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曼的腿在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疼,而是那层黑丝在她皮肤底下自己动。它像有了命,顺着血脉往上爬,每过一寸,她的意识就模糊一分。
花自谦跪在阵眼边缘,左手压着心口,三根金针扎得深,血从指缝里渗出来。他不敢松手,一松,封印里的东西就会冲出来——可就算压住了自己,也拦不住她身上的变化。
点妆笔在他右手里,笔尖沾着他刚咬破的指尖血。他在空中画《天孙断业图》的残纹,一笔一划都像是在刀尖上走。这图是他从她设计稿里抠出来的,朱砂底下的回文诗藏了净秽古法,专克缠丝类邪祟。可当最后一笔落下,血线刚碰上她小腿外侧,那黑丝猛地一颤,符文逆转,竟把他的血吸了进去。
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自己衣襟上。
“没用……”他低声道,声音哑得不像话,“这不是普通的污染。”
话音未落,地面开始震。不是地震,是织物在哭。
十里之内,所有带线的东西都在渗出灰雾——破旗、断绳、婚纱碎片、甚至路边被踩进泥里的发带。那些布料原本早该烂掉,可现在它们像活了一样,纤维一根根抽离,化作细流汇成蛛网状脉络,全往她腿上涌。
花自谦立刻明白过来:这不是单点入侵,是整个城市的情劫残念在喂它。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双手结印,施展“金蛇缠丝手”。丝线从他指尖射出,在地上织成一道封锁经纬的网,试图截断地下怨脉。丝网刚成型,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千百个女人同时叹息。下一瞬,那网被一股阴力撕开,裂口处冒出黑烟,缠住他的手腕,烧出一圈焦痕。
他甩手挣脱,喘着气抬头。
苏曼曼坐直了。
不,准确说,是“它”坐直了。
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幽蓝色,瞳孔没了焦点,却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嘴角缓缓扬起,弧度诡异,像是有人在远处牵动提线。
“你说……”她的声音响起,却不是一个人在说,而是层层叠叠,无数女声交叠在一起,“谁才是铠甲?”
花自谦没答。他知道现在跟她说话的不是她。
但他还是开口了:“你是苏曼曼,穿黑丝的女人,骂我把罗袜叫战甲的那个疯子。你记得吗?你说我土,说我不懂时尚,可你每次走秀前都要偷偷看我有没有到场。”
她没反应。
他又说:“你设计的第一件高定,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蜀锦改的。你说那是‘暴殄天物’,结果自己熬夜绣了七天,把整块料子拆了重编。你还记得不?那天早上你靠在我肩上睡着了,腿环蹭到我脖子,凉得像冰。”
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花自谦心里一紧,继续道:“你说我不配懂你的衣服,可你允许我碰你的黑丝。除了我,还有谁敢?还有谁能?”
“所以呢?”她忽然冷笑,声音冷得刺骨,“就因为你见过她穿裙子的样子,就能证明你是对的人?”
“我不是要证明。”他慢慢站起身,点妆笔抵在掌心,用力一划,“我是来抢人的。”
血顺着笔杆流下,他抬起手,在自己脸上画了一道竖线,从眉心直到下巴。这是“点绛唇”的变式,本用来破口舌业障,现在他拿它来镇魂。血纹一成,他脑中翻涌的记忆被强行压下,弑神者的残响暂时退去。
他一步踏入阵中。
金丝网剧烈震颤,护妻神针嗡鸣不止,血丝已经爬到了顶端,眼看就要断。
他蹲在她面前,伸手想碰她的脸。
黑丝先动了。
它从她右腿剥离,不再是贴肤的状态,而是像一条活蛇腾空而起,鳞片分明,每一节都刻着符文。它绕过金丝网的残骸,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直接缠上他的腰。
他来不及躲。
那一瞬间,他看见她嘴唇微动,像是说了什么。
不是“别来”。
更像是“快走”。
可他已经没得选。
黑丝收紧,猛地将他拽向她。他撞进那片幽蓝之中,像是跌进了一口深井,四周全是流动的丝线,密密麻麻,织成牢笼。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她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蝴蝶扑火前的最后一抖。
然后,世界黑了。
但不是真的黑。
是无数记忆碎片在闪。
明朝雨夜,一座绣坊,箭雨落下,一个女子扑在他背上,血染红了半幅云锦。
民国戏台,红绸绕颈,她笑着看他,嘴里还在唱《游园惊梦》,眼角却滑下血泪。
现代秀场后台,她穿着黑丝高跟,一脚踹翻他的鉴定箱:“你再说一次这是战甲试试?”
这些画面不是他的回忆。
是她的。
可为什么他会看见?
他想动,发现身体被无数细丝缠住,不能挣扎,也不能闭眼。那些丝线正往他皮肤里钻,像是要读取他的全部过往。
耳边响起低语,不是来自某一处,而是四面八方都有声音在说:
“你救不了她。”
“每一次轮回,你都来晚一步。”
“你连怎么给她穿黑丝都不知道,凭什么说自己爱她?”
花自谦咬破舌头,用痛感逼自己清醒。
他嘶哑着开口:“我知道怎么穿。”
声音不大,但在这一片寂静里,像砸进湖心的石子。
周围的丝线顿了一下。
“左脚先抬,不然会勾丝。”他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讲天气,“坐下,不然高度不够。手指要稳,不能抖,否则会扯坏边缘的蕾丝边。”
那些低语停了。
“她讨厌别人碰她的腿环,可她让你碰。”他冷笑,“你以为她真那么毒舌?她骂我,是因为怕我听不懂行话丢脸。她教我认面料,一字一句,像个老师。”
丝线开始轻微震动。
“你们想把她变成容器?”他抬起头,尽管没人看得见,“可她不是工具,不是祭品,不是你们复仇的跳板。”
他猛地抬手,虽然动不了,但意念催动乾坤袖深处那柄弑神凶器。
“我不会让她再死一次。”
刹那间,所有记忆碎片炸开。
他看见一座从未见过的宫殿,悬在云端,柱子上缠满丝线,每一根都连着一个女人的影子。她们穿着不同年代的嫁衣,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着同一句话:
“丝尽人亡,丝尽人亡,丝尽人亡……”
而在最中央,有一具尚未完成的嫁衣,通体漆黑,边缘绣着并蒂莲,但花瓣是反的,像是镜像倒生。
阎罗嫁衣。
他还来不及细看,一股巨力将他往前拖。
黑暗深处,一扇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挂满旗袍,每一件都在微微晃动,像是刚被人脱下。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染料味,混合着铁锈和香粉的气息。
他被丝线拉着走,无法抗拒。
就在他即将跨过门槛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
“花自谦。”
他猛地回头。
苏曼曼站在原地,穿着最开始那套黑丝裙装,眼神清明。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这一次,她说得很清楚:
“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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