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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宦情:进卫堇香嬿意两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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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无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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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五章

“承炩年轻气盛,在一些事上不懂得迂回转圜,有时甚至会有不顾实际情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念头。我在指引劝导这方面相当欠缺,又不擅长游说,很多时候话说出来都变了味,只能作罢。而且孩子大了,我也不太方便再靠引经据典或者絮絮叨叨教她道理。你与她日常相处融洽,你的话她多半会细听细究,所以我还是得恳切你稍微管束下她的言行举动,不要让她误入歧途。”慈文一言激起了他的疑心,他无端想起那桶油,难不成公主向慈文明说了,慈文虽不同意但又劝不住,故借此找他相劝。

“您有点儿太抬举我了,”他本想委婉打听下慈文是否真得知了菜油的事,可碍于习惯使然,他一开口就似成了阴阳怪气,见慈文掩口偷笑,他摇首道:“不不不,我不是推脱,是想请问下您,公主是否有什么您见之不喜的行为,可否提点我几句大约是哪个方面?”

“没有什么具体的行为,是我有些忧心而已,她的性子从小到大就是这般,也不是一两日了。包括她一心喜欢你,其实也是一个很明晰外显的结果。”说罢后慈文意识到不对了,进忠尴尬地垂首望向他自己的脚尖,她连忙改口:“哎,我就说我总是词不达意,这不是指责,只是一句陈述罢了。你是个待人接物皆很稳重的孩子,她与你在一起,本身就学到不少为人处世应遵循的道理,也能成长许多。”

“我…我尽量多引导她、规戒她,不会让她一再任性而为的。”他虽下了保证,但满脑子都是慈文所托非人的荒谬,本还想婉言提两句公主应学会的是阴狠而非良善,可视及慈文的忡忡之色,他果断地将此言咽回。

或许慈文还是在迂转着提示他往后要及时劝诫公主不可吊在他这个太监身上,这倒也符合她作为母亲的心性,他多言只会适得其反。

可慈文究竟知不知道菜油的事,他抓心挠肝,却又无法再细问了,他倒也生怕公主是全然瞒着慈文的,他这一问就等于替公主招供。

“无需这么严肃,”慈文将他的思绪打断,他茫然地望过去,见得她含着温和的笑容认真道:“其实我本身就挺喜欢你这种性格的孩子,你陪着承炩很让我放心,我也很理解她为什么只倾心你。”

姑且当作慈文对自己并无敌意吧,他牵起嘴角勉强一笑,横竖没敢接话。

“走吧。”慈文发了话,他忙不迭跟上,行了一段路,接近永寿宫时,又闻其低声道:“今日你无杂事吧?要不要进永寿宫陪她一会儿?”

他原先就不打算再频繁与公主见面,起码应少在夜间见面,以防她对自己越陷越深,而此刻被慈文意外地提议,他便愈发不敢了。

“不了,奴才送您至此,该先行告退了,”他躬身施礼,旋即又补充道:“恳切您不要告诉公主这一趟是奴才送您到宫门口的,您只当是自己独自归宫便好。”

慈文微笑地颔首应了,见他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宫道的尽头。

他确实是有分寸的良人,若不是身份实在不恰当,配自己女儿兴许比一众驷马高门人家都要合适得多,只可惜造化弄人。慈文缄默地暗想着,转身踏入宫门,实如进忠所言分毫未向女儿提及,只言五公主突发不适,皇上去了延禧宫。

这于嬿婉而言,虽庆幸额娘最终溜走不必面对皇阿玛,但也为五姐的病痛忧惧不已,思前想后觉着皇阿玛能主动前往五姐处探望,她多半不是寻常的小病症。

进忠并未回他坦歇下,他寻了一个膳房弃置在外预备由勤杂太监收拾丢掉的罐子,悄摸走去御花园捕捉流萤。忙活了将近半夜,他犹嫌不够,先将罐子带回他坦,打算明夜再捉些就径直送去永寿宫。

晨起不久后,嬿婉就匆匆往延禧宫去,欲探望五姐。皇阿玛已然离开,但有三三两两进出的太医和煎药宫人正忙碌。她一进门就见得钱常在紧绷着面孔立着,见是她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推拒道:“十公主,你还是回去吧,承敏实在不舒服,见不了人。”

钱常在对她看不上眼,她是一贯知晓的,加之吵吵嚷嚷闹得难看,于五姐的病情也无益,她只好默不作声地回了宫。

慈文坐在软榻上,一见她归来就连声唤她,引她坐至身边。

“这一趟没有见到五姐,其实我最近总是很担心她。”嬿婉一言让慈文想起了进忠似有暗示意味的那句话,她不由得猜测进忠因时常伴驾,极有可能确切知道了承敏的夫家,但相当不尽如人意。

此刻若是告知女儿,既难以解释自己从何而预估,也会徒劳无功地增加她的压力,所以她于此事只能选择沉默。

“待她好些了,你再去探望她,这并不急于今日。”慈文抛弃杂念,温声安慰道。

“也是,病中难熬,安静些也好。”她喃喃道,从太医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五姐又是泻肚,这进一步地让她惶恐而难言。虽说她不算太信报应一说,但这样的病症还是让她内心抑制不住地咯噔。

“额娘,您有什么事要与我探讨?”她打起精神向慈文勾唇一笑。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额娘想通了一桩小事。与其被动地躲你皇阿玛,却也无法完全逃过他的召幸,还不如主动去争一争,至少能多得些傍身的封赏。”

“额娘,这怪好的,可是您怎么忽然就想通了呢?”虽然额娘面对极为不喜的皇阿玛陪笑是一种折磨,但额娘立时有了这般斗志必是喜事,她眉开眼笑地随口问道。

“其实之前额娘也有设想过,但终究是败给了放不下的面子,昨日经过一段不太好言说的插曲,我总算是彻底下定了决心。”

额娘挑眉眨眼,似在暗示自己些什么,可无论她怎么问,额娘都没肯说得明明白白。

“这两日你就会猜到个中因由的,且等着看吧。”她佯装懊恼地叹出一口气,额娘终于忍不住向她解释道。

可这说了也相当于没说,待额娘走后,她难免反复推敲。最后怀疑了一圈,终究是思忖到了进忠身上。

额娘去面见皇阿玛,照理来说确实极大概率见了进忠一面,二人见缝插针说上几句也不是没可能。

既然额娘听信了进忠的劝谏,那至少说明他们二人之间绝无龃龉,她不欲再去探听了,就待所谓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入了夜,进忠再次悄然取了罐子出门捕捉流萤,几乎将此罐填满后一路跑至永寿宫外,将未锁的门推开缝隙,罐子推至门内。此举过后,他一刻都不逗留,旋身飞跑返回他坦。

慈文应该会告知公主自己要在这两日使计谋争宠,那公主理应暂缓烧孙财,以免两样事撞上惹皇上心烦,使他和慈文的努力白费。既然在用上流萤前她大抵不会贸然行动,那自己也可安眠一夜了。

一闭目,脑中便浮现出了前世那日萤星生辉下她衣香鬓影的美态,明知她对望的是曾经的乾隆,可他还是下意识地权当做她与自己隔着明又灭的泛流萤遥遥相视。

可如今他倒不敢堂而皇之地向皇上提一嘴魏佳答应或公主喜爱萤火故时常捕捉了,甚至调班至夜里伴驾都不可,这隆佑帝生性多疑,怕是真正会以为他与永寿宫勾结。

而明日值夜的恰好是喜禄,倒是相当合适。他就算不借喜禄之口道出萤火的事,也得与喜禄通好气让其误以为自己就是打算帮慈文一个小忙,以免他临场头脑转不过弯儿掉链子。估摸着以喜禄的憨厚多半揪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照常蒙他就是了。

关键还得引皇上夜行,这比说服喜禄更困难,他冥神苦思许久,终于有了妥当的主意。

天蒙蒙亮,他就起了身直奔御膳房,装模作样与几个揉面做点心的太监寒暄了几句,又问了问他们近日一般做些什么品类,适时地拐了话头不经意一言:“昨夜咱家和御前的几个弟兄唠了会儿嗑,忽然聊到了吃食上,他们都说红糖桂花团子好吃,许久没吃过了,十分想念呢。”

“这种团子不难做,既然进忠公公您开了口,咱们肯定得让你们御前的大公公都吃上啊!”

“是啊,小意思,进忠公公您还巴巴地赶一趟,您对您下属也太好了。”

果然,在养心殿当副总管还是得“仁善”些,绝不能重走前世的老路,平常给众人的观感极好,连无中生有编造些不着边际的言辞都不会有任何人起疑。他心下暗自发笑,面上不动声色道:“麻烦你们了,稍微多做些,让他们夜里下了值吃个够吧。平常当差那么辛苦,尽可能让他们吃些爱吃的是咱家应当做到的。”

他将备好的碎银取出,诚恳地赠给这几名太监,忍着笑意听他们的大加赞美。

“对了,要制这么多糖团子到底额外增加你们的负担了,不如将万岁爷晚膳最后的茶点也换成这道糖团吧。”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却又合情合理,多一小把糯米揉进去总比另起炉灶制其他样式的点心容易多了。

究竟是皇上有意点到了糖团,还是他自个儿的主意,膳房太监估不出,但他作为御前的二把手,既这么吩咐了定有他的道理,照做肯定不见得受责罚。于是,几个太监连连应声称好。

进忠施施然走出去,想起这一众太监言听计从甚至拿他当菩萨都觉得好笑至极,恨不得躲去无人处偷乐一番。他行至喜禄的他坦外一瞄,见喜禄已起,但屋内还有其他太监,便隔着窗子唤他出来。

“喜禄,我今儿要麻烦你一件事了。”他拘谨地目光四顾,喜禄大大咧咧道:“什么事你说呗,咱们弟兄客气什么?”

“前日魏佳答应奉旨前来侍寝,不曾想恰好五公主身子不适,万岁爷万分忧心,改了主意无需她侍奉,起驾赶过去陪伴五公主了,临走吩咐我将魏佳答应送回永寿宫。一路上魏佳答应的情绪都很低落,最后忍不住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在夜间引万岁爷去永寿宫附近走一走,她设法留万岁爷宿一夜。我对魏佳答应本身没什么意见,而且这次确实是五公主可怜,她也可怜,于两方而言都是意外,我看不过去,想帮她一回…”他正铺垫着,喜禄皱眉道:“你忘了?她是十公主的额娘。”

“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十公主欺辱我,到底与魏佳答应没有直接关联,”他可劲儿掐手心,谨防自己一下没忍住笑喷,从喜禄触动的目光中,他渐渐揣摩出其大概是误解成了自己在犹豫中两念相争,于是越发乐了,垂眸慨叹道:“许是我善心作祟吧,一时应下了,便不会随意推脱掉。但我到底也有些芥蒂,不会全然帮到底,稍微一提对得起良心就不错了。”

“我懂了,你是想由我在夜间引出万岁爷,一来你值更的差少,怕是做不到,二来你也不太想面对十公主,让我代劳更合适。”喜禄在该“聪明”时还是相当聪明的,不假思索就一拍大腿顿悟了。

“是啊,若是由我来引,难保魏佳答应以为我会一直帮她,甚至和她结盟,我得断了她这个念头。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你与我亲近些,我才觍着脸来求你了。不过你放心,这事不急,而且你能引则引,不能便罢了,待万岁爷出门行至永寿宫时,你别出声打岔,随他自个儿进去,也算是成了。”自己越是这么说,喜禄越是有可能真正相助,他眼见喜禄连连点头,应着“包在我身上”,心下不由得窃喜。

一日过去,约晚膳时刻,喜禄提早来接他的班了。他瞅着散差太监果真呈了一碗精致的红糖桂花团子搁在膳桌上,而皇上也确实被这不大常见的玩意儿吸去了目光,心想着事成了一半。

他布菜时多搛了一筷糖团,许是膳房太监想着势必得做可口,皇上竟出乎他所料地喜欢,不顾规矩地要求他再多搛些。

几筷糖团下肚,加上先前吃下的各类荤素,皇上果然下意识地一揉肚子,显然一副撑着了的模样。喜禄适时地上前提议道:“万岁爷,晚膳积食可能会不大舒服,不如奴才陪您外出走走,消个食?”

“朕在养心殿闷了一天了,确实该出门透透气。”皇上没有丝毫怀疑,立时起了身。

今日还巧在皇上并未翻牌子,估计本就是想在夜间去某位嫔妃宫里歇下,但他自己没提,也算不得慈文截胡。进忠默想着,见喜禄一边吩咐几个散差太监跟上,一边悄摸向自己一挤眼。

“谢谢,我去膳房寻些好吃的送去你的他坦里,你早上下了值垫垫肚子。”行经喜禄时,他忽然想起膳房多制的糖团没有去处,刚好对喜禄耳语一句,也算表达感激。

喜禄笑眯眯地“诶”了一声,他抿着嘴唇出去,径直走到膳房,听得太监们说取糖团吃的宫人不算多,便顺势开口道:“事务繁忙,他们赶不及,咱家多带些回去,省得他们再跑一趟。”

他无视了众人的夸赞,将剩下大半的糖团打包好,又取了些精致的糕点预备着单独多送给喜禄。

一回去便是屡试不爽的行善,将喜禄的份儿摆好,余下便只要招呼御前的一众太监过来分食糖团。不多久就瓜分完毕,他甚至还假模假样地叮嘱了不明所以的太监们今后要认真当差,俨然一副循循善诱而不失宽厚温和的副总管模样。

永寿宫算不得偏僻,皇上一行人不多久就转悠至了离永寿宫不远处。

一拿到那罐流萤,嬿婉就知道这定是额娘和进忠合起伙来出的主意。她在头一瞬间啼笑皆非,但后来几乎渴盼了一整日,越到夜幕压降之时,越是心神不宁。

额娘今日也卯足了劲儿打扮了,艾绿色的缠枝纹绸褂衬得身姿婷婷袅袅,发间簪钗斜坠、步摇轻曳。

嬿婉望着额娘的笑面,无由地心生一种她是在以侍奉皇阿玛为差事的感觉。她因此也释然了不少,淡去了原先若有若无的悲哀,真正为额娘的转变而欢欣鼓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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