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满意地将两样东西收入储物戒。有了这份地图和这个罗盘,他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方便许多。他不再是无头苍蝇,而是手握屠刀,俯瞰棋盘的猎人。
就在他准备动身,离开这片被死亡笼罩的修罗场时,一道带着哭腔和焦急的呼唤,从山谷上方遥遥传来,撕破了此地的死寂。
「林逸!林逸你在哪里?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这声音柔弱而熟悉,带着令人心颤的关切。
林逸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是柳如烟。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血色残影,下一刻便鬼魅般出现在山谷的入口处。
清冷的月光下,柳如烟一身白衣胜雪,发髻散乱,正不顾一切地向山谷内跌跌撞撞地跑来。她显然是感应到了此地那冲天而起的惊天灵力波动和血煞之气,心中担忧到了极点,才孤身一人赶了过来。当她看清那如同地狱降临般的山谷景象——遍地残骸,血流成河时,一张俏脸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而当她的目光穿过这片炼狱,最终定格在安然无恙站在谷口的林逸身上时,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又瞬间化为了漫天的狂喜和委屈。
「林逸!」
她像一只迷途的乳燕终于找到了归巢,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以此来确认他的真实存在。温热的泪水决堤而下,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她语无伦次地哭泣着,柔软的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将满腔的担忧与后怕尽数宣泄出来。
林逸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被柳如烟柔软的身体抱着,鼻尖传来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兰花馨香,这本该是让他感到温暖和心安的场景。
可此刻,他的心中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因为奔跑和惊恐而急促的心跳,能感觉到她泪水的温度,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毫不作伪的担忧和喜悦。但在他那颗被血煞之力和冰冷杀意彻底包裹的心湖里,这一切,都像是投入无尽深渊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他的心,已经冷了。或者说,被一种更宏大、更冰冷的「理智」所彻底占据。
他甚至有些不耐烦。这种凡俗女子的柔情,在他看来,已经成了一种拖累,一种……毫无意义的软弱的象征。
但他终究没有推开她。
因为那件上古神器在他识海中传来了一道清晰无比的意念:一个绝对忠诚于你的追随者,远比一个理念不同的盟友更有价值。她的存在,可以成为你伪装自己,行走于世间的最好掩护。利用她的情感,掌控她的意志,她将是你手中最锋利,也最隐蔽的剑。
这冰冷而残酷的教诲,让林逸心中最后一丝不耐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冷酷的算计。
他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抬起手,有些生疏地轻轻拍了拍柳如烟的后背。
他甚至调整了自己的声线,逼着自己模仿出以往的温柔和关切,轻声说道:「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些跳梁小丑而已,已经处理干净了。」
柳如烟在他怀里抬起头,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美目通红地望着他,哽咽道:「我……我感应到这里好可怕的气息,我怕你出事……」
「我没事。」林逸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中刻意流露出一丝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暖意,「以后,不许再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知道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而他的内心深处,却在冷静地评估着:她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但她的身份,清泉峰首座之女,在门派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这确实是一枚……很有用的棋子。
看着怀中因为他一句话、一个动作而瞬间破涕为笑,脸上重新绽放出光彩的绝美女子,林逸的心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曾经那个会为这份情感而动容的林逸,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更懂得如何利用一切的……狩猎者。
林逸眼中的最后一丝不耐也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与算计。他压下体内因《血煞魔功》而沸腾的杀意与暴戾,强迫自己回归「正常」。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轻轻拍了拍柳如烟不住颤抖的后背,模仿着自己记忆中那个温柔的林逸,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道:「我没事,别哭了。不过是一群不长眼的魔崽子,已经都解决了。」
他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柔,但怀中的温软娇躯却是一僵。
柳如烟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是一种发自神魂深处的战栗。
她缓缓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如雨后新荷般清澈,却也脆弱得让人心碎。月光如水,洒在林逸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可当她的视线对上他的双眼时,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双眼睛……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那里面太冷,太静了,宛如两块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琉璃,清澈地倒映着她噙满泪水的脸,却吝于给予一丝一毫的温度。那深处,没有怜惜,没有喜悦,甚至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更让她心悸的是,她感觉林逸的怀抱,也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可以让她放下一切防备的港湾。那熟悉的阳刚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阴冷寒意,仿佛正从他的四肢百骸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
「林逸,你……」她张了张嘴,那句「你怎么了」在唇齿间滚了滚,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那片修罗地狱般的山谷。残肢断骸、焦黑的土地、早已干涸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战斗的惨烈与恐怖。
她冰雪聪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要造成如此可怕的景象,林逸必然经历了一场她无法想象的血战。
他一定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或是灵力消耗过度,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冰冷的样子。
对,一定是这样!
柳如烟在心中飞快地为林逸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这个理由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就将她心头的那一丝疑虑和陌生的恐惧,转化为了排山倒海般的心疼与自责。
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在怀疑他。
「你一定很累了吧?」她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她缓缓抬起手,想为他擦去脸颊上的一点暗红色血痕,那是他吞噬魔修魂魄时,被血煞之气逼出毛孔的精血所凝。
她的指尖温润柔软,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靠近。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林逸皮肤的那一刹那,林逸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下意识地微微偏过头,以一个极细微的动作,避开了她的触碰。
动作很轻,很细微。但对柳如-烟而言,却不啻于九天惊雷!
她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半空中,指尖离他的脸颊只有分毫之差,那分毫,却仿佛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柳如烟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天上的月光还要苍白。她怔怔地看着林逸那张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脸,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随即被巨大的、尖锐的伤痛所填满。
他……他竟然躲开了?
林逸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多么不妥。他暗骂一声该死,这《血煞魔功》霸道无比,让他此刻的身体对任何不属于自己的纯净气息都充满了本能的排斥感,尤其是柳如烟这种至纯至净、温暖如阳的气息,与他体内的血煞之力简直是水火不容。
他的眉头再次紧紧皱起,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暴戾与不耐烦,如同燎原的野火,又一次在他心中熊熊燃起。
「我没事。」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几分冷硬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不想再伪装,那太累了。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柳如烟僵在半空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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