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们赶紧围成个圈,举着刀跟那些红了眼的乱民拼命。刀砍卷了就换一把,胳膊受伤了就用牙咬着刀柄继续劈,总算把前田利长和后阳成护得没出事。可周围早就乱成一锅粥,人跟潮水似的涌过来,杀退一波又来一波,根本挡不住。
当兵的、老百姓、壮丁混在一块儿砍杀,谁也分不清谁是自己人。有个武士刚砍倒一个扑过来的壮丁,回头就被自己人误砍了一刀,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嘴里的血沫还没吐完,就被乱脚踩烂了。公卿们的马车早就散了架,有个老臣抱着家里传下来的玉印缩在车底下,被几个乱民拖出来,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乱刀砍死,连那玉印都被劈成了两半。更惨的是,有户人家全家都困在马车里,被活活烧死,惨叫声老远都能听见,到最后骨头都烧得焦黑,分不清谁是谁。
这场没头没脑的打斗从半夜一直打到天亮。前田利长最精锐的家臣死了三分之一,尸体堆在旁边像堵矮墙;死掉的壮丁和老百姓更是数不过来,血流得跟河似的,连路边的排水沟都被碎肉堵满了。前田利长骑在马上,看着那些红着眼互相砍杀的人,脑子一片空白——他想不通,这些人昨天还好好待在家里,怎么一夜之间就跟疯了似的?更想不通城里那几声莫名其妙的爆炸是咋回事,要不是那几声响,情况绝不能坏到这份上。
天刚蒙蒙亮时,家臣们总算护着他们杀到了南城门,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从丹波那边跑来的难民把城门堵得严严实实,他们拍着门板嘶吼,拿石头砸城墙,眼里的疯狂劲儿跟城里的人一个样。城里的人想往外跑,城外的人想往里冲,两拨人隔着门板对骂,把城门夹在中间,连条缝都没有。
“去西城门!”最有主意的家臣咬着牙喊,“快!”
家臣们又护着人往西边杀,路上又死了十几个武士,才发现西城门也被堵死了。难民和城里的百姓隔着护城河对骂,有人甚至搭了简易木筏想划过来,被城上的乱箭射成了刺猬。再跑到北城门,情况更糟,尸体堆得快跟城墙一般高,城门被堵得死死的,别说出去,靠近都难。
“完了……全堵死了……”一个家臣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后阳成这时候突然发作了,他从马车里跌跌撞撞跑出来,指着前田利长的鼻子就骂,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可骂归骂,眼下的难处一点没减轻。最有主意的家臣这时候开口:“陛下,大人,依我看,不如回皇宫守着。等城里城外的乱民杀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趁机冲出去。不然现在四个城门都堵死,硬闯就是死路一条。”
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前田利长和后阳成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只好点头同意。
一行人掉头往皇宫杀去。好在昨夜所有人都想着往外逃,没人趁机闯皇宫,宫门还好端端的。家臣们和剩下的兵赶紧把宫门堵死,又搬来石头顶住,这才喘了口气。可等坐下数一数人数,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底——除了前田利长、后阳成和皇后,其他的公卿、皇亲国戚,全落在外面了。
皇后抱着后阳成的胳膊哭得死去活来,她的几个侄子都没跟过来,想来是活不成了。后阳成呆呆地坐着,眼神发直,嘴里念叨着“完了,全完了”。前田利长也强不到哪儿去,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家人——老婆、小妾、儿女、亲戚,全落在外面了。昨夜只顾着护着天皇逃命,根本没顾上他们,现在想来,怕是早就死在乱军里了。
那些家臣也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他们为了护主,不仅自己死伤惨重,连家人都顾不上,这会儿一个个累得快站不住,连刀都快握不住了。有个年轻武士想起自己刚娶的媳妇,忍不住蹲在地上哭,哭声跟受伤的野兽似的,闷闷的。
皇宫里空荡荡的,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呜呜声。前田利长走到门口往外看,只见远处街上还散落着马车残骸,几具穿得讲究的尸体躺在路边,被野狗撕咬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他知道,那又是哪家公卿的下场。
可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有束手无策地等着。
军队早就散了架,昨夜的混战把编制冲得七零八落,谁也说不清还有多少人活着,更不知道那些人此刻是在砍杀乱民,还是早就成了路边的尸体。皇宫里清点了三遍,能拿起刀的护卫加起来还不到三百人,个个带伤,甲胄上的血渍都结了痂,握着刀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前田利长站在宫墙上往下看,只见远处的街道上还在冒烟,偶尔传来几声枪响和嘶吼。那些乱民像蚁群似的在城里流窜,撞开店铺的门,拖着抢来的绸缎和米袋狂奔,遇到挡路的就举刀便砍,连老弱妇孺都没放过。有个穿和服的女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求饶,被几个壮丁一脚踹翻,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红的白的溅了那女人一脸,她愣了愣,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就往壮丁脸上划,结果被乱棍打死在当场。
“三百人……”前田利长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喉结滚了滚,“守得住吗?”
身边的老臣咳着血摇头:“大人,别说守了,怕是连宫门都护不住。您看那边——”他指向东边的街道,一群乱民正围着一辆翻倒的马车哄抢,其中几个抬头看见了宫墙上的人影,突然举起手里的刀大喊起来,很快就有上百人朝着皇宫的方向涌来,虽然隔着老远,那股疯狂的势头却像浪头似的拍过来。
后阳成在殿里听见动静,扒着窗棂往外看,腿一软差点摔倒。他抓着前田利长的袖子,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利长……利长啊……这可怎么办?他们要是冲进来……”
前田利长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刀。刀柄上的缠绳被血泡软了,滑溜溜的硌着手心。他知道,这三百人别说对抗全城的乱民,怕是连第一波冲击都顶不住——那些人眼里的饿狼似的绿光,早就把生死抛到了脑后。
有个年轻武士突然喊起来:“大人!您看!”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西边的街道上,一群乱民正举着梯子往宫墙上爬,最前面的已经抓住了墙头的砖缝,露出半张沾满血污的脸,咧着嘴往上面爬。
“射箭!快射箭!”
护卫们慌忙搭弓,箭矢嗖嗖地飞下去,把那人射得像个刺猬,惨叫着摔了下去。可后面的人立刻踩着他的尸体继续爬,还有人扛着门板往宫门上撞,“砰砰”的巨响震得墙灰簌簌往下掉。
前田利长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宫门,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昨夜那些公卿的惨叫声,想起散落在城外的家眷,想起此刻正往宫墙上爬的乱民——原来所谓的权势和兵力,在真正的混乱面前,竟脆得像层窗纸。
“守不住的……咱们……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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