,才不会用这么花哨的法子报信。”
说完,还有意无意的抬头看了晚儿一眼。
匣盖刚掀开条缝,就滚出个锦囊,绣着只歪歪扭扭的河蚌,针脚糙得像是初学刺绣的人扎的。
杨明汐掏出锦囊里的纸条,墨迹还带着点潮,上面的字东倒西歪,倒有几分像王启年那老狐狸的笔迹:
“江南水浑,有鳄鱼。珩王的胭脂账算到李嵩三姨太头上了,那婆娘把账册缝在鞋垫里,正坐船往江南去了。另:你床头的枕头里,藏着去江南的船票,是‘顺风号’,比‘清账号’快两时辰——别骂我算计你,船头备了新茶。”
“枕头?”杨明汐扭头往房里跑,果然在枕芯里摸出张泛黄的船票,角落盖着漕运司的红印,旁边还压着半块桂花糕,硬得能硌掉牙。她举着糕冲天井喊:“这老东西!去年在茶馆欠我的桂花糕,现在才还?还是块陈的!”
晚儿正对着木匣里的另一张纸条发呆,见她进来,指着上面的字结巴:“这、这画的是啥?像只猫,又像只狗……”
纸上画着个四不像的玩意儿,尾巴尖涂着朱砂,旁边写着“戌时码头见”。
杨明汐摸着下巴琢磨:“这是暗号。王启年说江南有‘鳄鱼’,怕不是指真鳄鱼,是说有人在码头等着咱们——画这玩意儿的,八成是他安插在江南的眼线。”
话音刚落,唐家航抱着个大陶罐冲进来,罐口飘着股焦糊味:“幺舅母!厨房灶台下摸出这个,说是王大人托人埋的,还说‘烧着吃更灵’!”
陶罐里装着些黑黢黢的粉末,杨明汐捏了点捻开,突然咳嗽起来——是炒糊的茶叶,还混着几粒没去壳的稻子。
“这是让咱们用这玩意儿当信号?”她把粉末倒在纸上,借着晨光一看,稻壳上竟用指甲刻着字:“李嵩三姨太左脚有颗痣,最爱戴银镯子,镯子内侧刻着‘苏’字。”
“苏?苏州的苏?”晚儿突然拍巴掌,“我娘说过,李嵩三姨太是苏州人,当年是被强抢进府的!”
杨明汐把船票往腰间一塞,抓起金算盘就往外走:“看来不用等‘顺风号’了。老王头把线索撒得这么密,定是那三姨太手里的账册不一般。咱们现在就去码头,先找画四不像的眼线,再堵那戴银镯子的婆娘。”
三人刚走到巷口,就见个挑着货郎担的老汉蹲在墙根,手里转着个竹编的四不像,见了杨明汐,突然把货郎担往地上一放,掀开盖子喊:“姑娘买花吗?新摘的茉莉,香得能熏醉鳄鱼!”
“鳄鱼醉了没不知道,我快被你熏醉了。”杨明汐挑眉,指着他竹编的玩意儿,“这四不像多少钱?我买了。”
老汉眼睛一亮,压低声音:“王大人说,您见了这玩意儿,会问‘鳄鱼爱吃什么’——答案是‘爱吃糊涂账’。三姨太坐的船刚离港,往苏州去的,船上有个穿绿袍的官差跟着,是李嵩的人。”
“绿袍官差?”唐家航摸出腰间的短刀,“要不要现在追?”
“追什么?”杨明汐笑着往码头走,“咱们坐‘顺风号’,比她的船快两时辰,正好在苏州码头等着。倒是你,”她回头看货郎,“王大人没说欠我的茶怎么办?”
货郎从担里摸出个小茶罐,塞给她时挤眼:“大人说,到了苏州,让您去‘听雨楼’,报他的名字,掌柜的会给您上最好的雨前龙井——还说要是您嫌慢,码头茶馆的劣质烧酒管够,记他账上。”
“他倒会慷他人之慨。”杨明汐掂着茶罐笑,突然瞥见货郎的货担里藏着个银镯子,内侧隐约有个“苏”字,“这镯子……”
“三姨太昨儿嫌旧,扔了的,我捡的。”货郎挠头,“王大人说,您见了这镯子,就知道三姨太是真心想脱苦海,让您……”
“让我别把人逼太紧,是吧?”杨明汐接过镯子,指尖摩挲着那“苏”字,“老王头倒会做好人。告诉掌柜的,茶我记下了,等我算完账,连本带利让他还。”
码头上的风带着鱼腥味,“顺风号”的船工正吆喝着上客。杨明汐站在跳板上,望着渐渐离岸的码头,突然对着江面喊:“王启年!你要是敢在苏州再埋什么画王八的暗号,我就把你的账册全浸进江里!”
风里传来货郎的笑声,混着船工的号子,倒像是谁在说:到了苏州,有你算不清的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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