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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之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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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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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苑的竹影斜斜落在棋盘上,沈月容捏着黑子,指尖悬在棋盘上方,迟迟未落。对面的贺斯辰端着茶盏,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只听见他轻叩茶盖:“皇后还在等什么?”

沈月容抬眼,目光扫过他玄色龙袍上的暗纹——那纹样与沈氏旧部的兵符图残片隐隐相合。“陛下今日来,不是为了下棋吧?”她落下黑子,吃掉他一颗白子,“松州战火已起,大周的先锋距北境只剩三日路程。”

“皇后消息倒是灵通。”贺斯辰放下茶盏,指尖划过棋盘边缘的雏菊刻纹,“比朕的暗卫还快。”

“沈家在北境经营了三代,这点动静还是能察觉的。”沈月容的声音很淡,像阶前的青苔,“陛下想让本宫做什么?调沈氏旧部去守北境?”

“你会吗?”贺斯辰的目光陡然锐利,“当年你眼睁睁看着沈家灭门,如今让你调他们去送死,怕是求之不得。”

沈月容的指尖颤了颤,黑子落在棋盘外,滚到贺斯辰脚边。“灭门之仇,本宫没忘。”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寒意,“但沈氏的兵,只护南楚的土,不护帝王的猜忌。陛下若信我,便交出北境兵权;若不信……”

“朕信你。”贺斯辰打断她,从袖中掏出枚虎符,推到她面前,“三日内,我要大周先锋的首级,挂在北境城门上。”

沈月容盯着虎符上的裂纹——那是当年沈老将军战死时,被敌军砍出的痕迹。“陛下就不怕本宫带兵反了?”

“你若想反,早在云川村就反了。”贺斯辰起身,龙袍扫过棋盘,带落几颗棋子,“沈砚是沈家唯一的血脉,你护他,就不会让沈家的兵染上叛国的污名。”

他走到竹帘边,忽然回头:“册封礼延后,待北境安定,朕亲自为桑宁补上。”

沈月容捏紧虎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竹影里,忽然将棋盘掀翻。黑白棋子滚落一地,像散了的兵,碎了的局。

侍女慌忙来捡,却见她盯着地上的黑子喃喃道:“护?我连自己都护不住,谈何护别人……”

三日前,安王的谋士曾深夜来访,递上大周皇帝的密信——承诺灭了贺斯辰后,让沈月容垂帘听政,沈氏旧部可恢复荣光。她当时没接,只问了句:“沈砚呢?”

谋士说:“一个废棋,自然是……”

她没让他说完,只挥了挥手。有些底线,哪怕背负骂名,也不能破。

此刻,沈月容捡起那枚滚到脚边的黑子,忽然想起沈砚小时候,总蹲在沈家后院的槐树下,看她和父亲下棋。那时他还叫“阿砚”,梳着总也扎不紧的小辫,手里攥着颗没成熟的野山楂,说“等我长大了,替姐姐赢棋”。

“傻孩子。”她将黑子塞进袖中,声音轻得像叹息,“这盘棋,从来就不是输赢的事。”

传旨的内侍已在门外候着,沈月容深吸一口气,推开竹帘。晨光落在她素白的裙角,沾着些微的露水,像极了当年沈家灭门那日,落在她鬓角的雪。

“传本宫旨意。”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调云川村沈氏旧部三千,由沈砚统领,即刻奔赴北境。”

侍女一愣:“娘娘,沈侍卫的伤……”

“告诉他,”沈月容望着北境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想护住桑宁,想护住沈家的清白,就把刀对准该对准的人。”

内侍领旨退下时,听见静心苑的竹帘又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谁在低声嘶吼,又像谁在无声告别。

贺斯辰回到御书房时,内侍正捧着密报等候:“陛下,沈皇后已下旨调沈氏旧部北上,还让沈侍卫统领……”

“她果然选了这条路。”贺斯辰看着密报上的“沈砚统领”四字,忽然笑了,“沈月容这步棋,比朕想的更狠——让沈砚带着沈家兵去打大周,既断了大周拉拢沈氏的可能,又逼着沈砚彻底站在南楚这边。”

他提笔写下调兵手谕,笔尖的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传朕旨意,让镇北将军配合沈砚,务必守住松州要道。”

内侍刚要退下,又被他叫住:“去落英殿告诉宁妃,就说……朕今夜陪她看北境的烽火。”

内侍有些犹豫:“陛下,烽火之事,怕是会惊着娘娘……”

“她不是寻常女子。”贺斯辰的目光落在窗外,那里的海棠开得正盛,“有些风雨,总要一起看。”

落英殿的草莓地里,桑宁正和阿竹收拾着成熟的果子,准备送去给偏殿的沈砚。阿竹忽然指着北方的天空:“公主,你看!那是什么?”

桑宁抬头,看见天边燃起一道橘红的光,像朵炸开的花,在湛蓝的天幕上格外刺眼。她的指尖猛地攥紧了竹篮,忽然想起贺斯辰说过,北境的烽火台,只有在敌军压境时才会点燃。

“阿竹,”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去把那支并蒂花簪取来。”

“公主?”

“戴着它,等陛下回来。”桑宁望着烽火升起的方向,阳光落在她脸上,像镀了层金边,“他说过,有些风雨,要一起看的。”

远处的偏殿里,沈砚正系着护具,听见烽火台的消息,将那支新剑穗系得更紧了些。红绸上的雏菊在风中微微晃动,像在替谁践行着未说出口的承诺。

安王府的密道里,贺斯年正对着大周的信使冷笑:“沈月容调沈砚去北境?她以为这样就能稳住局势?真是天真。”

信使躬身道:“王爷,大周主力已过松州,只要您在南楚城内响应,里应外合,贺斯辰必败无疑。”

“里应外合?”贺斯年抚摸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年前太子赐给他的,“本王要的不是‘必败无疑’,是‘万劫不复’。”他从袖中掏出个锦囊,扔给信使,“把这个交给大周皇帝,告诉他,沈砚统领的沈氏旧部里,有本王安插的人。烽火燃起时,就是沈砚身败名裂之时。”

信使接过锦囊,触到里面坚硬的物件,像是枚印章。

“这是当年沈从安的兵符印鉴。”贺斯年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沈砚带着沈家兵打大周,却用父亲的印鉴通敌——你说,贺斯辰还会信他吗?桑宁还会护他吗?”

密道外传来烽火台的警报声,贺斯年走到出口,望着北方天际的火光,笑得狰狞:“好戏,才刚刚开始。”

大周坤宁宫的药炉还在煨着安神汤,皇后看着刚收到的密信,指尖在“沈砚通敌”四字上反复摩挲,忽然将信纸扔进炉中。火苗舔舐着纸页,映出她眼底的疲惫。

“娘娘,陛下已亲率禁军北上,说是要在松州督战。”侍女低声禀报,“还说……要把桑宁公主‘接’回来,亲自废了她的封号。”

皇后拿起汤勺,轻轻搅动着药渣:“接回来?他是想把她绑回来吧。”她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沈砚若真通敌,桑宁在南楚便再无立足之地;可若他是被构陷……”

“娘娘是说,安王的计策有诈?”

“贺斯年的心比墨还黑,他要的从来不是沈砚的命,是贺斯辰的江山。”皇后将汤药倒回砂锅里,药味弥漫开来,像化不开的愁绪,“传信给松州守将,让他别太急着‘立功’,看看再说。”

她望着窗外的烽火狼烟,忽然想起多年前,桑宁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追在她身后喊“皇嫂”,手里举着朵刚摘的雏菊。那时的天很蓝,风很轻,谁也没想过,后来的路会这么难走。

“这盘棋下得太乱了,”皇后轻声呢喃,“再下下去,怕是连执棋的人,都要被吞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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