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胡坡的和宴从清晨摆到了黄昏。盐场中央架起了大铁锅,锅里熬着掺了奶酒和漠北野枣的盐粥,咕嘟的气泡裹着甜香,飘得满坡都是。
老周戴着粗布头巾,正用木勺给围过来的孩子分粥,勺底的枣肉特意多盛些,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慢点喝,锅里还有,管够!”
蒙族的汉子们围着篝火,弹着马头琴唱草原歌,巴图长老拎着酒壶,挨个儿给人倒奶酒,酒液溅在羊皮袄上,晕开深色的印子,他却毫不在意,拍着铁蛋的肩喊:“漠北的兄弟,这歌好听不?下次去草原,俺教你们唱!”
铁蛋举着酒碗,一口干了大半,抹了把嘴笑:“好听!下次去草原,俺给你们打盐铁器具,保证比现在的更结实!”他刚说完,就被身边的盐铁帮兄弟推了一把,起哄让他唱漠北的盐歌,粗哑的嗓音混着马头琴,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谢明砚坐在共耘碑旁,手里捏着片同心花的花瓣,指尖还留着那丝淡黑的痕迹。小姑娘挨着他坐下,腕上的盐玉镯子轻轻蹭着他的手背,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谢大人,盐灵说,刚才那黑气没走,藏在碑下面了,像小虫子似的,在往土里钻。”
谢明砚立刻摸向碑下的泥土,指尖刚碰到土,就觉得一阵细微的凉意——不是泥土该有的温度,是带着邪气的冷。他用短刀挖开表层的土,下面的土竟泛着极淡的黑,像被墨汁浸过,而那黑气,正顺着土缝,往同心花的根部爬。
“别碰!”阿鸦突然走过来,银镯往黑土上晃,镯身的金光刚触到土,就“滋啦”冒起细烟,“这邪气比蚀脉血更阴,沾到就会往骨头里钻!之前李嵩的黑血是明着来,这东西是暗着藏,专门挑咱们放松的时候钻空子!”
铁蛋也凑了过来,用盐铁铲挖了块黑土,放在阳光下看:“俺们漠北的老盐工说,这种阴邪的东西,一般藏在‘死盐地’里——就是那种晒不出盐、长不出草的地方,漠北黑盐谷旁边就有一片,难不成黑袍人是从那来的?”
谢明砚突然想起合璧佩玉里映出的黑袍人,还有那枚蛇形令牌——令牌上的蛇纹比李嵩的更复杂,鳞片上还刻着细小的盐粒图案,这不是蛇盐教或黑盐教的标记,倒像是耶律珠笔记里提过的“盐骨教”!
“是盐骨教!”谢明砚猛地站起来,佩玉从怀里滑出来,狼头图案正好映出漠北黑盐谷的方向,“耶律珠的笔记里写过,盐骨教是比蛇盐教更古老的邪派,专以‘盐骨’修炼,喜欢藏在死盐地,最擅长用阴邪手段污染盐脉!”
他刚说完,盐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年轻盐工举着块刚晒好的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盐粒上泛着星星点点的黑,像撒了把煤渣:“谢大人!盐堆里也有这黑东西!刚晒好的盐,眨眼就变黑了!”
众人往盐场跑,只见原本白花花的盐堆,此刻竟泛着淡黑的雾,靠近的盐工刚要伸手去拨,就被阿鸦拦住:“别碰!这盐被邪气染了,碰了会中毒!”她的银镯往盐堆上晃,金光扫过的地方,黑雾淡了些,可盐粒上的黑点点却没消失,反而更密了。
小姑娘的盐玉镯子突然飞起来,盐灵的光团往盐堆里钻,很快又钻了出来,光团上沾了丝黑气,竟慢慢变成了灰色:“盐灵说,这邪气是‘盐骨粉’做的,是用死盐地的盐和动物骨头磨的,沾到盐就会变黑,沾到人就会钻到血脉里!”
“黑袍人是故意把盐骨粉撒过来的!”谢明砚握紧佩玉,“他知道咱们刚解了蚀脉血的毒,以为咱们放松了警惕,想趁现在污染咱们的盐,让三族的人不知不觉中毒!”
巴图长老气得直跺脚,马刀往地上一拄:“这邪祟太歹毒!俺们现在就去漠北找他!把他揪出来,让他尝尝草原的马刀!”
“不能冲动!”谢明砚拦住他,“咱们不知道盐骨教的老窝在哪,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冒然过去会吃亏。而且望胡坡刚稳定,得留些人守着,防止他们趁机再来偷袭。”
铁蛋摸了摸下巴,突然说:“俺有个法子!俺们漠北有个老盐工,以前在死盐地采过盐,知道怎么找盐骨教的踪迹。俺们可以派几个人悄悄去漠北,跟着老盐工找他们的老窝,剩下的人在望胡坡守着,两边都不耽误!”
众人都点头同意。谢明砚点了几个人:铁蛋带着两个盐铁帮的汉子去漠北找老盐工,腾格尔带着五个蒙族骑兵跟着,负责打探消息;阿鸦、老周、张婶留在望胡坡,守着盐场、盐脉源头和同心花;他自己则带着小姑娘,等他们的消息,随时准备支援。
“俺也要去漠北!”小姑娘突然拽住谢明砚的袍角,盐玉镯子晃了晃,“盐灵能辨盐骨粉的味道,能帮他们找盐骨教的老窝!而且……俺想帮望胡坡,帮三族的人。”
谢明砚摸了摸她的头,犹豫了一下——漠北危险,可盐灵的能力确实能帮上大忙。阿鸦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让孩子去吧,俺会看好望胡坡的,你放心。而且有盐灵护着,她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谢明砚就带着小姑娘、铁蛋和腾格尔出发了。马队刚出望胡坡,小姑娘就指着漠北的方向喊:“盐灵闻到盐骨粉的味道了!在黑盐谷旁边的死盐地,味道很重!”
合璧佩玉的光也往那个方向晃,狼头图案映出死盐地的景象:一片光秃秃的盐滩,地面泛着灰黑,远处有个隐蔽的山洞,洞口飘着淡黑的雾,正是盐骨教的藏身之地。而洞口外,站着几个穿着黑袍的人,手里举着和之前一样的蛇形令牌,正往望胡坡的方向望。
“他们在盯着望胡坡!”腾格尔握紧马刀,“咱们得快点,别让他们再撒盐骨粉过来!”
马队加快了速度,马蹄踩在盐滩上,溅起的盐粒混着灰黑的土,像撒了把碎墨。小姑娘趴在谢明砚怀里,盐玉镯子的光越来越亮,盐灵的声音轻轻传来:“前面的山洞里,有很多盐骨粉,还有……很多骨头,是动物的,还有人的……”
谢明砚的心一沉——盐骨教果然在用人骨修炼!他刚要让马队放慢速度,隐蔽前进,就见洞口的黑袍人突然转身,举着令牌往山洞里跑,显然是发现了他们!
“他们发现咱们了!快追!”铁蛋举着盐铁盾冲在最前面,盐滩上的盐粒被他踩得乱飞。谢明砚抱着小姑娘紧跟其后,合璧佩玉的金光往山洞里射,隐约能看见洞里的景象:地上堆着很多骨头,中央有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个黑色的坛子,里面装的,正是盐骨粉!
可就在他们快要冲进山洞时,洞口突然“轰隆”一声,落下一块巨大的盐石,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黑袍人在里面设了陷阱!
铁蛋用盐铁盾往盐石上砸,“当啷”一声,盾牌被弹开,盐石上竟连道痕迹都没有:“这盐石是死盐地的‘硬盐岩’,比铁还硬!砸不开!”
谢明砚摸了摸盐石,佩玉的光往石缝里晃,发现盐石的缝隙里渗着盐骨粉,正往外面飘:“他们在里面撒盐骨粉!想让邪气顺着石缝飘出去,污染周围的盐脉!”
小姑娘的盐玉镯子突然往石缝里钻,盐灵的光团往缝隙里塞:“盐灵说,它能堵住缝隙!可它的光不够,需要三族的信物帮忙!”
谢明砚立刻摸出桃核钥匙、盐铁令牌和蒙族佩碎片,往石缝里按。三族信物的光与盐灵的光缠在一起,顺着石缝往里钻,盐骨粉的黑气瞬间被挡住,不再往外飘。
可山洞里的黑袍人却没闲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在搬东西,显然是想从别的出口逃跑。谢明砚往四周看,死盐地的盐滩上,有很多细小的脚印,往东边的方向延伸——是黑袍人的逃生路!
“他们要从东边跑!”谢明砚指着脚印,“腾格尔,你带着两个骑兵从东边绕过去,拦住他们!铁蛋,你和我在这里想办法砸开盐石!”
腾格尔立刻带着人往东边跑,马蹄声在盐滩上响得急促。铁蛋举着盐铁盾,再次往盐石上砸,这次他用了全力,盾面的盐铁纹路亮得刺眼,盐石上终于裂开道细缝!
“有缝了!再加把劲!”谢明砚举着合璧佩玉,金光往细缝里射,裂缝越来越大。小姑娘的盐玉镯子也跟着发力,盐灵的光团往裂缝里钻,盐石的震动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砸开——
可就在这时,东边突然传来腾格尔的喊声:“谢大人!不好了!他们不是要跑,是要去炸盐脉源头!他们手里有炸药!”
谢明砚心里一震——盐脉源头要是被炸了,望胡坡的盐脉就彻底断了!
他抬头往望胡坡的方向望,合璧佩玉的光映出盐脉源头的景象:几个黑袍人正举着炸药包,往脉源泉的石缝里塞,引线已经燃到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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