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孟青山即将从椅子上跌落,尚守疆反应极其迅捷,身体前倾,长臂一探,便将他稳稳揽入怀中。
尚老二望着哥哥臂弯里双眼紧闭,长睫如扇,瞬间昏睡的孟青山,他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惊愕。
“兄长,小郎这是……睡着了?”
尚守疆低头凝视怀中的孟青山,抬脚迈出浸满寒意的书房。
“小郎年岁尚小,今夜又思虑过重,困倦入眠实属正常。”
“你速去院中套车,我们即刻返回宁远城。”
“明日卯时,我驭马来孟家,与小郎、朝阳郡主一同进山狩猎。”
“你前往县衙寻妘县令,按小郎先前所言,妥善处理赵贵有捏造事实、污蔑尚家一事,随后,驾马车将你嫂嫂她们送至孟家庭院。”
尚守疆回首看了一眼弟弟,沉声吩咐,随即大步迈向正堂。
尚老二赶忙吹灭蜡烛,合上书房门,快步跟上自家哥哥。
“兄长,小郎怎会知晓我们有联络信鸽?只是,我们仅在北境各驿站设了信鸽传讯点,根本无法,亦无能力将信讯传出北境。”
“北境距神都,路途万里,若要迅速传递信息,恐怕唯有靖北侯府方可做到。”
尚老二眉头紧蹙,一边走,一边语速极快地说道。
“此事暂且不急,待明日我问明小郎后再做定夺。”
“睿王叔父曾于北境——神都所经州府皆设有情报哨点,只是……这些探子蛰伏已久,不知是否还能放心使用!”
尚守疆脚步稍顿,抱着孟青山,头也不回地迈入正堂。
此刻已至亥时末,屋外,北风凛冽,寒月高悬。
祖母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抱着熟睡的小狸奴回屋歇息。
正堂火炉旁,尚家妯娌、郭家嫂嫂母女、大郎正围坐一处,低声交谈。
调皮小丫头蜷缩在娘亲怀中,小嘴微张,发出轻微的鼾声,也不知睡了多久。
尚守疆步履稳健地迈入正堂,将手中的孟青山交予郭家嫂嫂,嘱咐她即刻将其抱入正房,交由祖母照看。
郭家嫂嫂手忙脚乱地小心接过孟青山,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众人纷纷起身,望着她怀中正酣睡着的孟青山,皆惊愕得合不拢嘴。
“夫君……小郎君这是酒醉了?我记得他并未饮酒啊!”
尚家大嫂诧异看着眉宇微皱、沉沉入眠的孟青山,满脸狐疑地问道。
她伸手探了探孟青山的额头,继而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真没想到,外表沉稳、仿若小大人般的孟小郎君,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尚守疆摇头苦笑道:“他年纪尚小,岂能让他饮酒,只是交谈间,他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更深露重,郭家嫂嫂担心孟青山受寒生病,不敢有丝毫怠慢,步履匆匆地将他抱进正房。
“兄长……马车已备好,我们可以启程了!”尚老二在院中高声喊道。
一家人步出温暖正堂,院子里,呼啸北风令众人不禁寒颤连连。
尚守疆嘱咐她们赶紧登上豪华马车抵御严寒,自己则走进马厩,牵出从姜家护卫那里得来的黄马,跟在马车之后,走出孟家庭院。
“大郎……家中老马今夜就寄养在小郎家中马厩,你待会儿喂些草料给它吃,明日一早我会再来孟家。”
“夜间睡觉要警醒些,若有敌来袭,小郎情况特殊,恐难以御敌,院中安危,几乎全系于你一人身上,你当勇担重任,全力守护孟家。”
尚守疆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叮嘱道。
“爹爹放心,孩儿跟随小郎君习武,在他的教导下,对敌经验增长不少,寻常毛贼,足以应对,即便那高手前来,孩儿也能拖延至小郎君醒来!”
大郎缓缓地关上院门,转身去了马厩给老马添食。
此时,厨房里亮着明亮灯火。
四个丫鬟,杨婶和小石头、小玉,以及武大郎,都在里面割肉剁肉,调配着腌料,准备制作腊肠腊肉。
众人说说笑笑,手脚忙个不停。
小雀儿和驴蛋这两姐弟,在用完饭后不久,就被小石头一手一个拎回家,交给了家中爷爷奶奶。
今晚要熬夜做事,杨婶可没闲工夫照看他俩。
正屋里,大炕上,祖母慈祥面容挂着淡淡愁色,怀里搂着熟睡的孟青山,动作轻缓地帮其脱去身上棉衣。
褪去身上厚重衣物,将他塞进温暖被窝中,然后仔细地掖好四周的被角。
完成这些后,祖母摸索着下炕,关闭房门,插上门栓,又在门角摸来一根粗大方木,紧紧抵住栓梁。
她步履蹒跚回到火炕,披着绒被缓缓坐下,手掌轻柔地摩挲着孙儿的小脑袋。
朦胧视线凝视着窗台那盏静静燃烧的蜡烛,怔怔出神。
鸡鸣三遍,额头渗着细密汗珠的孟青山眼皮微动,骤然睁开双眼,那双原本就格外明亮的眼眸,此时,星光闪烁,愈发夺目,仿佛能摄人心魄。
他悄然坐起,转头看向身旁。
室内烛火通明,祖母手里紧攥着一块微润的柔软棉布,阖着双眼倚靠在炕头上,眉眼间满是疲惫与憔悴。
孟青山动作轻柔,将熬了整夜、疲惫至极的祖母缓缓放倒在炕上,盖上绒被。
轻轻拍了拍小狸奴的脸颊,从被窝中把她抱出,将其唤醒。
小狸奴打了个哈欠,半睁着眼睛,动作娴熟地张开双臂,以便哥哥为她穿衣。
两人在炕上静悄悄地折腾几分钟,穿戴整齐后,坐在炕沿穿上小鹿皮靴,小心翼翼开了门,走出正屋,返身合上房门。
正堂大门紧闭,孟青山轻推一个门缝,牵着睡眼惺忪的妹妹,步入院子。
今日风势微弱,寒冷空气充斥着庭院的每一处。
天色尚早,昏暗的院子中,白狼拖着尾巴,小跑来到孟青山跟前。
孟青山轻抚狼头,走到水井边的案板前,揭开油布,取出一块约两斤重的虎肉,放在白狼嘴边。
白狼口中低鸣数声,张嘴衔起虎肉,迈着悠闲自信的步伐,走回自己的狼窝。
身着劲装的大郎从耳房走出,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小郎君……昨夜睡得还好吧?”
孟青山目光环视庭院,开口问道:“昨夜她们几时歇息?为何至今尚未出房门。”
大郎赶忙答道:“武大郎入屋歇息时,天已三更,在厨房忙乎了半宿,想必此刻甚是疲惫。”
另一耳房门开启,郭家嫂嫂母女从中走出,微微躬身,问候道:“小郎君好!小姐好!!”
“敲门,半柱香之内,务必全员至后院集合。”
言罢,孟青山牵着妹妹,走向通往后院的廊道。
伴随“咚咚咚……”的叩门声,厢房内一片兵荒马乱。
杨家通往孟家大院那条两旁满是荒草的幽静小路上,暗淡晨光里,小石头抱着咯咯大笑的驴蛋,头发散乱地向前狂奔。
小玉半拉半拽着小雀儿,吭吭哧哧地紧随哥哥其后。
若不想一生都做那终日劳作于黄土之上的农人,不甘屈从于宿命的安排,就必须拿出最大的勇气和毅力,击碎套在自己祖辈脖子上那百年千年的命运枷锁。
懂得自律,持之以恒。
善于思考,学会坚强,牢牢掌控自己前行的方向。
坚守初心,永不言弃!
孟青山年少时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杨家四兄妹永记于心。
在不远的未来,杨家四兄妹追随着孟青山,踏上了一段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征程,在各自的领域,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辉。
鹿鸣村口,一匹黄马披着朦胧晨雾,穿过村落,疾驰而来,至孟家庭院门前停下。
尚守疆勒马而下,上前叩响院门。
白狼动作敏捷地钻出半掩房门,双眼透出碧绿光芒,仰头长啸。
数分钟后,大郎自后院奔至前院,拉开门栓,打开院门。
父子二人低语数句,随后,牵马入厩,一同走向后院。
半个时辰后,结束集体操练的众人,笔直站立于大榆树下。
孟青山负手而立,抬眼望着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的众人,沉声道:
“稍作歇息,半柱香后,开始对战演练!”
“喏……!”众人齐声大吼。
散发着淡淡木香的牛棚中,大壮甩动着牛尾走出,摇头晃脑地来到孟青山身旁。
它低伏牛头,轻轻蹭着孟青山,哞哞叫了两声,似是在提醒小主人该喂食了。
孟青山轻拍牛首,笑骂道:“你这憨牛莫不是忙了一夜?大清早便来讨吃的。”
大壮不管不顾,牛头继续轻轻拱着他。
站在一旁的尚守疆看着这头温顺的大野牛,开口笑道:
“小郎,你精于狩猎,对这御兽之术,莫非也有所涉猎?”
孟青山微微一笑:“弟弟对御兽一窍不通,万物皆有灵性,或许是它们畏惧我,故而才如此温顺。”
前世,孟青山一生征战,屠戮何止千万,身上那股嗜血气息,若不刻意收敛,人神皆惧。
转世投胎后,虽已无前世那股滔天煞气,但随着神魂归位,那股盖压当代的无双气势,逐渐展露。
威风凛凛的白虎神兽,称霸禁区的掠食之王,尚且臣服于他脚下,奉他为主,更遑论这区区一头野牛。
大壮如果会说话,肯定张嘴开喷。
………俺老牛是被你气势吓到了吗?臭不要脸,牛脑壳都快被拳头砸裂了,能不跟你走吗!
一旁,尚守疆神色凝重,双眸微眯,专注地观察着场上那些正在捉对厮杀的队员。
“这闪避之法……甚妙,实乃精妙绝伦!”
“嗯……此手上动作看似缓慢,实则令人难以防备,妙哉!妙极!!”
“这……未免有些不妥,一个女子,怎能使出撩阴腿这般下三滥的招式!”
尚守疆在场地边缘踱步,口中不时发出啧啧啧的惊叹声。
他心潮澎湃,回到孟青山身旁,问道:
“小郎,他们所施展的这些精妙绝伦的技巧,皆是孟家的独门绝技?”
尚守疆战力超群,宗师之下罕有敌手,其武道境界、武道造诣、武道悟性,寻常高手实难望其项背。
目睹场上众人使出的那些令人惊叹不已、出其不意的招式,高手如他,此刻也不禁为之震撼。
某些招数,大郎虽未能完全施展到位,有照猫画虎之嫌,但管中窥豹,这些技巧在实战中极为实用,出其不意之下,绝杀对手毫无悬念。
若有与他旗鼓相当的高手以此身法技巧与他交锋,猝不及防之下,他亦难以躲避。
孟青山嘴角微扬,缓声道:“大哥若有兴致,不妨尝试一二,将这些技巧与你尚家武技相互融合,想必能助大哥战力更上一层楼。”
教导大郎已然有些时日,对于尚家的武功路数,他已不再陌生,甚至还帮大郎指正了一些多余的动作。
尚家千年将门,世代于马上征战,其手上功夫大开大合、刚猛有力,注重的是一往无前的冲杀气势。
然而其在下盘和攻防转换上,却也有着不小的破绽。
若无神力或内力支撑,尚家的拳脚功夫,在孟青山面前,实不足为道。
“好!甚好!!”尚守疆面露狂喜之色,哈哈大笑道:“如今也无事可忙,哥哥每日清晨便来此,研习这匪夷所思,杀人仅需半式的无双战技。”
他有预感,若能将这些招式融会贯通,再想法提升自己的内力,不日,必达宗师之境。
有此机缘,这辈子,那高高在上的大宗师境界,他也不是没有机会触及。
孟青山浅笑点头,心中暗忖,他所掌握的这些杀招,乃是揉合了百套古武拳法精心锤炼而成,称之为无双战技,还真没有半点夸张。
前院,再次传来白狼的长啸声,提醒有客来访。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你们赶紧去梳洗,整理好个人卫生后,全部去厨房帮忙。”
“孟伊,稍后煮一锅猪杂粥,再多蒸些肉包子,我要带着进山。”
“石头,取些草料拿去牛棚,大壮和小母牛怕是有些饿了!”
孟青山手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与尚守疆一同走向前院。
小狸奴蹦蹦跳跳地跟上哥哥,轻盈一跃,跳上他的后背。
众人返回前院,各自冲入房间。
孟青山压低声音和尚守疆交谈了几句,招呼他先去正堂稍坐,拨开火炉上的灰烬,添加些炭火取暖,烧水沏上一杯热茶。
尚守疆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言称不必如此客套,随后迈步迈入正堂。
孟青山推开院门,目光所及之处,是手持长枪、身披甲胄的江护卫。
一辆双御马车,两匹披着轻铠的高大战马,静立在门前泥路上。
孟青山拱拱手,向着江护卫、马上的雷护卫,以及坐于马车前室的老薛、老章施了一礼。
“将马车赶入院中,待用过早食,我们即刻进山!”
雷护卫翻身下马,老薛和老章亦跃下马车,四人向孟青山抱拳回礼,而后,轻拽马缰,牵马步入孟家庭院。
——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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