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冰得像望胡坡的冬雪,小姑娘攥着狼头佩在水里扑腾,红绳缠在手腕上勒出深深的印子。
佩玉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贴在掌心竟有些发沉。
她想起娘说的“佩玉认主,危难时会引路”,便顺着佩玉发烫的方向划水,指尖突然触到块光滑的石头,是暗河的出口!
刚爬上岸,裤脚的水还没拧干,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几个穿辽兵服饰的汉子正往这边赶,弯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为首的人腰间挂着块狼头佩,与她的那块比,佩绳是黑的,看着就凶。
“抓住那小丫头!”辽兵的吆喝声撞在石壁上,惊得夜鸟扑棱棱飞。小姑娘抱着佩玉往灌木丛里钻,枯枝刮破了她的襦裙,小腿被划得生疼,却不敢停——谢大人说要去共学堂拿盐井图,她不能被抓住。
共学堂的老槐树在月色里像个弯腰的老人。小姑娘跑到树洞旁时,手心的佩玉突然“嗡”地响了声,比在暗河时还亮。她伸手往树洞里摸,果然摸到个铁盒,盒上的锁锈得厉害,却被佩玉的光一照,“咔哒”开了——里面是卷羊皮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正是望胡坡的盐井图,图角还沾着块干了的桃花泥,是太子小时候藏奶饼时蹭的。
“找到啦!”小姑娘刚把图往怀里塞,就听见身后有动静。辽兵已经追过来了,为首的黑绳佩玉汉子举着刀笑:“小丫头片子跑得倒快!把图交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
她抱着图往学堂里跑,门槛太高,“扑通”摔在地上,额头磕在讲台角,疼得眼泪直打转。可手还死死攥着铁盒,往讲台下钻——谢明砚以前说过,讲台下有个暗格,是当年王大叔藏盐用的。
暗格刚够蜷下一个孩子。小姑娘把图塞进去,自己也缩进去,用破布帘挡着身子。辽兵闯进学堂时,靴底踩在她刚才摔落的佩玉上,发出“当啷”一声。
“佩玉在这儿!”辽兵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佩玉,就被烫得“哎哟”叫出声——佩玉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照得人睁不开眼。汉子骂了句辽语,举刀就往布帘砍,刀光离她的鼻尖只剩半寸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是套马杆!
牧仁的套马杆从窗外甩进来,杆头缠着辽兵的手腕,猛地往回拽。汉子撞在书架上,古籍散落一地,书页在月光里飞,像无数只白色的鸟。谢明砚跟着跳进来,胳膊上的箭伤还在渗血,短刀却握得极稳,刀尖指着辽兵的咽喉:“谁派你们来的?”
辽兵的喉结滚了滚,眼睛瞟着窗外——更多辽骑正往这边赶,马蹄声震得窗棂发颤。“是太后……”他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盐袋,“她说拿到盐井图,就把望胡坡的盐工都迁去辽国当奴隶……”
话音未落,谢明砚的刀就划开了他的咽喉。血溅在讲台上的《论语》上,染红了“己所不欲”四个字。牧仁拽着小姑娘往窗外退:“陛下快走!辽骑太多,咱们先回盐井!”
刚跑出学堂,就见太子蹲在老槐树下发抖,囚服上沾着草屑——他竟跟在谢明砚后面跑来了。看见辽骑,腿一软差点跪下,被谢明砚一把拽起来:“还愣着?想当辽国的俘虏?”
四人往盐井的方向跑,身后的辽骑紧追不舍。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往怀里掏——铁盒还在,只是刚才摔的时候盒盖开了,盐井图掉在了学堂的暗格里。
“图……图没带出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掉在佩玉上,“都怪俺没拿好……”
谢明砚的脚步顿了顿。月光下,他看见共学堂的方向已经燃起了火,是辽兵在放火烧房,想把图烧了灭口。他往盐井的方向望,张婶带着盐工们正举着锄头往这边赶,远远听见张婶喊:“谢大人别怕!俺们跟辽兵拼了!”
辽骑的箭已经射了过来,有支箭擦着小姑娘的耳边飞过,钉在老槐树上。谢明砚把孩子往牧仁怀里一推:“带她走!去盐井暗仓等朕!”他自己却转身往学堂跑,短刀在手里转得飞快,“朕去拿图!”
“陛下!”牧仁想拦,却被辽骑缠住。太子看着谢明砚冲进火海的背影,突然咬了咬牙,捡起地上的根木棍,往辽骑的马腿上砸:“谢叔都敢去,我凭什么躲着!”
火舌已经舔到了学堂的门框,焦糊味混着墨香飘出来。谢明砚弯腰钻进讲台下的暗格时,头发被火星燎了一绺。图还在,被刚才的佩玉光照得泛着淡光。他刚把图往怀里揣,就听见头顶传来“咔嚓”声——房梁被烧断了,正往他这边砸下来。
喜欢乌纱劫血墨山河请大家收藏:(m.ququge.com)乌纱劫血墨山河趣趣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