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了散朝,萧邢几乎是捂着脸出了太极殿。
吏部考核的《开皇律》还在家中书房案头积灰,又被杨玄感这厮阴了一把,举荐去参加宫廷讲学。
“这日子……难过啊!”萧邢在心里长叹一声。
“萧别驾留步!”
朱红宫墙转角转出个身影,内侍监陈守成气喘吁吁追来。
“陈公公!”
萧邢拱手行礼。
陈守成一边擦着额头细汗,一边笑道:“到底是年轻人,腿脚利落,这才刚下朝转眼就没了人影……”
萧邢耳尖发烫,讪笑打断道:“陈公公有何吩咐?”
陈守成眼角扫过退朝的文武百官,将萧邢拉到一侧,压低嗓音问道:“秦王中毒之事与晋王有关?”
萧邢心中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晋王府的马夫确实曾在晋阳购买过云母霜,但据此就断言晋王牵涉其中,恐怕……”
陈守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凑近道:“秦王妃今儿一早便来后宫哭诉,说司隶台的人围了秦王府,”忽又凑近耳语:“我多句嘴,那秦王妃……可是博陵崔氏嫡脉。”
萧邢无奈苦笑,暗道,这秦王妃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明明是阻了她杖杀侍女,她倒是恶人先告状……
搞不清陈守成问话的用意,萧邢不敢过多透露,匆匆告别后直奔秦王府。
见萧邢独自前来,守在偏房外的刘忆及一众从事赶忙行礼。
“情况如何?”
“回别驾,两人现在都关在里面,”刘忆凑过身子神秘道:“所有的餐食饮水都是属下从外面购得……”
萧邢倒是没想到刘忆这厮粗中有细,夸奖了几句才进屋。
两名女子不愧出身江南,温婉如水,姿色过人,只是受这两日的变故所累,面色稍显苍白。
从询问中得知,秦王从扬州带回京师的这四名女子为两对双胞胎,自小被高人调教,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
自被秦王看中收入房中后,更是日日相伴,夜夜笙歌,秦王妃数次想将四人转卖却被秦王阻止,为此两人还争吵过多次。
正当萧邢为问不出有用的信息而略感失望时,门外传来窦建德的声音:“别驾,属下有要事汇报。”
萧邢退出屋内,窦建德立即凑了过来低声道:“秦王醒了……”
“当真?”萧邢喜出望外,“何时醒过来的?”
“一刻钟前,崔太医正在把脉用药。”
顾不得过多询问,两人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三重月门来到秦王寝殿前院,秦王妃、秦王府总管宋阳和一众丫环奴仆正焦急守在门外。
见萧邢和窦建德两人上前见礼,秦王妃下颌微翘,轻哼一声算是应答。
萧邢不以为意,沉声问道:“王妃,臣敢问殿下情况如何?”
秦王妃丹蔻划过怀中鎏金手炉,却是冷笑道:
“裴蕴执掌司隶台七年有余,深受父皇信赖尚行事低调,萧别驾初任不到半年,居然命人羁押我府上丫环,囚禁秦王侍妾,好大的威风!”
萧邢直起腰身,面色含笑,轻声道:
“秦王乃皇族血脉,有人居然敢投毒行不轨之事,臣奉圣诏查办此案,自当尽力而为,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王妃见谅。”
“奉旨?”秦王妃怒极反笑,“秦王中毒你不去查办嫌疑之人,倒是在秦王府内疑神疑鬼是何道理?”
“回王妃,岭南乌香之毒药性缓慢,非一日之效,府中有人内外勾结也不无可能……”
萧邢态度恭敬,语气依旧平静。
秦王妃闻言怒极,转身逼近萧邢身前,讥讽道:
“府里上上下下百十余人,你司隶台都查了个遍,可查出什么名堂?”
萧邢见秦王妃盛气凌人模样,不由面色一沉:“食君俸禄,自当为陛下分忧,若是此案悬疑,臣愿提头去见。”
秦王妃见萧邢突然之间神色冷峻,说得自信满满,不由吃惊问道,“可是找到了凶手?”
不光是秦王妃吃惊,一旁的窦建德也是一头雾水。
窦建德对查案的进度是一清二楚。
晋王府马夫那边,赌场荷官暴毙,自晋阳购得的云母霜亦化成水消失于无形,只剩下两张毫无作用的油纸。
秦王府丫环小娥除了供认与晋王府的马夫有私情外,其余一概不知。
崔太医曾任职岭南,亦有下毒的便利条件,然而这一切都只是私下猜测,根本拿不出一丝证据……
萧邢居然当着秦王妃的面立下重誓,叫他如何能不吃惊。
“此案……“萧邢顿了顿,眸中冷光闪烁,“此案事关皇家安危,非臣信不过王妃,证人证物臣已有所掌握,再过几日便知分晓。”
一丝慌乱闪过秦王妃的眼底,她喝退总管宋阳和一众丫环,这才开口问道:
“本宫听说晋王府的马夫也被你们抓了,可有此事?”
萧邢心中微惊,抬起头与秦王妃对视一眼,笑吟吟道:
“王妃的消息倒是灵通……”
“本宫早就怀疑此事与晋王脱不了干系!”
秦王妃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噢……”萧邢装出一副被人说中心事的吃惊模样,迟疑道:“为何?”
秦王妃将萧邢神态瞧在眼里,语气骤然转缓:
“本宫也是道听途说,若是说多了怕扰乱了萧别驾办案……”
“王妃多虑了,司隶台大夫裴大人远赴肃州,臣初任别驾之位,对朝中之事所知不多,王妃若是能提点一二,臣自然是感激不尽……”
秦王妃刚才还冷若寒霜的脸庞瞬间笑容满面:
“萧别驾年轻有为,将来必是朝中砥柱,本宫所言若是有助于别驾,将来你记下这份人情便是了……”
“臣铭记于心!”萧邢一脸正气,说得斩钉截铁。
幸好是窦建德跟在身旁,虽是不解两人为何转瞬之间化干戈为玉帛,却也是垂头恭敬站在远处。
若是刘忆那厮在场,只怕又要说出‘萧别驾与秦王妃有奸情’之类的虎狼之词了……
“云母霜产自并州晋阳,而晋阳是晋王的封地,地州官员皆是晋王亲臣旧属之事你可知道?”
“臣知道。”
秦王妃顿了顿,继续开口:
“此其一,其二,秦王在扬州收入府中的那四个扬州贱婢,本宫怀疑下毒的正是她们,且……这四人的来历也与晋王有关。”
萧邢不由奇道:“扬州距京师千里,这从何说起?”
“这倒是与旧事有关了……”秦王妃踮脚看了一眼殿内,这才缓缓转身继续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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