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月光下,众人怔怔望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孟青山。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已然凝聚,山风拂过,担架上的野猪或是觉得寒冷,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打碎了此间静寂。
“孟小郎君好浑厚的内力,此等匪夷所思之手段,怕是普通武道宗师都难望项背。”
老薛一脸震惊,语言恭敬,眼神里满满的敬佩。
姚家女郎几步跑到孟青山身边,抓着他的胳膊,不断来回抚摸,眼睛直冒小星星:
“孟家弟弟好本事,内功这么厉害,莫不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习了?”
孟青山一脸黑线,赶紧澄清道:“我没有练过任何内功心法,身体或丹田里也没有半点内力。”
众人大惊,异口同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章脸上写满了不信,忍不住问:“若无高深内力,小郎君为何只用铁枪轻轻一碰,这棵不小的杨树便灰飞烟灭。”
尚守疆站在原地,两只大手微微摇动,仿佛是在心里演绎着什么招式,掌随心动。
孟青山看了一眼他,随即目光掠过表情惊愕的众人。
他微微一笑,将右手的梅花枪换过左手,紧接着,抽出插在腰带上的小斧头。
“月色纵然再皎洁,终究比不过白日看的清楚。”
“来……你们都在靠近些,看看谁的眼神更好。”
孟青山踱步走到一棵大树下,众人纷纷围了过去。
孟青山握紧小斧头,动作看似缓慢的劈向树干。
众人凝神静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动作。
孟青山连续劈砍树干三次,然后抬头问道:“都看清楚了吗?”
姚家女郎和丫鬟红稚,小石头,以及老江和老雷两个护卫,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老薛和老章则用瞧见鬼一样的表情,愣愣看着孟青山手中的小斧头。
大郎上前半步,手指轻轻摩挲树干。
“小郎君,刚才你明明只劈砍了大树三下,为何树干上会有如此之多的砍痕?这……”
大郎震惊,一时词穷,竟不知该如何诉说自己满心的困惑。
姚家女郎等人不信,纷纷向前抚摸着树干,直至指腹感觉到那密密麻麻的砍痕,他们方确认这是真的。
老薛和老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快,这便是极致的快!”
孟青山点头:“不错!刚才我也说了,肉眼看到的慢,并不是真正的慢,也有可能会是突破极限的快。”
“只要你够快,出手一百次,在旁人眼里,也只是仅仅出了一招。”
老薛嘴唇翕动,半晌后,声音颤抖:“所以,那棵杨树,适才是被小郎君在同一个位置拍打了几十上百次??”
老章微眯着眼睛,恭敬请教:“孟小郎君,就算那棵杨树被您连续拍打了上百次,若无内力,它又怎能化成粉屑?”
姚家女郎喉咙微动,咽了咽口水,发问:
“对呀!铁枪只是如挠痒痒般轻轻一碰,看着便软弱无力,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摧枯拉朽般湮灭一棵大树。”
孟青山沉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自己要说的语言,释疑道:
“控制力量,蓄力而发,铁枪接触树干的时候,力量瞬间爆发,树干承受了上百次巨力的冲击捶打,焉有不碎之理。”
他感觉到如此表达不够清晰明了,遂补充道:“那棵杨树,与其说是被铁枪砸得粉碎,不如说是被我的巨力连续撞击,震得粉碎。”
“若是我只出一招,铁枪砸在那棵树上,瞬间便能将其抡断。”
“我在一瞬间砸了数百下,巨力亦瞬间传递到整根树干上,所以,杨树才会粉碎成渣。”
看到众人脸上仍有不解之色,他又说道:“要达成此等威力,力量,速度,技巧,爆发力,精准度,缺一不可!”
笑了笑,他把小斧头插进腰带:“当然了,若是对敌,自然不会用如此麻烦却又不太实用的招数。”
“你们不知道,刚才那般演示,单单蓄力、爆发,几乎就把我身体力量全给掏空了。”
众人呆呆望着他,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满腹心情,只知道跟着呵呵傻笑。
孟青山又看了一眼呆呆站在原地的尚守疆,嗓音微扬的总结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还是那一句,只要你够强,够快,境界,也只是境界罢了!”
“在我看来,所谓的大巧不工,单就字面意思来看,也不过是化繁为简罢了,这,又有何难?”
“我传授给大郎和石头的那些搏击之术,哪一招不是化繁为简的必杀技。”
高手对决,一招见分晓。
化繁为简,当初他的师父,帝国暗部大统领,神州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上官不败,早就做到了。
在这个朝代,宗师又如何,大宗师又怎样,只要老子力量比他强,速度比他快,近了他的身,一招就能将其秒杀。
呆立许久的尚守疆,开始动了。
只见他卸下身后的背篓,拿起沉重的熟铜棍,挺直身躯,然后双膝微微下沉,缓缓挥动手中的熟铜棍。
随手挽出一朵棍花,旋即打出一记点棍,沉闷的棍声骤然在空气中炸响。
撩棍、劈棍、摔棍、云棍、沉棍、圈棍、拦棍、抡棍、挑棍、盖棍、弹棍、舞棍。
夜色中,荒野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持长棍,龙腾虎跃,气势冲天,霸道非凡。
熟铜棍挟裹风雷之势,声势浩大,空气中不断传出阵阵炸雷声。
众人看着他那矫健的身姿,多变的棍法,不禁叹为观止。
尚守疆手中的熟铜棍越舞越快,场上,只见棍影,不见人影。
“大郎,这是你家的祖传棍法吗?好厉害!若是拿来与敌人交手,光这气势,就能把对手吓趴!”
小石头满眼艳羡,喃喃自语。
大郎挠了挠头,不确定道:“爹爹只教了我锤法和枪法,这棍法……我没学过,不知道是我家祖传,还是睿王爷爷传授给爹爹的。”
小石头惊讶不已:“尚将军还有个当王爷的师父?那大郎你就是王爷的徒孙了,有着这么大的靠山,是不是什么大官都不用怕了?不交税行不行?”
姚家女郎低声闷笑,其余人脸上倒是露出一些惊色,想不到尚将军和睿王爷还有着这么一层渊源。
大郎瞪了小石头一眼,哼哼道:“谁家还没有几个富亲戚,莫要再多嘴多舌,认真看我爹爹耍棍。”
孟青山眸色深沉,心中暗暗心惊,疑惑大起,脸上却未显出半点端倪。
“这是……武当秘传十三棍!!”他嘴唇微动,声音细不可闻。
这个朝代的道门,和前世的武当,究竟有没有关联?
这个朝代,有没有天师正一道?有没有全真道?有没有道德经?老子倒骑青牛过函谷关了吗?
孟青山眼帘低垂,脑海里浮出种种疑问,思绪万千。
棍风呼啸,直把周围的树木扫得哗哗作响,落叶缤纷。
孟青山收回脑海里那些思绪,目光重新落在尚守疆那飘渺的身影上。
尚守疆挥动着手中的熟铜棍,动作越来越快,纷飞的棍影,水泼不进。
寒月高悬于天际,一片乌云飘过,半遮住了盈月。
半轮弯月映照人间,月光渐渐暗淡,荒野上那挪腾跳跃的身影,如电如幻的棍影,愈发难以看清。
“不对!这不是我想要的。”尚守疆眉头紧锁,脸上透出焦躁之色。
他放缓动作,以自身为原点,身形不动,只是轻轻挥舞着熟铜棍。
那根沉重的铜棍,此刻,如同一根轻盈的羽毛,飘浮在尚守疆的掌心,随风而动。
“老薛,这应该就是化劲大成的举重若轻吧?”
姚家女郎虽然武力值不高,却是见识不凡。
老薛赶紧回道:“对的!郎君,这便是造诣极深的举重若轻,若能达到此等境界,半只脚已然进入宗师境。”
忽然,场上惊变。
“不对,还是不对!”尚守疆猛然大吼一声,随手便把熟铜棍扔过一旁。
他站在原地,垂低着头,慢慢摊开双掌,愣愣看着。
大树下,大郎看到爹爹这般模样,焦灼不已,急向孟青山求救:
“小郎君,我爹爹这是怎么了?若太过心急进入宗师境,我心忧他会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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