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永信已经带人将这里层层包围。
我心中一紧,手握住了剑柄,真气蓄势待发!
陆藏锋按住了我,冲我微微摇头,没有丝毫慌乱。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阴永信!聒噪什么!”
此话一出,外面的喧嚣声瞬间凝滞,只剩倾盆大雨声。
“是……是陆老前辈?”门外传来阴永信惊疑的声音,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藏锋。
“哼!”陆藏锋冷哼一声,不耐烦道,“老夫在此参悟九章禁律,尔等如此喧哗,惊扰老夫思绪,是想让这书斋的禁制彻底崩坏吗?还是觉得……老夫镇守此地多年,连这点清净都容不得了?”
声音中带着不满和警告的意味。
门外沉默了片刻,显然阴永信在权衡。
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陆老前辈息怒!晚辈绝无此意!只是,方才天道大阵示警,又有贼人闯入禁地,打伤护卫,晚辈担心前辈安危,这才……”
陆藏锋一声厉喝,打断了他,“滚!”
“晚辈遵命!这就带人退下!前辈……好生静修!”
阴永信的声音带着怒火和深深的忌惮,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雨幕之中。
书斋内终归宁静,危机暂时解除。
我看着脸色依旧苍白陆藏锋,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复杂的情绪。
想到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我忍不住再次追问:“陆前辈,阴家和百工坊,他们当真在用活人武者……进行税虫试验?”
陆藏锋没有看我,目光空洞地投向布满炭笔痕迹的墙壁。
良久,他才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重要吗?”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这句反问本身,已然胜过千言万语的指控!
是啊,有了丙三类税虫样本,再问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
我打量着墙壁上的那些文字和推演符号,这些是阴九章的根基。
当年在阴煞(阴九章)身上、在天机山庄、在不死宗,我得了部分九章算律的碎片。
如今面对着这部书的原稿,心中生出好奇,“这《九章算律》,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藏锋沉默片刻,“当年镇武司,有两部奇书,震动天下。”
他抬手虚指墙壁,“其一,便是阴九章这穷尽算学、掌控天下真气本源的《九章算律》。”
“其二,是你父亲江侍郎的以凡人之智,窥探造化之秘的《天工开物》!”
“这两部书,正是天道大阵立足的根基!”
《天工开物》!父亲的书!
陆藏锋继续道,“《九章算律》乃天道大阵之魂!推演天地真气流转之规则,定流向,分强弱,掌本源,乃操控万气之无上算法!”
“《天工开物》则为大阵之骨!化虚为实,以凡匠之智点化山河金石,筑尘微台、通能量脉、造禁锢盒,乃构建大阵实体之无上工法!”
“阴九章算尽了天机,而你父亲点化了这天工!”
陆藏锋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此二者,便是这大阵立足的根基,亦是这世间最大的枷锁!”
我恍然大悟!
当年父亲是工部侍郎,主持建造了天道金税大阵,将天下真气纳入朝廷管制的牢笼!
而阴九章则制定了天道大阵的演算之法!
一内一外,一虚一实,缺一不可!
如此,方成就了这笼罩天下、汲取众生、运转不息的天道金税大阵!
正在我消化这段信息之时,陆藏锋慢慢走到书斋那扇破旧的木门前。
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认阴永信等人已经远去。
然后,他缓缓推开了门。
冰冷的雨声混杂着夜风瞬间涌入,吹得我打了个激灵!
“出门左转,贴墙根阴影,过三个回廊岔口,见焦黑老红松右拐,躲开外围的暗哨,后面……你自己想办法……”
我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抱拳,深深一揖!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礼之中。
“前辈,告辞!”
随即,毫不迟疑地闪身冲进了雨夜。
……
离开书斋,羊毛真气灌注神识,穿过暴雨,将周围十丈内的情形悉数掌握。
避开了几队巡逻的护卫,准备回院子与铁棠他们汇合。
忽然,察觉有人声靠近,我迅速扑倒在路旁一座石雕貔貅的阴影下!
“呕……哇……”我蜷缩着身体,剧烈的“呕吐”起来。
全身瘫软如泥,我抱着那只貔貅,“兄弟!喝……再来……两杯……好大的雷……吓死老子了!”
“谁在那儿?”是刘管事的声音。
灯笼光晃到我脸上,照亮了我醉醺醺、狼狈不堪的模样。
“找到了!是姓秦的那个醉鬼!”一个护卫认出了我,语气充满了嫌恶。
刘管事捂着鼻子走近,看到我跟一个石貔貅称兄道弟,“估计是被雷惊着了,跑这儿吐完就瘫了!拖走拖走!别脏了地!”
我被半拖半架地带回之前设宴的院子。
铁棠和卢青等人显然也被惊动了,正站在廊下。
“铁主簿,您看……”刘管事一脸为难地指向我。
铁棠脸色铁青,大步上前,对着烂醉如泥的我厉声呵斥:
“秦凡!看看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简直丢尽了戒律枢的脸面!”
“唔……好酒……再来……雷……好大的雷……”我适时地“挣扎”了一下,口齿不清地回应。
铁棠叹了口气,转向脸色同样难看的杨文礼,“杨主簿,手下人如此失态,铁某管教无方!”
杨文礼挤出个笑,“铁主簿客气了!早知秦兄弟酒量不堪,在下也不如此劝酒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暴雨,“看来,今夜是走不成了!不如暂住一夜,明日再走?”
“叨扰了!”铁棠答道。
杨文礼让刘管事给我们安排客房。
卢青和另一名文书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我去了安排的小院。
卢青等人将我“扔”在偏房的床榻上,便退了出去。
铁棠独自走了进来,关上内门。
我眼中的混沌醉意瞬间褪去,变得清澈,迅速从怀中取出墨玉方盒,“成了!”
铁棠接过盒子,“好!好!只要确认这里面的税虫有问题,他们彻底完了!”
……
次日清晨,雨势稍歇,天色依旧阴沉。
我双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门。
铁棠和杨文礼早已在院中等候。
我冲二人作揖:“铁主簿,杨主簿,卑职该死!昨晚喝多了,失态至极!给两位大人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抱歉!”我一脸懊悔和后怕。
铁棠冷哼一声,拂袖道:“哼!回去再收拾你!还不快向杨主簿赔罪!”
杨文礼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年轻人嘛,难免贪杯。以后注意便是。铁主簿,本坊事务繁忙,就不多留诸位了。江小白构陷之事,就多多拜托了!”
“杨主簿客气,多有叨扰,告辞!”铁棠拱手。
杨文礼亲自将我们送到百工坊大门外。
趁着上马之时,刘管事极其隐蔽地将一叠银票塞进我手中。
“秦大人,昨日招待不周,一点心意,给兄弟们路上买碗茶喝!千万别推辞!”
我心中冷笑,手指一捻,一万两!
好大的手笔!这哪是“买碗茶喝”?这分明是想堵我的嘴!
一个三品税吏一年的俸禄才多少?这价码,可真看得起我!
我面上不动声色,连忙将银票揣入袖中,低声道:“刘管事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秦大人慢走!一路顺风!”刘管事见我收下,笑容更盛,连声道别。
我翻身上马,跟在铁棠身后,缓缓驶离百工坊那沉重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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