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巴阡山的原始森林像块巨大的绿绒毯,积雪压在松树枝上,偶尔“噗簌簌”掉下来一团雪,惊得枝头的乌鸦扑棱棱飞走。向导鲍里斯背着猎枪走在最前面,枪管上的防滑纹被雪冻得发亮。“今天要去的‘熊洞’有年历史,”他回头叮嘱,“路上别大声说话,冬季的熊虽然冬眠,但被吵醒会很暴躁。”他掂了掂手里的盐袋,“这是给它们留的开春口粮,山民的规矩,不能空手进熊的地盘。”
凯伦踩着没过脚踝的雪,咯吱咯吱地跟在后面,眼睛直勾勾盯着树洞里窜出来的雪地松鼠。那小东西灰扑扑的,尾巴蓬松得像朵蒲公英,嘴里叼着颗松果,在雪地上蹦跶得飞快。“等等我!”她喊了一声,甩开众人追了上去,“让我拍张照!回去给门多萨的酒庄老板看看,这儿的松鼠比他们家的葡萄还活泼!”
塞西莉亚正用指南针确认方向,听到喊声皱起眉:“凯伦!别跑远!”她举着指南针转了半圈,红针稳稳指向北方,“山脉走向是西北-东南,我们得沿着这个方向走,偏离10度就可能走到断崖那边。”她低头看了眼脚印,凯伦的雪靴印已经歪向了右侧的密林。
马克斯拉住塞西莉亚:“我去找她,你跟紧鲍里斯。”他掏出GpS定位器,屏幕上两个光点正越离越远,“她的位置在往东经15度方向偏,那边的等高线显示有陡坡,很危险。”他把对讲机调到通用频道,“凯伦!听到请回答!立刻停下!”
对讲机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凯伦此刻正蹲在一棵倒下的枯树后,举着手机给松鼠拍照。那小家伙不怕人,居然爬到她的靴尖上,用小爪子扒拉她鞋带的结。“真可爱!”她小声嘀咕,“比柏林动物园的松鼠亲人多了。”突然一阵风吹过,树枝摇晃着掉下来团雪,正好砸在她的手机上,屏幕瞬间黑了屏。“哎呀!”她手忙脚乱地按电源键,“关键时刻掉链子!”
等她抬头时,四周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松树,刚才还能听见的说话声消失得无影无踪。雪地上的脚印被新落的雪花盖得模糊,分不清哪条是来时的路。“喂?有人吗?”她喊了一声,声音被森林吞得干干净净,只有回声在树间荡了荡。她摸出对讲机按了按,里面依旧是滋滋声,“什么破信号!还不如门多萨葡萄园里的对讲机管用!”
另一边,鲍里斯发现队伍少了人,立刻停下脚步:“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往猎枪里填了颗子弹,“这片林子叫‘迷魂阵’,19世纪有个猎队在这里迷路,最后困死在雪地里,尸体开春才被发现。”他指着树干上的标记,“看到这些刻痕没?是山民做的路标,每50米一个,跟着走才不会丢。”
塞西莉亚蹲下来检查脚印,凯伦的靴印在一棵老山毛榉树旁消失了。树身上有块新鲜的擦伤,树皮上还挂着根粉色的线头——是凯伦外套上的装饰绳。“她应该是在这儿拐进去的,”塞西莉亚指着树后,“地上有被踩断的枯枝,说明刚过去没多久。”她掏出哨子吹了两声,尖锐的声音刺破森林的寂静,“这是国际山地救援信号,三声短哨代表求救,听到回应再吹两声长哨。”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刚才还飘着零星雪花的天,转眼间被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风“呜呜”地卷着雪沫子横扫过来,打在脸上像小针扎。鲍里斯抬头看了看:“坏了!是暴风雪!”他把猎枪背到身后,“这种雪在山里来得快,能见度会降到5米以内,必须找地方躲一躲。”
莱昂正把速写本往怀里塞,一阵狂风卷过来,本子“啪”地掉在地上,被风吹得在雪地上打着滚往前跑。“我的本子!”他喊着去追,刚跑出两步就被佐伊拉住。“别追了!”佐伊死死攥着他的胳膊,“风太大,会被吹跑的!”她指了指旁边一片茂密的雪松林,“山民说过‘松树庇护法’,这种树的枝叶密,能挡住风雪,树下的温度比外面高3c,我们去那儿躲躲。”
众人手拉手往雪松林挪动,风把雪吹得像白烟,眼前的树影都变得模糊。艾拉走在最后,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坡下滚去,幸好抓住了一把灌木,才没滚得太远。“小心!”她喊着,指了指地面,“这里有层薄冰,是冻雨结的,看着像雪地,其实滑得很。”
鲍里斯从背包里掏出登山绳,把众人串在一起:“把绳子绕在手腕上,拉紧!就算有人滑倒,其他人也能拉住。”他打了个“双套结”,绳结紧紧嵌在雪地里的树根上,“这种结在山民里叫‘熊爪结’,越拉越紧,以前猎熊时就用这个固定帐篷。”
凯伦此刻正缩在一块岩石后,暴风雪把她冻得牙齿打颤。她的外套拉链刚才追松鼠时扯坏了,冷风直往怀里灌,手指冻得发僵,连对讲机的按钮都按不动。“都怪我贪玩……”她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早知道就不追那只破松鼠了,现在连北都找不着。”她往岩石缝里蹭了蹭,突然摸到块温热的东西,吓得猛地缩回手——原来是堆发酵的松树皮,山民用来给野生动物保暖的,温度比周围高了好几度。
森林里的能见度已经不足3米,莱昂的速写本早就被风吹得没影了。众人围成圈站在雪松林里,彼此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佐伊把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和水掏出来:“省着点吃,不知道要困多久。”她递给塞西莉亚一块,“你体力好,多吃点,等会儿还得靠你认方向。”
塞西莉亚刚咬了口饼干,突然盯着树干“咦”了一声。她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拂去树皮上的雪,露出几道清晰的爪印——五个尖利的痕迹深深嵌在木头里,边缘的木屑还是新鲜的,没被雪盖住。“这是熊爪印,”她声音发紧,“看大小是成年棕熊,而且刚离开没多久。”她示意大家别出声,“熊的嗅觉是人的7倍,能闻到1公里外的食物味,我们得保持安静,别让它以为这里有猎物。”
马克斯突然想起什么,从急救包里掏出保温毯:“凯伦不在,她肯定冻坏了。”他把毯子递给艾拉,“你体温低,先披着。”他往四周看了看,雪地上除了他们的脚印,还有一串更大的足迹,正朝着凯伦消失的方向延伸,“希望她别遇到熊。”
莱昂摸了摸口袋,掏出支口红——是昨天在布拉索夫市区买的,本想送给艾拉当礼物。他拧开盖子,在旁边的树干上画了个醒目的红叉:“这是我在电影里学的‘求救信号法’,红颜色在雪地里最显眼,搜救队看到就知道我们在附近。”他又往叉下面画了个箭头,“再标个方向,凯伦要是看到,说不定能顺着找过来。”
艾拉把最后半瓶热红酒掏出来,酒在保温杯里还温着。“大家分着喝,”她拧开盖子,一股酒香混着肉桂味飘出来,“能暖暖身子。”她给每个人倒了一小口,“这酒精度12度,喝一点能促进血液循环,比喝冷水强。”她自己抿了一口,皱着眉咽下去,“就是太甜了,要是有门多萨的玉米酒就好了,劲儿大。”
风越刮越猛,松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断。鲍里斯靠在一棵最粗的树干上,猎枪就放在手边:“别担心,这种暴风雪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多两小时就会减弱。”他从怀里掏出块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在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能看清,“现在是上午10点,等雪小点,我们就顺着路标往回走,到时候再找凯伦。”
凯伦在岩石后缩了不知多久,冻得实在受不了,就站起来跺跺脚。她的雪靴里进了雪,融化后把袜子泡得冰凉,每走一步都像踩着冰碴子。“早知道穿双防水靴了,”她后悔得直拍大腿,“这破鞋还不如门多萨酒庄的雨靴管用,至少不会进水。”她突然听到远处有“咔嚓”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吓得立刻蹲回岩石后,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没再出现。凯伦壮着胆子探出头,发现雪好像小了点,远处的树影清晰了些。她摸出手机,屏幕还是黑的,只能当镜子用。“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把手机背面的反光板对着太阳的方向——虽然被云层挡着,但还是有微弱的光线反射出去。“希望有人能看到。”她嘴里念叨着,手指冻得发僵,却死死举着手机不放。
森林里的众人也发现风雪小了些。鲍里斯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我们现在在这里,熊洞在西北方,断崖在东南方。”他指着佐伊发现的路标,“顺着这些刻痕往回走,应该能找到来时的路。”他把猎枪端在手里,“大家跟紧,遇到情况别乱跑,棕熊虽然凶猛,但只要不主动挑衅,它一般不会攻击人。”
莱昂突然指着前方:“看!那边有红点!”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雪地上,一点红光在断断续续地闪,像颗跳动的火星。“是凯伦!”艾拉喊了出来,“她肯定在那儿!”
鲍里斯举起望远镜看了看:“没错,是她的外套颜色!”他调整了下猎枪的保险,“我先过去,你们跟上,保持距离。”他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猎枪的枪管在雪光里闪着冷光。
凯伦看到有人过来,先是吓得缩了缩,看清是鲍里斯的身影后,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我的手机坏了,对讲机也没信号,只能举着手机反光……”
马克斯跟上来,掏出保温毯裹在她身上:“知道错了吧?下次还敢不敢乱跑?”话虽严厉,手却在帮她系紧毯子的绳结,“这里离断崖只有50米,再往前走两步,就该掉下去了。”
塞西莉亚蹲下来检查凯伦的脚印,发现她刚才其实一直在绕圈。“你看这些脚印,”她指着雪地上的圆圈,“人在迷路时会下意识地顺时针绕圈,这是因为大多数人右腿比左腿有力,迈的步子更大,不知不觉就偏了方向。山民管这叫‘鬼打墙’,其实是生理现象。”
莱昂突然“啊”了一声,指着凯伦身后的树:“我的速写本!”那本子被风吹到了树根旁,一半埋在雪里,一半露在外面,幸好封皮是防水的,里面的画没湿。他赶紧捡起来拍掉雪,翻开一看,最后一页画的还是布兰城堡的尖顶,“太好了!里面有城堡的细节,差点就丢了。”
鲍里斯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不远处的雪堆。那里有个半人高的洞,洞口的雪被什么东西拱过,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空隙。“那是熊洞,”他压低声音,“刚才的暴风雪把洞口的雪吹薄了,里面的熊可能醒了。”他把猎枪举起来,“我们慢慢退,别惊动它。”
众人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后挪。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凯伦不小心踩断了根枯枝,“啪”的一声脆响,熊洞里突然传来声沉闷的低吼,接着是爪子扒拉雪地的声音。
“快跑!”鲍里斯喊了一声,推着众人往雪松林方向冲。猎枪在他手里稳稳地端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别回头!直线跑!”他边跑边喊,“熊的速度虽然快,但耐力不行,短距离冲刺后就会停下!”
众人连滚带爬地冲进雪松林,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鲍里斯站在林子边缘,盯着熊洞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没追出来,应该只是被惊动了,没打算攻击我们。”他把猎枪的保险关上,“这种时候的熊刚醒,还没完全恢复体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出击。”
凯伦瘫坐在雪地上,心脏“咚咚”地跳得像要炸开。“吓死我了……”她抹了把脸上的雪,“刚才那吼声跟打雷似的,比门多萨酒庄的榨酒机声音还吓人。”她看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手,“再也不敢乱跑了,这森林看着漂亮,其实比任何地方都危险。”
塞西莉亚从背包里掏出温度计,屏幕上显示零下12c。“我们得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生火,”她把温度计塞回去,“再冻下去会有人失温的。”她指着鲍里斯刚才做的路标,“顺着这个方向走,山民说附近有间废弃的木屋,以前是猎人休息的地方,应该能挡风。”
众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不过这次是轻柔的雪花,不再是刚才的暴风雪。凯伦被马克斯拉着,一步一滑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在念叨:“以后就算看到会跳舞的松鼠,我也不追了……”她的声音带着后怕,还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真的吓坏了,以为要困死在这雪地里,连重庆的火锅都吃不上了。”
莱昂把速写本抱在怀里,边走边说:“其实刚才也不全是坏事,”他翻开本子,指着刚才在雪松林里画的熊爪印,“至少拍到了这个,回去查资料能知道是哪种熊。”他突然笑了笑,“就是画得有点抖,手抖得控制不住。”
佐伊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掰成小块分给大家:“省着点吃,到木屋再说。”她把自己的那块递给凯伦,“你刚才受惊吓了,多吃点补充体力。”她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色,“风雪过去了,天也快晴了,我们会没事的。”
鲍里斯扛着猎枪跟在后面,脸上露出点笑意:“你们这团队虽然爱出状况,但互相照应着,像我们山里的猎队。”他往远处指了指,“看到那间小木屋了吗?烟囱还在,说明以前是住人的,里面应该有火石和干柴。”
木屋的屋顶积着厚厚的雪,像盖了层棉花被。门是用几块木板钉的,锁早就锈烂了,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开了。众人涌进去,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松脂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堆着些干树枝,地上铺着层干草,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了。
“终于能暖和点了,”艾拉搓着冻僵的手,眼睛盯着墙角的柴火,“赶紧生火吧,我感觉脚趾都快冻掉了。”她跺了跺脚,雪从靴子里掉出来,在地上化成一小滩水。
鲍里斯捡了些细树枝,用打火石“咔嚓咔嚓”地划了几下,火星落在干燥的松脂上,“呼”地一声燃起一小团火苗。他慢慢往里面添柴,火渐渐旺了起来,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彤彤的。“这火石是燧石做的,”他展示给众人看,“山里的石头硬,两块对着敲就能出火星,比打火机靠谱,就算冻住了也能用。”
凯伦凑近火堆,把冻得发僵的手伸出去烤,掌心传来火辣辣的暖意。“活着真好,”她感慨了一句,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和害怕,在温暖的火光里渐渐消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看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突然觉得,这喀尔巴阡山的森林,虽然危机四伏,却也藏着最真实的自然力量——就像门多萨的葡萄园,既给人甘甜,也藏着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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