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脑袋像是被重物狠狠砸过一般,沉重无比且疼痛难忍,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着。我下意识地抬起手去触摸额头,却惊觉自己的手掌竟然也是滚烫的,而当手指碰到额头时,那股灼热更是让我倒抽一口凉气——额头同样像被火烤过一样发烫。甚至就连从我口中呼出的气息都是热乎乎的,好像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似的。想来,刚刚跳入江中真是险些就要了我的小命啊!
此刻的我口渴难耐,喉咙干得几乎快要冒出烟来,那种灼烧感令我痛苦不堪。然而身体却绵软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出去,哪怕只是稍微动弹一下都会感到异常艰难。心中懊悔不已,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般模样,方才就绝对不应该和冷枫争吵,更不应该一气之下把他给气跑了。可如今呢?环顾四周,空荡荡的病房里除了我之外竟再无他人,这情景真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直叫我欲哭无泪。
尽管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驱使着我竭力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爬起身来。但很快我便意识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我而言竟是如此困难重重,每挪动一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正当我与病床苦苦搏斗之际,突然传来一阵“嘎吱”声,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了。
“哎呀呀!快躺好啦,你这是要干嘛呀,眼看着就要从床上掉下去喽!”伴随着一声夸张而又急促的呼喊,一个娇小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原来是负责照顾我的小护士,只见她满脸焦急之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一把按住了正试图起身的我。
“我......我想喝水......”我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同时伸出颤抖的手指向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水杯。
“你的监护人呢?都病成这样了,身边连个人照顾都没有怎么能行!快把你家人的联系电话给我,我这就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小护士温柔地将水杯递到我的手中,关切地问道。一想到冷枫临走前那犹如锅底般漆黑阴沉的脸色,我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寒意,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罢了罢了,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了……
“你怎么可能没有家人呢?昨天我分明看到有个超级帅气的大哥哥满脸焦急地跑过来看望你啊。诶,对了,你是不是感觉不太舒服呀?听你的声音怎么如此沙哑?”小护士边说着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额头。
“哎呀,天呐!居然这么烫!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呀?”小护士惊呼一声,神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紧接着便急匆匆地转身说道:“不行,我得赶紧去叫医生过来看看才行!”
“别去,不用麻烦了,我真的没事儿……”我急忙伸出手想要抓住小护士,但无奈她动作实在太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没过多久,小护士便领着医生快步走进了病房。医生仔细地为我做了一番检查后,决定先给我挂上一瓶盐水。渐渐地,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我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不知不觉间再次沉沉睡去。
当我悠悠转醒之时,发现冷枫正静静地坐在我的病床边,他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动作异常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我似的。我猛地一惊,下意识地迅速扭过头避开了他的手,并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开口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现在病成这样,难道一定要跟我吵架吗?”他的声音难得的温柔,收回手,帮我掖了掖被角。
“医生说,等你醒来,把这个药喝了。”他说着拿起了几个药片和一杯水。
“我自己来吃”我挣扎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药一口吞下。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并非想赶他走,他那两个黑眼圈让我不忍心留下他。
“我不走,留下来陪你。。”他说着拿起一个橘子扒开,放在我的嘴边,我开始摇头,不肯吃,他就把橘子瓣放在我的嘴边,不肯拿开,我们僵持了一会,我拗不过他,只能张开嘴,吃了一瓣橘子,轻轻嚼了几口,口腔渐渐多了酸酸甜甜的味道,淡淡灯火下,冷枫的嘴角微微扬起。
“好吃吧!我最喜欢吃橘子了。”说着,他自己也吃了一瓣,然后一瓣一瓣的喂我,我也不拒绝,我们就像是商量好的默契,安静和谐地吃着橘子。
“等你老的动不了了,我还这么喂你吃橘子。”他笑着说道。
这话让我的心狠狠触动了一下,我沉默不语。
“真生我气了吧?”他问,声音微微嘶哑,我当然很生气,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骂我,我能不生气才怪。
“我是气极了,你就不能为了我考虑考虑,这么大冷天,你一头跳进江里,你不要命了?”
“就算这样,你凭什么骂我?”我激动地坐了起来。
“就凭我——我……我喜欢你。”他说着突然大手一捞把我抱在怀里,我发狠地推他的手,但却发现身体依然绵软,手使不上劲。
“有病还这么大劲,你就不能像一个女人,小鸟依人般躺在我怀里?”冷枫柔声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好听,听着竟然觉得何必挣扎,躺在他怀里不好吗?
谁知我竟躺在他怀里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了,温暖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窗子洒了进来,我动了动,头不痛了,额头也不热了,看样子是退烧了,冷枫并不在病房里,我刚做起来,就听见脚步声响起,冷枫拿着早点走了进来。
“醒来,正好来吃早饭,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
我伸头看了一眼他所谓的都买了一点,差点哭笑。
这家伙买够全的,粥就好几样,包子馒头水饺,大果子麻花。应有尽有,我其实没什么食欲,只吃了一碗粥,剩下的食物,让他送给其他病人,他出去一会之后回来了,带着满脸的笑容。“我发现做好事真不错,以后这层楼的病人的早餐我都包了。”他说着坐在我病床上,认真摸了摸我的额头。
“嗯,已经退烧了,精神也还行,不过你还不能下地,躺下来好好休息,我今天没什么事,我会在病房里陪着你的。”
我对他的这话不感兴趣,我问:“蔡鸣鸣怎么样了?”
“那孩子比你强壮多了,他没事,警察正在问话。”
“我想见见罗斌。”我惦记案子的情况,忍不住问道。
冷枫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他淡淡地说:“你就不能不关心这些案子吗?好好休息几天就不行,你知道医生怎么说,再晚一点送来,你小命就没了。”
“好了,我没那么脆弱,叫罗斌来好吗?”我用哀求的目光可怜兮兮地看向冷枫,他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
没多久罗斌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像是一夜没睡。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我好奇地问。
“对不起!都赖我,如果我早一步跳下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是什么话,你跳下来和我跳下去有什么分别,难道我就高人一等?”我不悦地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说说蔡鸣鸣的事吧!”
“我们确实看错了,不是女人在劫持蔡鸣鸣,而是蔡鸣鸣抓了那女人,这孩子……这孩子简直就是个恶魔,他不是模仿蔡六作案,根本就是他在作案。”
“你是说……蔡鸣鸣才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我下意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孩子能干出这种事来。
“不相信吧?所有人都不相信,可他自己都交代了,甚至杀人细节,这些蔡六都说不清楚,他说他恨水性杨花的女人,他经常用蔡六的手机玩游戏,看见蔡六和这些女人聊天,他就有种杀人的冲动,后来他战战兢兢杀了第一个他冒出父亲约出来的女人,他发现杀人也非常容易,杀第二个就比第一个容易多了,他感觉就像是杀小鸡,因为那些女人根本不会防备他,他都是假装受了伤崴了脚,寻求帮助时,用迷药迷昏了女人。”
“他居然拿来了迷药?”我瞪大双眼,满脸诧异地质问道。对方微微颔首,表示肯定,并继续说道:“他说是从网上搞来的,而且还提到自己之所以会想到这么做,完全是受到电视连续剧的启发。剧里把相关情节讲述得十分详尽,以至于他只需要依葫芦画瓢地照着去做就行。”听到这里,一股寒意瞬间从我脊梁骨上窜起,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后,再次开口问道:“可他为何会如此爽快地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呢?”这次回答我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这孩子说了,他一心只想让他爸爸能够早日出狱。毕竟他尚未满十八岁,按照法律规定,即便犯下大错也不至于被判死刑,最多也就是被送进管教所关上几年罢了。”听完这番话,我如鲠在喉,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样一个念头:现如今这些孩子们的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样稀奇古怪、甚至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啊!这种极端且偏离正常轨道的思维方式与想法,实在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知怎的,就在这时,那个神秘组织的身影忽然闪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据说,他们拥有一种可以操控人类大脑的诡异能力,从而使人做出一些超乎寻常、匪夷所思的举动。难道说……他们那双罪恶的黑手已经悄悄地伸向了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吗?一想到这儿,恐惧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涌上心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那将会是一场多么可怕的噩梦啊!
“海宁这件案子结了,你不要再劳心费神了,休息吧!”罗斌冲我说道。
“嗯!我知道,这几天你也够累的了,回去休息吧!”我冲着罗斌笑了笑,他点点头走出了病房。
冷枫回来时,脸还是黑的,他嘟囔着说:“现在舒坦了?”我摇摇头说:“这孩子的思想太可怕了,完全不像个孩子,你说会不会有人控制了他的大脑,让他去做这些事?”
“哎呦!你就别在想了,什么有人控制大脑,我看你是被人控制的大脑,别再想这些案子了,你又不是警察,你现在是个病人,你该做的就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我知道再说下去,他肯定生气,想想算了,这件事也不能急于一时,等身体好了,我要好好调查清楚。
中午的午饭,冷枫亲自拿来的饭盒,我还以为里面的菜会非常精致,没想到一团糟,黑乎乎的我都看不出是什么。
“你……”我诧异地抬头看他。他抱歉地说道:“我这手艺实在需要精进,不过,我保证味道还不错,你长长看。”
我听了更加诧异,这些菜难道是他做的?
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有点……太咸了,有的又太淡了,总之味道古古怪怪,偏偏他一门问我好不好吃,我只能咬着牙说:“好吃,挺好吃的。”他听了乐得跟个孩子似的,这男人真是太好骗了。
晚饭我说什么都没让他亲自动手,我让他带我出去吃,我说想吃肉了,烤肉,他很惊讶,说第一次听说我嘴馋,他说要包一间烤肉店,我连忙拦住他说:“去大排档,我喜欢。”
大排档这地方冷枫绝对是第一次来,看见人来人往的行人,他不确定地看着我说:“你真要在这里吃饭?”
“嗯!有什么关心,好吃就行。”我挑了一家人非常多的大排档坐下,他皱着眉问我:“这里人这么多,干嘛来这家?”
“傻瓜,人多才证明好吃,相信我没错的。”我说着拿起了菜单,认真地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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