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州府的王二麻子,曾是贼王。
不是自封的,是同行票选出来的。
他业务能力精湛,职业素养极高,从不踩同行地盘,也从不偷穷人续命的钱。
他只对为富不仁的大户下手。
得手后,七成散给街边的乞丐,三成用来养自己的一身富贵病。
这天夜里,王二麻子睡得正香。
他新换了金丝楠木的床,床上铺着八层苏杭锦缎。
枕头里塞的不是荞麦,是拇指大的东海珍珠。
月光从窗棱溜进来,照得满室珠光宝气。
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翻墙而入。
其中一个,一脚踩空,脑袋磕在了院里的鱼缸上。
“咚”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另一个赶紧捂住他的嘴,动作太大,把自己的腰给闪了。
王二麻子被吵醒了。
他睁开眼,没有一丝惊慌。
脸上甚至带着点前辈看后辈的慈祥。
他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披上外衣。
“两位,走错门了?”
那两个笨贼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扶着腰,一个捂着头,哆哆嗦嗦地看着他。
“你……你是谁?”
“我是你们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王二麻子叹了口气,从枕头下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看你们骨骼清奇,我本想指点一二。”
“可惜,你们打扰我睡觉了。”
他刚要下床,那个闪了腰的贼情急之下,随手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对着王二麻子冲了过去。
王二麻子愣住了。
他入行二十年,见过刀枪剑戟,就是没见过用鸡毛掸子当武器的。
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
那鸡毛掸子精准地戳向了他的咯吱窝。
王二麻子浑身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麻感直冲天灵盖。
他当场就笑瘫在了床上。
那贼一看有门,立刻加大了力度。
王二麻子笑得眼泪鼻涕直流,一身的力气都化作了杠铃般的笑声。
“别……别……”
“哈哈哈……好汉饶命……”
他想求饶,可一张嘴就是止不住的狂笑。
另一个贼也反应过来,拿起第二个鸡毛掸子,对着他脚心一顿猛攻。
王二-麻子彻底崩溃了。
他一边笑得抽搐,一边把床底下藏金条的暗格指给他们看。
两个笨贼扛着一箱金条,心满意足地走了。
王二麻子在床上笑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他笑不动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奇耻大辱。
盗圣的名号,毁于一旦。
从那天起,王二麻子恨上了天下所有的贼。
他看到鸟叼走邻居晒的腊肉,都能追着鸟骂上半条街。
他觉得这个行业太卷了,必须整顿。
三天后,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走进了曹州府衙。
他要当捕快。
县太爷看着他那张麻子脸,一脸嫌弃。
“本县的捕快名额,比你脸上的坑还少。”
王二麻-子也不生气。
他指了指县太爷的椅子。
“大人,您这太师椅的榫卯结构里,藏着三张银票。”
他又指了指房梁。
“那上面挂着的酱鸭,肚子里有颗夜明珠。”
最后,他指了指县太爷的腰带。
“您的腰带夹层里,是城西俏寡妇的情书。”
县太爷的脸,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绿。
他一拍惊堂木。
“来人!给这位壮士换上捕快的衣服!”
王二麻子上任了。
曹州府的贼,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不出门,只看一眼失窃现场的脚印,就能说出贼的身高体重,有没有口臭。
他不用审,只闻一下嫌犯身上的味道,就能知道他昨天在哪家酒馆喝过酒,跟谁划过拳。
不出三个月,曹州府的大牢人满为患。
县里的犯罪率,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耗子见了猫,都没这么规矩。
王二麻子成了曹州府的英雄。
县太爷亲自给他题了块匾,上书四个大字:贼之克星。
当然,王二麻子也没亏待自己。
每次缴获的赃物,总有那么一两件,会“不小心”在他家里走失。
今天找回一尊金佛,明天又捡到一块宝玉。
很快,他又住上了金丝楠木的床,枕上了东海珍珠的枕头。
他还出钱修了座桥,百姓都叫他王大善人。
这天,他终于抓到了那两个用鸡毛掸子羞辱过他的笨贼。
他没有把他们立刻送进大牢。
他把他们带回了自己家,关进一间密室。
两个笨贼看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吓得瑟瑟发抖。
王二麻子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两根孔雀毛做的掸子。
“别怕。”
他笑得春风和煦。
“我就是想跟你们,交流一下业务。”
密室里,传出了惊天动地的狂笑声。
比上次王二麻子自己的笑声,还要惨烈。
一年后。
县太爷大摆筵席,为王二麻子庆功。
酒过三巡,王二麻子喝高了。
他一脚踩在桌子上,一手抓着烧鸡,一手举着酒杯。
“你们知道……嗝……我为什么这么能抓贼吗?”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因为老子……就是贼王!”
他得意地拍着胸脯。
“整个曹州府的贼,都是我徒子徒孙!”
“只有两个小瘪三,敢动我!”
“不过,他们现在是我‘闻鸡起笑’团的头牌!”
全场雅雀无声。
县太爷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王二麻子看着众人呆滞的表情,打了个酒嗝。
忽然觉得,人生嘛。
结果清净就行。
过程魔幻点,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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