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室的金属地面泛着冷光,黑色的熵能像粘稠的墨汁在管道口翻滚。
林宇刚站稳脚跟,时间锚的银链就自动缠上手腕,链节碰撞的轻响在空旷的舱室里格外清晰。
他抬头看向核心区——那团旋转的熵能漩涡比记忆之树的树洞还要庞大,边缘的黑色光粒不断剥落,砸在地面上蚀出细密的坑洞,而漩涡正中央,那枚与他脖颈上一模一样的七角星吊坠,正被黑色光粒包裹着微微颤动。
“终于来了。”
72号的虚影浮在漩涡边缘,他穿着件破烂的白色实验服,袖口沾着早已干涸的褐色污渍,“我还以为要等成树洞里的石头。”
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像老式记录仪的卡顿,虚影的手指穿过吊坠时,激起圈涟漪,“这枚吊坠是‘双生钥’,你的是左半,我守着右半。”
林宇解下脖子上的吊坠,两半七角星在掌心自动拼合,接缝处涌出银白色的光流。
他突然注意到72号虚影的领口——那里别着枚褪色的徽章,图案是株简化的记忆之树,和院长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油画一模一样。
“你认识院长?”
林宇的指尖刚触到虚影,对方的肩膀就泛起涟漪,72号的脸在清晰与模糊间闪烁,像信号不良的投影。
“老东西总爱把画倒着挂。”
72号突然笑了,虚影的轮廓因此稳定了些,“他总说‘遗憾要倒过来看,才能变成希望’。”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段破碎的记忆画面:院长蹲在孤儿院的沙坑里,用树枝画着记忆之树的根系,旁边围着群举着蜡笔的孩子,其中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抢过树枝,在树干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那是莉莉小时候。”
林宇的喉咙发紧,画面里的院长突然抬头,目光穿透记忆的屏障,直直落在他脸上,“他早就知道我会来?”
“他什么都知道。”
72号的虚影突然剧烈波动,熵能漩涡的转速骤然加快,黑色光粒溅在他身上,蚀出点点光斑,“包括守望者要用‘情感共振’引爆整个星系的计划。”
他猛地攥紧拳头,右半吊坠突然射出道光束,在舱壁上投射出星图——冰蓝星系的七颗行星正以诡异的轨迹排列,每颗星球的核心都标注着红色三角,“这是‘献祭阵’,当七颗星球连成直线,所有实验体的情感能量会被瞬间抽干,用来喂养熵能核心里的‘原核’。”
林宇的时间锚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银链上的星渊文开始疯狂闪烁。
他想起记忆之树树皮上的刻痕,想起陈默金属链映出的72号刻字的画面,突然明白:“你当年故意被守望者抓走,就是为了接近核心?”
“不然怎么在他们眼皮底下藏坐标。”
72号的虚影咳了两声,黑色光粒从他嘴角溢出,“但我没想到原核已经觉醒了。”
他指向漩涡中心,那里隐约能看见团蠕动的灰色物质,表面布满类似血管的光脉,“它会模仿最强烈的情感,现在它在学73号的绝望——那时候我们被困在培养舱,它就是靠吸食他的恐惧长大的。”
林宇的吊坠突然发烫,左半七角星的尖端亮起红光。
他想起卡隆掌心的冰蓝色火焰,想起赛琳冰棱上的金色光粒,突然抓住72号的虚影手腕:“卡隆就是73号,对不对?他掌心的火焰和你剑上的星渊文共振,你们根本不是编号相邻,是...”
“是兄弟。”
72号的虚影终于不再闪烁,他的眼睛里映出卡隆小时候的样子——个抱着木雕剑蹲在角落的小男孩,正偷偷把烤红薯塞进另个孩子手里。
“我们是同批实验体,他总爱抢我盘子里的土豆,却会在守望者来检查时,把我的抗体注射剂换成生理盐水。”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我被带走那天,他以为我背叛了所有人。”
引擎室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管道爆出火花。陈默的金属链从通风口射进来,链节上的星渊文组成行文字:“守望者的守卫已经突破外层防御,卡隆他们在管道尽头被缠住了。”
林宇抬头看向通风口,金属链正在疯狂摆动,显然陈默遇到了麻烦。
他刚要迈步,就被72号的虚影拽住:“别去,双生钥必须同时插入原核的锁孔,否则会触发自毁程序。”
他指向漩涡底部的两个凹槽,形状正好与拼合的吊坠吻合,“卡隆他们在为你争取时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那你怎么办?”林宇看着他不断消散的虚影,熵能已经蚀穿了他的肩膀,“你的意识会随着记忆之树的能量起消失吗?”
72号突然笑了,眼角的疤痕微微上扬:“老东西说过,遗憾解开的瞬间,就是新的开始。”
他抬手按住林宇的手背,将右半吊坠完全嵌入左半,“记住,原核最怕‘未完成的温暖’——那些没说出口的关心,没来得及的拥抱,比任何武器都管用。”
虚影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林宇突然想起树顶那片哭泣的叶子,想起莉莉说“它找不到72号了”。
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卡隆从来没怪过你,他每天都在木雕剑上刻你的名字,说等找到你,要把抢你的土豆都还回来。”
72号的虚影愣住了,熵能漩涡的转速骤然放缓。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里正泛起淡淡的金光——是记忆之树的光粒顺着吊坠流了过来。
“这小子...”他的声音哽咽了,虚影突然变得凝实,“告诉赛琳,当年在贫民窟偷她围巾的不是我,是卡隆怕她冻着,又不好意思送回去...”
“我自己说就行。”
赛琳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紧接着道冰棱射穿金属网,她踩着冰锥滑进引擎室,发梢还沾着黑色的熵能粉末,“卡隆把这事藏了三年,每次喝醉都对着你的剑嘟囔‘赛琳会不会觉得我是小偷’。”
她甩了甩手腕,冰棱在掌心凝成盾牌,“陈默已经破解了守卫的密码,正在帮卡隆炸管道,让我先过来接应你。”
72号的虚影看着她臂弯里的冰蓝色长剑,突然笑了:“你还是这么喜欢抢别人的武器。”
那是柄与卡隆的木雕剑同款的冰刃,剑身上刻着模糊的72号星渊文,“这是卡隆照着我的剑雕的吧?他总说冰比木头结实。”
赛琳的脸颊微微发红,将长剑插在地面:“他说等你回来,要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剑。”
她突然指向林宇手中的双生钥,“别磨蹭了,卡隆他们最多还能撑五分钟,熵能的浓度已经开始影响记忆之树了。”
林宇低头看向拼合的吊坠,金色的光流正顺着指缝往熵能漩涡里渗,所过之处,黑色的光粒纷纷退散。
他深吸口气,刚要走向漩涡,就被72号的虚影拽住:“等等,原核会模仿你的恐惧,如果你害怕...”
“我没有害怕的东西。”林宇的时间锚突然展开,银链在身后织成巨大的星图,孤儿院的画面、便利店的灯光、记忆之树的叶片在星图里缓缓流动,“我有要保护的人,这就够了。”
他走向漩涡的瞬间,原核突然剧烈蠕动,黑色光粒中浮现出无数张脸——院长临终前的病床,莉莉哭泣的眼睛,卡隆被熵能缠住的背影。最清晰的是72号被拖走的画面,守望者的银面具人正举着针管,对准培养舱里尖叫的孩子。
“停下!”林宇猛地攥紧吊坠,时间锚的银链瞬间缠上原核,银白色的光流顺着链条涌入,将那些恐怖的画面层层剥离,“这些都不是真的!”
72号的虚影突然挡在他身前,用仅剩的手臂抱住原核:“快插钥匙!我的意识能暂时困住它!”黑色的光粒从他胸口喷出,在原核表面凝成层薄膜,“告诉卡隆,72号不欠他的土豆了!”
林宇咬紧牙关,将双生钥对准漩涡底部的凹槽。当吊坠嵌入锁孔的瞬间,整个引擎室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记忆之树的叶片在光流中簌簌作响,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化作金色的光粒,顺着管道涌向这里——卡隆在管道里喊“72号你这个混蛋快回来”,莉莉在树洞里唱着跑调的摇篮曲,陈默的金属链上跳动着“我们做到了”的星渊文,时零在传送阵旁说“等你们回来吃草莓糖”。
原核发出刺耳的尖叫,黑色的光粒疯狂飞溅,却在触碰到金色光流的瞬间化作齑粉。72号的虚影在白光中缓缓抬起手,与管道尽头卡隆伸出的手遥遥相对,两束冰蓝色的光流在空中交汇,像道跨越多年的拥抱。
“原来这就是遗憾解开的样子。”林宇看着掌心渐渐透明的吊坠,双生钥正在融入原核,将黑色的熵能一点点染成金色,“比院长画里的星空还亮。”
赛琳靠在冰刃上,突然笑出声:“卡隆要是看见这一幕,肯定会说‘早知道拥抱这么管用,我当年就不抢他的土豆了’。”她的冰棱上凝结出片金色的叶子,里面映出卡隆正背着受伤的陈默往引擎室跑,木雕剑上的72号星渊文亮得发烫。
白光褪去时,熵能漩涡已经消失,原地只留下颗透明的晶体,里面封存着72号和卡隆小时候的画面——两个穿着实验服的孩子正偷偷交换烤红薯,背后的培养舱玻璃上,用指甲刻着歪歪扭扭的“我们会出去的”。
林宇捡起晶体,发现底座刻着行星渊文:“记忆会消失,但羁绊不会。”他转头看向通风口,卡隆正扶着陈默冲进来,木雕剑上的火焰已经变成温暖的金色,72号的虚影站在他身后,正随着光粒缓缓升空。
“72号!”卡隆突然扔掉剑,伸手想要抓住虚影,却只捞到把金色的光粒。那些光粒在他掌心凝成片叶子,里面映出72号最后的笑容:“替我尝尝记忆之树的果子,听说比红薯甜。”
叶子落在地上的瞬间,整个引擎室开始震动。陈默的金属链突然缠上林宇的手腕:“主舰要自爆了!核心引擎的能量正在倒流!”他指向舱门,“时零的传送阵在三号通道,我们还有两分钟!”
赛琳扛起陈默,冰棱在前方炸开条通路:“卡隆再不走,我就把你冻成冰雕留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坚定,“72号肯定不想看见你变成炮灰!”
卡隆最后看了眼晶体里的画面,突然抓起木雕剑,转身冲向通道:“走!去摘记忆之树的果子!”
林宇跟在他们身后,掌心的晶体突然发烫,映出记忆之树此刻的样子——金色的光粒正从每片叶子里涌出,在树顶凝成72号的身影,他正对着树洞挥手,莉莉举着月神布偶,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向他道别。
引擎室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时,林宇突然想起72号的话。原来所谓的遗憾,从来都不是终点。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完成的拥抱,都会变成光,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照亮前方的路。
他握紧晶体,跟着伙伴们冲进传送阵的白光里。通道尽头,记忆之树的叶片正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双含笑的眼睛,在说: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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