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追凶
汇通钱庄京城分号的账房里,烛火正旺。苏明远指尖按着算盘,目光落在摊开的账簿上,可算盘珠子拨了三次,都没算出个结果——自傍晚起,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总觉得不踏实。
“少东家,这月的往来账都对完了,就差平遥总号的回执了。”账房先生老李推了推老花镜,把一本厚厚的账册递过来。苏明远接过,却没翻开,只是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眉头皱得更紧:“王伯去驿馆送东西,按理说申时就该回来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动静?”
王伯是苏家的老仆,跟着苏半城快三十年,办事素来稳妥。这次苏半城被留在驿馆,特意让王伯以送衣物为由去传信,约定酉时前务必回分号复命。可眼下沙漏里的沙都快漏完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许是路上耽搁了?”老李劝道,“这几日京城查得严,街口都有官兵盘查,说不定老仆被拦着问话了。”
苏明远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边缘。他总觉得不对劲,父亲这次被王文韶软禁,处处透着凶险,王伯此行绝不能出半点差错。“不行,我得派人去看看。”他刚起身,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像是有人拼了命在跑。
“少东家!少东家!不好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撞开账房门,踉跄着扑进来,身上的粗布衣服破了好几个口子,脸上、胳膊上全是擦伤,渗着血珠。苏明远一看,是驿馆里打杂的小周——早上王伯去驿馆时,他还跟着帮忙搬过东西。
“小周?你怎么弄成这样?王伯呢?”苏明远赶紧扶住他,心里的不安瞬间翻涌上来。
小周喘着粗气,眼泪混着血水流下来,声音哽咽:“少东家,王伯他……他没了!在西斜街的胡同里,被人杀了!”
“什么?”苏明远瞳孔骤缩,一把抓住小周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小周疼得皱眉,“你再说一遍!王伯怎么了?”
“是真的!”小周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到苏明远面前,“我晚上路过那条胡同,听见里面有动静,进去就看见王伯倒在地上,脖子上全是血……他还有气,攥着我的手,让我把这个给您,说……说您一定要去张家口……”
那枚玉佩上刻着“汇通”二字,苏明远再熟悉不过——是父亲贴身带了多年的东西,边缘还留着他小时候不小心磕出的缺口。可此刻,玉佩的凹槽里、绳结上,全是暗红的血迹,触手可及的冰凉,像是还带着王伯的体温。
苏明远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掰开玉佩的夹层,里面卷着一张细纸条,是父亲的字迹,虽然潦草,却力透纸背:“竹简在张家口分号枯井,速取,迟则生变。”
短短十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砸在苏明远心上。他瞬间明白,父亲被软禁,王伯被杀,都是因为那卷藏着王文韶罪证的竹简。现在官府的人肯定也盯上了张家口,若是晚一步,不仅竹简会被夺走,父亲和苏家上下,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备马!”苏明远猛地松开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把我那匹‘追风’牵出来,再备上干粮和水,我亲自去张家口!”
“少东家,您亲自去?”老李吃了一惊,“这太危险了,不如派几个得力的伙计去……”
“不行!”苏明远打断他,“这事关系到父亲的性命,还有苏家的安危,必须我去。”他转头看向账房里的几个伙计,眼神锐利,“你们守好分号,要是官府的人来问,就说我去外地查账了,三日内回不来。记住,不管谁来,都不能透露半个字关于张家口的事,更不能说王伯的死讯,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看着苏明远紧绷的侧脸,都知道事态紧急,不敢再多劝。
小周还在一旁抹眼泪,苏明远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你受了伤,先去医馆治伤,这笔钱你拿着。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驿馆的人。”
小周接过银子,重重点头:“少东家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苏明远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向后院。片刻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分号后门传来——他穿着一身劲装,腰间别着一把匕首,骑在“追风”背上,身姿挺拔。这匹马是他去年从蒙古商人手里买来的,日行千里,此刻四蹄翻飞,刚出后门就扬起一阵尘土。
“少东家保重!”老李和伙计们站在门口,看着苏明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都揪得慌。
苏明远骑着马,沿着京城外的官道一路向西。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他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脑海里不断闪过王伯倒在血泊里的模样,还有父亲在驿馆里可能遭遇的危险,每想一次,他就夹紧马腹,让“追风”跑得更快些。
官道上寂静无人,只有马蹄声在夜空中回荡,偶尔能看到远处村落里零星的灯火,却很快被甩在身后。苏明远知道,从京城到张家口,至少要走两天一夜,若是快马加鞭,或许能在明天傍晚赶到。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出京城城门时,暗处就有两道黑影跟了上来。
那是王文韶派来的暗探。早在苏半城被软禁时,王文韶就料到他会派人去取竹简,所以在苏府、汇通分号,甚至京城各个城门都布下了眼线。苏明远刚从分号出来,就被暗探盯上了。
“头儿,他果然往张家口方向去了。”一个瘦高个暗探骑着马,跟在后面,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壮汉说。
壮汉眯着眼,看着前面苏明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算他识相,省得我们到处找。跟紧点,别让他跑了,等他拿到竹简,我们再动手,一举两得。”
“好!”瘦高个应道,两人放慢速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两尊幽灵,悄无声息地跟在苏明远身后。
苏明远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追兵。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赶到张家口,拿到竹简,然后想办法救父亲。他骑着“追风”,跑了大约一个时辰,马开始喘粗气,他才勒住缰绳,让马在路边的小溪边喝水休息。
月光洒在溪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苏明远蹲下身,用溪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他清醒了些。他从怀里掏出干粮,咬了几口,又给马喂了些草料,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路程。
“得再快些,不能给官府的人留机会。”他喃喃自语,刚要翻身上马,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心里一紧,赶紧躲到路边的大树后面,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马蹄声越来越近,借着月光,苏明远看到是两个商人模样的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走过来,嘴里还说着话,像是在谈论生意。他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太紧张了。
等那两个商人走远,苏明远才重新上马,继续向西疾驰。可他没注意到,在他躲起来的时候,身后的两个暗探也悄悄藏进了路边的草丛里,直到他再次出发,才又跟了上去。
夜色渐深,官道两旁的树林里传来虫鸣声,偶尔还有夜鸟的啼叫,显得格外幽静。苏明远骑着马,身影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前方等着他——王文韶不仅派了暗探跟踪,还已经快马加鞭,让张家口的官府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快到子时的时候,苏明远已经跑出了京城百里之外。“追风”的速度慢了下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显然是累坏了。苏明远心疼马,却也没办法,只能稍微放慢速度,让马保持着匀速前进。
他抬头看向夜空,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星星稀疏。心里默念着:“父亲,您再等等,我很快就到张家口了,一定能拿到竹简,救您出来。”
可他不知道,身后的暗探已经跟了他一路,眼看快到张家口地界,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加快了速度——他们要在苏明远到达分号之前,通知张家口的官府,布下天罗地网。
苏明远骑着马,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临近。他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尽快赶到张家口分号,拿到那卷能救父亲性命的竹简。马蹄声在官道上回荡,像是在为他加油,又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夜还很长,从京城到张家口的路,还有很远。苏明远不知道,他这一路不仅要和时间赛跑,还要和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周旋。而那卷藏在张家口分号枯井里的竹简,究竟能不能顺利拿到手,父亲能不能平安脱险,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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