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百姓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如同涨潮的海水。护卫的武士虽然凶悍,却被人群裹挟着难以施展,刀剑挥舞间,砍倒的人很快就被后面涌上来的人填补,根本杀不出一条通路。更要命的是,护卫的军队也被冲得七零八落,前田利长的命令根本传不到远处,很多武士只能各自为战,勉强护住身边的车辆。
车队中间,那些公卿贵族的车马早已被堵死了前路,甚至被人群分割成了好几段。车厢里,女眷们的哭喊声、孩子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车外,男人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呵斥护卫,一会儿又想跳车突围,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前田利长拼尽全力,才勉强护住自己和后阳成天皇的御驾,可他们离东城门还有数十步的距离,这短短一段路,此刻却像隔着万水千山——中间横亘着数不清的百姓,密密麻麻,水泄不通,根本冲不过去。
守在东城门的武士本想打开城门,先放车队出去,可面对蜂拥而至的百姓,他们只能结成阵型死死抵挡,与百姓们对峙起来,别说开门,连自身都快难保了。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时刻,京都城内的几个方向,突然爆起了巨大的火球,紧接着,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城内,爆炸了!
火光映红了东城门每个人的脸,百姓们的呼喊声、哭嚎声,与远处的爆炸声混杂在一起,将这座古都彻底拖入了绝望的深渊。
“明人军队打进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瞬间刺破了东城门的混乱。原本还在推搡中挣扎的百姓和壮丁,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理智,眼里只剩下赤红的疯狂。他们踩着同伴的脚,扒着前面人的肩膀,连滚带爬地往城门挤,嘴里胡乱喊着“逃命啊”“别挡路”,把求生的欲望化作最原始的蛮力。
东城门的守军见状,知道再犹豫就是等死。领头的武士把佩刀狠狠插在地上,溅起一串血花:“列阵!格杀勿论!”
早已被挤得喘不过气的士兵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举刀就往人群里砍。刀锋切开皮肉的闷响混着惨叫声,成了此刻唯一的调子。可前面的人刚倒下,后面的人就踩着尸体涌上来,指甲抠着城墙缝,牙齿咬着士兵的胳膊,活像一群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用铁炮!快用铁炮!”
随着指挥官的嘶吼,几门铁炮被推到前排。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密集的人群,引线“滋滋”地烧着,在火光里划出细碎的火星。
“砰——砰——砰——”
铅弹带着破空的尖啸钻进人群,每一声巨响都掀起一片血雾。被打中的人要么炸开个血窟窿,要么被掀飞出去,撞在后面的人身上。可后面的人像是没看见,踩着滚烫的血继续往前冲,连摔倒的人都来不及爬起来,就被无数只脚碾成了肉泥。
尸体在城门下越堆越高,都快漫过膝盖了。断手断脚挂在城墙上,脑浆和碎骨混着污泥,把青石板路染成了黑红色。有个孩子被挤得卡在尸体堆里,小手还在徒劳地抓挠,很快就被后面涌来的人潮彻底吞没,连哭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而被堵在半路的前田利长,此刻正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他的家臣团结成的圆阵已经被冲得歪歪扭扭,有个武士的胳膊被人咬掉了半截,还举着断刀嘶吼着砍倒两个人;另一个护卫被石块砸烂了脑袋,直挺挺地倒在御驾车轮边,血顺着辐条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保护大人!护着天皇陛下!”
家臣们的吼声越来越弱,圆阵的圈子越缩越小。有个壮丁不知从哪儿摸来把砍柴刀,瞅准个空隙就往前扑,眼看就要砍到前田利长的马腿,被旁边的武士一刀劈成了两半,内脏溅了御驾车门一身。
后阳成在车厢里缩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咯响。他能感觉到车轮碾过尸体时的颠簸,能闻到门缝里钻进来的血腥味,还有外面那些“让天皇偿命”的咒骂。有块石头砸在车顶上,震得他耳朵嗡嗡响,怀里的玉佩“啪”地掉在地上,滚到脚边时已经裂成了两半。
前田利长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白得像骨头。他看见有个老妇人举着根烧火棍,蹒跚着朝御驾扑来,嘴里喊着“我的孙儿啊”,被武士一刀削掉了脑袋,滚到他的马前,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冲!给我往外冲!”前田利长的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可他的声音在鼎沸的人声里,连身边的武士都听不清。
家臣们只能用血肉之躯往外顶,每挪一步都要倒下两个人。有个年轻武士被七八个人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被生生扯断,临死前还朝着前田利长的方向伸出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一口血沫。
前田利长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一片死寂。他知道,他们逃不掉了。
城门外的厮杀还在继续,铁炮的轰鸣和人群的惨叫交织在一起,像一首送葬的挽歌。而城内的火光越来越大,已经能看到有房屋的横梁在火里塌下来,发出“轰隆”的巨响。
有个家臣浑身是血地爬过来,抓住他的马镫:“大人……城门……城门被尸体堵死了……”
前田利长没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夜空。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火星在飘,像极了他小时候在京都见过的萤火虫。只是那时候的萤火虫是亮的,现在这些火星,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烧干净。
他忽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哭腔。这辈子打了那么多仗,赢过织田信长的家臣,胜过德川家康的先锋,到头来,却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大人!他们……他们爬上车顶了!”
随着家臣的惊呼,前田利长低头一看,只见几个壮丁正顺着御驾的车厢往上爬,手里还举着带火的柴禾。他拔出太刀,刚想挥砍,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绝望。
这城,这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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