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化作光点消散的第三日,忘川渡的念禾刚抽出新穗,影墨抱着个陶碗往回走。碗里是张木匠妻子熬的米浆,温温的,带着淡淡的奶香——自从在荒原捡到那个婴儿,这三天他每天都要跑两趟,就为了讨这碗米浆。
婴儿被安置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裹着断用四尾光带织成的小被子,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天。他的头顶总萦绕着圈淡淡的金芒,仔细看,那金芒竟勾勒出麒麟的轮廓,小巧的独角、蓬松的尾巴,像个缩小版的祥瑞图腾。
“饿了吧?”影墨放轻脚步走过去,将陶碗放在旁边的石头上,伸手想碰碰婴儿的脸颊。小家伙却突然攥紧了拳头,露出掌心里的东西——半块琉璃色的碎片,边缘还沾着麒麟消散时的金粉,与共生泉底的光粒是同一种材质。
“这是……麒麟的魂片?”影墨的四尾轻轻晃了晃,第四条尾巴尖的红纹突然发烫。他想起麒麟消失前的眼神,那种带着嘱托的温柔,此刻终于明白——这婴儿,是麒麟用最后的祥瑞之力托生的,而那块碎片,就是连接他与麒麟本源的信物。
婴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张开没牙的小嘴笑了,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却把掌心里的碎片攥得更紧。影墨看着他头顶的麒麟虚影,突然觉得眼眶发潮——就像当年影月圣女把他托付给断,如今麒麟也把希望交到了他们手里。
“影墨,米浆……”断的声音从草棚外传来,手里还拿着块新做的襁褓,看到婴儿头顶的金芒,脚步顿了顿,“他身上的祥瑞之气更浓了。”
影墨点头,指了指婴儿掌心的碎片:“麒麟留下的,说是要等他长大才能看的信,或许就藏在这碎片里。”
断走过来,四尾光带轻轻拂过碎片,光带接触到碎片的瞬间,碎片突然亮起,投射出一行模糊的字,像用金粉写在空气里:“承情者,守念禾,待魂醒,续千缘。”
字很快散去,婴儿却“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抓住断垂落的尾尖,往嘴里塞。断笑着躲开,用尾尖轻轻挠他的脚心:“小麒麟,还没长牙就想啃尾巴?”
影墨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自己刚被断捡到时的样子——也是这样蜷缩在她怀里,也是这样贪恋她尾巴的温度。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四尾,又看看婴儿头顶的麒麟虚影,突然说:“妈妈,我们给她起个名字吧。”
“好啊。”断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叫什么好呢?”
影墨想了想,指了指忘川渡的念禾田:“叫念麟吧,思念的念,麒麟的麟。既想着麒麟前辈,也记着我们要守护的念禾。”
“念麟……”断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划过婴儿的脸颊,“真好听。”
念麟像是喜欢这个名字,又咧嘴笑了,这次没抓尾巴,而是抓住了影墨垂下来的四尾尖,小小的手指在上面的共生花纹上蹭来蹭去。
接下来的日子,草棚成了临时的家。断和影墨轮流照看念麟,喂米浆、换襁褓、哄他睡觉。影墨总在喂奶时化回猫形,用毛茸茸的四尾圈住念麟,像给小家伙搭了个温暖的窝;断则会在夜里抱着念麟,用四尾光带给他唱影族的摇篮曲,那曲调里混着妖族的温柔,总能让哭闹的小家伙瞬间安静。
忘砂君和阿禾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影墨的猫形四尾缠着念麟的小身子,端坐在旁边修补襁褓,念麟头顶的麒麟虚影正随着影墨的呼噜声轻轻晃动,整个草棚都浸在暖融融的光里。
“真是没想到……”阿禾手里的琉璃灯差点掉在地上,“麒麟前辈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忘砂君的银灰砂粒落在念麟掌心的碎片上,砂粒接触到碎片的瞬间,突然化作无数细小的光带,在碎片周围织成个小小的结界:“这碎片里的信,需要‘情之所至’才能解开。就像影墨的四尾因守护而生,念麟的成长,也需要足够的牵挂与温暖。”
他看向断和影墨,眼神里带着欣慰:“而你们,恰好是最懂‘情’的人。”
影墨的猫形耳朵抖了抖,用头蹭了蹭念麟的肚子,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断看着他的样子,又看看怀里安睡的念麟,突然觉得,所谓的传承,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陪伴——像念禾扎根土地,像尾巴缠着尾巴,在平淡的日子里,把温暖一点一点种进彼此的记忆里。
草棚外的念禾又长高了些,风一吹,穗子摩擦的声音像首温柔的歌。断知道,等念麟长大,等他读懂碎片里的信,他们或许会踏上新的旅程,但只要念麟记得此刻的温暖,记得自己名字里的“念”与“麟”,就像他们记得影月圣女和麒麟的嘱托一样,这守护的路,就永远不会断。念麟满月那天,忘川渡的念禾田突然开出了金色的花。那些花盘朝着草棚的方向,花瓣上的纹路竟与念麟头顶的麒麟虚影完全吻合,引得无数记忆光粒在花间飞舞,像在为小家伙庆生。
断用念禾花编了个小小的花环,戴在念麟头上。花环刚戴好,念麟掌心的碎片突然又亮了,这次投射出的字更清晰了些:“三族缘,共守护,影为骨,妖为血,麟为魂……”
字到这里又断了,念麟却突然“咿呀”了一声,小手挥舞着,像是想抓住那些消散的金芒。影墨的四尾突然绷紧,他能感觉到,碎片里的力量正在与念麟的血脉共鸣,而所谓的“三族”,分明就是影族、妖族与麒麟族。
“影为骨,妖为血,麟为魂……”断轻声重复着这句话,指尖划过念麟头顶的麒麟虚影,“难道说,念麟的成长,需要我们三族的力量交融?”
话音刚落,影墨的四尾突然燃起忆火,金色的火焰落在念麟身上,竟与他头顶的麒麟金光融在了一起;断的四尾光带也随之亮起,妖族的红纹顺着念麟的手臂蔓延,在他手腕上留下个小小的守护符。
念麟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是有星光落在里面。他张开小手,掌心的碎片竟飘了起来,悬在他面前,碎片的边缘开始渗出金色的液体,滴落在念麟的眉心——那是麒麟的魂液,带着最纯粹的祥瑞之力。
“这是……麒麟在帮他固本培元。”忘砂君的银灰砂粒围着念麟转了一圈,“三族之力一旦交融,念麟未来的力量,或许会远超我们想象。”
但成长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念麟开始哭闹得更频繁,尤其是在夜里,常常要影墨的猫形四尾抱着,听着断的摇篮曲才能安睡。有次影墨试着离开片刻,小家伙立刻哭得撕心裂肺,头顶的麒麟虚影都黯淡了下去,直到影墨回来,用尾巴圈住他,虚影才重新亮起。
“他好像很没有安全感。”断看着怀里抽泣的念麟,心疼得不行,“是不是碎片里的信,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影墨化回人形,四尾轻轻拍着念麟的背:“不管藏着什么,我们陪着他就好。就像当年你陪着我一样。”
他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断记忆深处的画面——沼泽里的寒夜,她把冻得发抖的小猫形影墨塞进怀里;圣山上的险境,她用四尾替他挡住落石;水晶城的塔下,她攥着他的手说“我们一起回家”……原来那些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的陪伴,早已在影墨心里种下了最深的牵挂。
“是啊,陪着就好。”断的眼眶有点湿,低头在念麟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都陪着你。”
为了让念麟更好地成长,他们决定离开忘川渡,回到记忆博物馆。临行前,张木匠带着村民们送来一马车的念禾种子和婴儿用品,安安还把自己最爱的平安符塞给了念麟,奶声奶气地说:“小弟弟,这个能保护你。”
念麟抓住平安符,突然对着安安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头顶的麒麟虚影竟吐出个小小的金色光球,落在安安手里——那是麒麟的祥瑞之力,能保安安一世无灾。
“这孩子……”张木匠看着这一幕,眼圈红了,“真是个有灵性的。”
回程的路上,断抱着念麟坐在影墨的银翼上。念麟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断怀里,一只手抓着断的尾尖,另一只手攥着影墨的衣角,头顶的麒麟虚影随着银翼的扇动轻轻起伏。
影墨低头看着他们,四尾的共生花纹亮得温柔。他突然想起麒麟消散前的话——“守护记忆的不是力量,是心里的温度”。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的“情之所至”,不是惊天动地的牺牲,就是这样平淡的、琐碎的、日复一日的牵挂。
回到记忆博物馆的那天,阳光正好。念麟被放在断的床上,周围摆满了影墨用四尾编的小玩具——有念禾穗做的小木马,有影族纹的布老虎,还有个麒麟形状的布偶,是影墨照着念麟头顶的虚影一针一线缝的。
念麟醒来看见那些玩具,立刻不哭了,小手抓住麒麟布偶,往嘴里塞。影墨笑着把布偶拿出来,换了个软乎乎的米糕团,小家伙立刻含在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断坐在旁边整理记忆卷轴,看着影墨笨拙地逗念麟玩,突然觉得时光变得很慢,很慢。慢到能看清念麟啃米糕时沾在嘴角的碎屑,慢到能数清影墨四尾上的每一根绒毛,慢到能把这些细碎的瞬间,都酿成最醇厚的暖忆。
就在这时,念麟掌心的碎片又亮了,这次投射出的字不再消散,清晰地印在墙上:“待念麟长至七岁,携碎信至忆川共生泉,三族之力聚,方可解千年秘约……”
千年秘约?断和影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但他们没有急着探究,因为他们知道,不管那秘约是什么,只要他们陪着念麟长大,只要这记忆博物馆的暖光永远亮着,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谜。
影墨走到床边,用四尾轻轻盖住念麟的小肚子,小家伙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他低头看着念麟的睡颜,又看看断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光——有需要守护的人,有可以依靠的尾巴,有永远种不完的念禾,还有把每一天都过成暖忆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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