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瘦小的人又重新返回，还给他们带来了一袋面包，虽然很硬，但就着一同带来的浓汤咽下去却也方便，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只有硬面包伊尔玛也对此心怀感激。她一边咀嚼一边说着感谢的话语，一边脸上已挂满眼泪。
瘦小的人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托着腮看着俩人狼吞虎咽。“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些了。”他开口道，“之后你们就得离开。”
博鲁与伊尔玛同时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瘦小的人。
瘦小的人平和地说道：“并不是我不想继续帮你们，只是为了你们自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
伊尔玛霍地意识到了些什么，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是谁？”
“你可以叫我布克。”瘦小的人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我们是污染者。”
“污染者……”博鲁嗫嚅道。
这似乎解释了他们的身份，还有这里发生过的事，但细节究竟是什么呢？他们又是被什么污染的？这些问题还有待解答。
“我们刚才在圣堂遇到了……”伊尔玛顿了顿，“遇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人。”她不清楚这是不是会冒犯对方，但还是说了出来。
布克只是点头。“没错，”他说，“他也是污染者。”
“是因为污染而导致出现这种情况吗？”伊尔玛追问。
“污染？”布克直视伊尔玛，“不，并非污染。但你猜得没错，以前我们也和你们一样有着各自的身体，各自的样貌……”他骤地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才续道，“抱歉，我不能说太多。但请相信我，我给你们的食物没有问题，我们对外来者也没有恶意。”
事实上伊尔玛从听到对方说自己是污染者后，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给的食物可能存在问题，况且她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一路上除了草野以及树林，我们都没发现动物或者人的踪迹，甚至连河流都没有。”她将一路所见陈述道。
布克又轻一点头。“动物在这里早已销声匿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原本的河流也已经干涸，不过在绝望之际我们找到了水源，那也是直到现在仅剩的水源。但我仍旧不能告诉你们它在那里，请你们见谅，这关系着污染者们的存续。”
作为部落民，伊尔玛对此再了解不过，水对于一个部族意味着生与死的一线之差。
“也是因为黑幕吗？”此时，博鲁突然插话。
“黑幕？”
“就是遮蔽这个世界的——”伊尔玛赶紧握住博鲁的手，然后用力捏了捏。很显然，作为污染者的布克并不知道黑幕的降临，这从矮小的人依旧提着灯笼，布克还是会将蜡烛点燃的行为上可以看出。至于究竟是否与污染者们存在着关联，还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而眼下并不是好时机。
“博鲁的意思是说这里很暗，”她撒谎敷衍道，“就像被一块幕布遮蔽。”
布克只是用莫名的眼神打量伊尔玛，然后目光投向艾莱克，问道：“他怎么了？”
“因为一直昏迷，为了让艾莱克勇士能够醒来，我们使用了白晶。”博鲁回答，“但也因此被白晶所噬。他会随时发作，只有使用白晶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这不行。”布克抿了抿嘴，“那只会让他更加堕落。”
伊尔玛仿佛在漆黑之中看到了光明。“你知道白晶？”她倏地从地上站起，几乎是尖叫地请求道，“请你帮帮他。”
布克摇了摇头，温和地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白晶是什么，但我曾见过与此相似的情况。尤……那个人也曾饱受折磨，每个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正在向着地狱堕落，他成了所有人都惧怕的恶魔。但他浑不在意，他只需要片刻的安宁，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可他不知道的是——或者他早就知道，但选择了无视——下一次的代价只会比前次更加昂贵，更加频繁，直到有一天只能用灵魂偿还。”
“灵魂……偿还。”博鲁瞠目结舌地望着布克，然后又看向此时轻轻打起鼾来的艾莱克，“不，不会的。”他的身体颤抖不休。或许他认为是自己将站在悬崖边的艾莱克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伊尔玛知道布克所讲的故事还有后续，遂问道：“后来呢，你说的那个人？他一定摆脱了折磨，对不对？”
“没错。”有那么一瞬，伊尔玛仿佛在布克的眼睛中看到一抹泪光，即便这个世界依旧被晦暗笼罩，“某一天，他受到了火焰的眷顾。他开始侍奉火焰，用他的信念、意志、躯体，以及灵魂供奉。”
“火焰让他免受折磨？”
“也让他将灵魂偿还给了火焰。”
直到这一刻，伊尔玛终于确定布克哭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好朋友，对不对？”伊尔玛问。
布克沉吟着，从台阶上站起。他远去的背影蓦地比先前苍老了许多，就像个真正的老人。侍奉火焰，伊尔玛琢磨到，艾莱克是否也能如此呢？可是，他们在晦暗之中既无法看到火焰的光亮，也无法感受火焰释放的温热，又该如何侍奉呢？
“我们或许该跟着过去。”博鲁将伊尔玛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指着厅堂中央的方形祭坛说，“看看布克藏在哪里。”
“不。”伊尔玛当即否决了他的提议，“我们不能这样。他给了我们食物和水，这已是仁至义尽，我们该听从他的建议离开。”
“好吧，小姐。”博鲁满怀歉意地垂下头。
离开前，布克又给了他们一包干饼和一袋水。从昏睡中醒来后的艾莱克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疑惑，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待在伊尔玛的身边，观察着布克与伊尔玛。
“感谢你。”伊尔玛内心充满感激，若是以前，若是还在耶鲁格林，她以后一定会让她父亲阿卡迪坎馈赠对方无数的珠宝与牛羊作为报答。
“我什么都没做。”布克平和地说，“也无法帮助你们更多，但神之眼会指引你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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