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立于万丈绝巅之上。
风,在这里不再是无形无质的存在,而是化作了咆哮的实质,带着刺骨的寒意与足以撕裂凡躯的狂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吹得他一身紫袍猎猎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从这万丈高处掀落。
脚下,是近乎垂直的、光滑如镜的黑色岩壁,如一根擎天巨柱,从广袤无垠的漠北草原上孤绝地拔起,直插九霄。
他放眼望去,云层竟在脚下翻涌,如一片浩渺的白色海洋。透过云隙,数百里的苍茫大地尽收眼底——黄沙与绿草交织的巨毯向东蔓延,直至天际,几条蜿蜒的河流如银带般闪烁其间。
然而,韩牧感知最深的,并非这睥睨天下的高度,而是此地近乎液态般粘稠、澎湃欲溢的天地灵气。
这灵气自四面八方汇聚,受这孤峰绝顶之势的牵引,在此处形成一个无形的巨大旋涡。
寻常武者在此,恐怕连呼吸都会觉得困难,那过于浓郁的灵气会如同巨石压胸。但对韩牧而言,这里无疑是绝佳的洞天福地。
“蒙古大汗铁木真……当世之雄主也。”韩牧心中默念。他一路行来,虽未直接介入,但神念所及,已感知到那场决定漠北命运的大战结局。
铁木真亲率的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三姓蔑儿乞与乃蛮不欲鲁罕的联军击得粉碎。
此刻,那位蒙古大汗想必正挥师北进,扫荡残敌,用不了几日,这漠北草原,自西至东,将再无敢与之抗衡的部落,彻底归于一个声音之下。
纷争将歇,一统在即。而这天地间的灵气,似乎也因这即将到来的巨大变局而变得异常活跃。
韩牧深知,此峰险绝,非绝世轻功无法攀援,正是绝佳的清净之地。他不再迟疑,当下于山峰最顶尖处,寻得一块稍显平整的磐石,盘膝坐下。
他双目微阖,体内那沉寂如深海的真元开始缓缓流转,初如溪流,渐成江河,既然已经来到了大漠,那就先借助此地灵气用来修炼,至少先试着突破一下炼气期三层境界。
韩牧周身功法运转之下,他周身毛孔仿佛化为无数细小的旋涡,与这峰顶巨大的灵气旋涡产生了共鸣。
四周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顿时如百川归海,汹涌地涌入他的体内。初时,灵气如涓涓细流,洗涤经脉,滋养丹田。
渐渐地,流势越来越猛,竟发出隐隐的风雷之声,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几乎肉眼可见的光晕。他的身形在狂风中岿然不动,仿佛与脚下这座孤峰融为了一体,成为了这天地灵气流转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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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蒙古王庭,气氛却与这孤峰之上的静谧截然相反。
尽管大汗铁木真亲征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王庭并未松懈,反而弥漫着一种大战后特有的、混合着疲惫与高度警惕的气息。
王帐外毡帐如云,牛羊遍野,但往来奔走的骑士脸上不见喜色,只有肃杀。
无数妇孺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前方的战事,眼神中既有对胜利的期盼,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留守的将领们不断派出斥候,如同延伸的神经,紧张地探听着北方最终战局的消息,以及可能存在的、来自其他方向的威胁。整个王庭,像一张拉满的弓,弦依旧紧绷。
而在北方,铁木真亲统的蒙古铁骑,正以摧枯拉朽之势,进行着最后的清算。
败军之将已无斗志。三姓蔑儿乞和乃蛮部的残余力量,在如狼似虎的蒙古骑兵追击下,如同秋日的枯草,在烈焰面前迅速化为灰烬。
铁木真的战旗所指,部落纷纷归降,顽抗者的营寨在滚滚铁蹄下被踏为平地。
战报如同不断溅起的火星,接连传回王庭:“报!大汗神威,已于斡难河上游击溃蔑儿乞主力!”
“报!不欲鲁罕残部遁入山林,已被我军合围,覆灭在即!”
“报!北部塔塔尔人闻风丧胆,已遣使求和!”
每一个消息,都让王庭的紧张气氛缓和一分,同时又让那胜利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不过三五日间,风云变幻。曾经盘踞漠北、与铁木真分庭抗礼的几大势力,以惊人的速度土崩瓦解。当最后一支负隅顽抗的乃蛮小队在阿尔泰山麓被彻底歼灭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漠北草原,仿佛都为之寂静了片刻。
自此,西起阿尔泰,东至大兴安岭,这延绵数千里的广袤土地,所有的部落、所有的牧民、所有的草场与河流,都归于一个名字——铁木真,未来的成吉思汗。
一个前所未有的、统一的蒙古帝国,就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奠定了它坚实的基石。王庭之中,终于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但那欢呼声中,也带着对未来的敬畏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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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峰之上,韩牧对远方的喧嚣与变革恍若未觉,又或者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心神守一,全部意念都沉入那浩瀚的灵气海洋之中。
随着灵气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体内的真元愈发充盈澎湃,原本如江河般的运行轨迹,开始冲击着某些无形的壁垒。
他的经脉在灵气的冲刷下不断拓宽、变得更具韧性,丹田气海也如同被开辟的混沌,逐渐演化出更为深邃的景象。
他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不仅限于这座山峰,甚至能隐约捕捉到脚下广阔土地上,那因统一而带来的、某种宏大“气运”的悄然凝聚与升腾。
这气运,磅礴而刚猛,带着草原特有的野性与生命力,与这天地灵气相互激荡。
韩牧的修炼,几乎将数百里天空内汇集的灵气尽数吸干,他身体内无形中汲取了这丝微弱的、新生的气运之力,使得他的功法运转,带上了一种苍茫浩大的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一整天。峰顶的狂风似乎也变得温顺了许多,环绕韩牧周身的光晕渐渐内敛,最终完全收入体内。
“终于突破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精光一闪而逝,旋即恢复深邃,如同包含了眼前的整片天地。
他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与清明灵台,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漠北已定,铁木真的大业步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而他的修行,也借此天地之势与人间变局,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前方,是更广阔的天地,或许还有更强大的对手,以及更深远的道途。
韩牧俯瞰着脚下苍茫的大地,目光仿佛已穿越山河,投向了更远的南方。下一刻,他紫袍一拂,身形已如一片轻云,从这万丈绝顶飘然而下,消失在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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