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始皇帝二十三年,夏。
陇西郡的风里,先飘来的不是往年此时该有的草药香,而是一股细碎的“沙沙”声——起初,渭水畔种药的农户张老三以为是骤雨要临,抬头却见天边涌来一片昏黄,那昏黄离得近了,才看清是密密麻麻的蝗虫,遮天蔽日,像一块会移动的土黄色幕布,压得人心里发沉。
“蝗!是蝗灾!”张老三手里的锄头“当啷”掉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冲进自家药田,看着刚抽穗的甘草被蝗虫啃得只剩光秃秃的茎秆,刚冒芽的当归叶子转眼就成了虫口下的碎渣,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这药田是他家的命根子,去年靠着种甘草卖的钱,才给儿子娶了媳妇,今年若是绝收,一家子怕是要喝西北风。
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驿站的快马往咸阳传。不过三日,陇西、北地、上郡、三川郡的灾情公文就堆在了大秦医署的案头。素问刚处理完乡镇医点的疗效汇总,见小吏抱着一摞竹简匆匆进来,竹简上还沾着未干的泥土,她指尖一顿,心里先沉了半截。
“副署长,您看——”小吏把最上面一卷竹简递过去,声音发颤,“陇西郡上报,所辖七县药田,已有五县遭蝗灾,甘草、当归、黄芪减产至少六成;北地郡更甚,连耐旱的麻黄都被啃得只剩根须,医馆现存的药材,撑不过一个月。”
素问展开竹简,上面的字迹被墨汁洇得有些模糊,想来是呈报者写时手在抖。她又翻了几卷,三川郡提到“蝗群已过洛水,正往荥阳方向去”,上郡则说“农户为护药田,点火驱蝗反烧了半亩药苗”,每一卷都透着绝望。她捏着竹简的指节泛白,转身往秦斩的将军府去——如今大秦医署的药材调度,离不开秦斩手里的贸易网,这事必须尽快告诉他。
将军府的议事厅里,秦斩刚送走巡查边境的都尉,见素问进来,他随手把案上的兵报推到一边,起身迎上去:“可是医署那边有急事?”
“是蝗灾。”素问把灾情公文放在案上,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四郡药材主产区受灾,尤其是陇西和北地,那两处是咱们医署甘草、麻黄的主要来源地,现在减产六成,再过两个月,乡镇医点的止咳汤、祛寒散都要断供了。”
秦斩拿起竹简,逐卷细看,眉头越皱越紧。他征战多年,见过蝗灾的厉害,当年在赵国边境,曾有 entire 村落因蝗灾绝收,百姓易子而食。如今大秦刚安定没几年,医署的诊疗体系才在乡镇铺开,若是药材断了,之前花的心血怕是要白费。
“我即刻去见陛下,奏请召集九卿议事。”秦斩把竹简卷好,语气沉定,“你先让医署的人统计各郡医馆的存药数量,分‘急救药材’(如麻黄、附子)、‘常用药材’(如甘草、当归)、‘养生药材’(如枸杞、茯苓)三类登记,优先保障战地医点和乡镇重病患者。”
素问点头应下,刚要走,秦斩又叫住她:“去年你改良的抗蝗药材种子,种下去多少了?”
这话提醒了素问,她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只在咸阳周边试种了两百亩,本想着秋收后再推广到各郡,没成想蝗灾来得这么快。那些改良的黄芪倒是能抗蝗,可数量太少,顶不了事。”
“先把试种的药材收了,优先分给灾情最重的医点。”秦斩道,“剩下的种子,你让人尽快送到各郡,哪怕赶在蝗灾过后种一茬晚熟的,也能补些缺口。”
素问应了声,转身回医署安排。刚到门口,就见几个乡医从外面匆匆进来,为首的是上郡来的李伯——李伯行医四十多年,去年医署推行分级诊疗,他成了上郡阳周县乡医点的坐馆医官,手里还带着去年朝廷赐的“医道仁心”木牌。
“副署长!您可得想想办法啊!”李伯抓住素问的衣袖,苍老的脸上满是急色,“阳周县的药田全毁了,医点里只剩几捆干麻黄,昨天来了个风寒重症的老汉,我连熬药的甘草都没有,只能用生姜煮水给他喝,这要是拖下去,人就没了!”
周围几个乡医也跟着附和,有说“百姓听说药材要断,都去医馆抢药”,有说“有些药商趁机涨价,甘草都卖到一两银子一斤”。素问安抚地拍了拍李伯的手,把秦斩要去见陛下议事的事说了,又道:“医署这就统计存药,今天傍晚前,先给各乡医点调一批急救药材,你们先回去稳住百姓,千万别乱。”
李伯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作揖道谢后,又匆匆赶回各郡。素问看着他们的背影,转身进了医署的库房,看着架子上码得整整齐齐的陶缸——陶缸里装的是去年囤积的药材,如今缸口的封泥还完好,可她知道,这点存药,面对四郡的灾情,不过是杯水车薪。
咸阳宫的议事殿里,始皇听完秦斩的奏报,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殿内鸦雀无声。丞相李斯站在左侧,眉头微蹙:“陛下,蝗灾既起,当先顾粮田,药材虽重,可百姓若是没了粮食,才是真的要乱。”
“李丞相此言差矣。”秦斩上前一步,声音洪亮,“粮田要救,药材也要救。如今医署的诊疗网已覆盖全国,乡镇百姓看病全靠医馆,若是药材断供,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死病,到时候瘟疫再起,比蝗灾更可怕。臣以为,当双管齐下——一边派农官去各郡指导百姓驱蝗救粮,一边由医署统筹药材,动用大秦的药材贸易网,从巴蜀、江南调运药材,填补北方缺口。”
御史大夫冯劫接口道:“巴蜀、江南虽无蝗灾,可两地的药材多是黄连、茯苓这类湿热之地的品种,北方急需的麻黄、甘草却少,怕是远水难救近火。”
“臣已有对策。”秦斩从怀中掏出一卷地图,展开在御案上,“去年臣与草原部落结盟时,他们承诺优先给大秦供珍稀药材,如今草原虽也遭了些雪灾,可麻黄、黄芪的储备尚足,臣可派使者去草原,以粮食换药材;另外,江南的药材商去年与医署签了‘保供契’,约定灾年时以平价供药,臣可让人去催调,再让沿海郡府动用海船,走海路运药,比陆路快上半月。”
始皇看着地图上秦斩标注的贸易路线,又看了看案头的灾情公文,点了点头:“就依秦斩所言。传朕旨意,派农官十人,分赴四郡指导驱蝗;大秦医署统筹药材调度,秦斩主理草原及江南药材调运,所需粮食、船只,各郡府不得推诿;另外,凡囤积药材、哄抬药价者,一律交由廷尉严办。”
旨意一下,各部门立刻行动起来。秦斩当天就派了使者带着粮食去草原,又让人快马通知江南药材商;素问则在医署设了“灾情药材调度处”,派弟子分赴各郡,统计存药、登记需求,连夜里都在案头核对账目,烛火燃了一夜又一夜。
可蝗灾的蔓延速度,比想象中更快。第五日,荥阳传来消息,蝗群过了洛水,啃光了荥阳城外的药田,连医署设在荥阳的药材储备库,都因农户哄抢,被砸破了两扇门。素问接到消息时,正和弟子们打包要送往陇西的药材,她放下手里的布包,立刻让人去请秦斩——荥阳是中原药材集散地,若是那里出了乱子,整个中原的药材供应都要断。
秦斩刚从廷尉府回来,听闻荥阳的事,脸色一沉:“我亲自去荥阳一趟。你留在咸阳,继续调度药材,另外让人传讯给各郡医馆,若遇哄抢,先保人,再保药,切勿与百姓起冲突。”
素问点头,看着秦斩披甲上马,身后跟着一队精锐护卫,马蹄声踏过咸阳的青石板路,朝着东方疾驰而去。她转身回到医署,见小吏又抱来新的灾情公文——这次是会稽郡,说“蝗群虽未到,可农户担心受灾,已开始提前收割未成熟的药材,导致药材品质下降”。
她捏了捏眉心,走到窗前,看着咸阳城外的田野。往年此时,田野里该是农户忙着采收药材的景象,今年却只有零星的人影,在田埂上插着驱蝗的稻草人。她想起去年改良药材种子时,秦斩说“天灾难防,可咱们能提前做准备”,那时她还觉得,有医署的体系在,总能扛过去,如今才知,在天灾面前,人依旧渺小。
可她不能退。医署里,弟子们还在忙着打包药材;乡镇医点里,李伯他们还在守着病患;秦斩还在往荥阳赶。她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竹简,提笔写下“蝗灾药材应急方案”:一、优先保障战地、重症患者用药;二、发动医署弟子,教农户用石灰、草木灰驱蝗,减少药田损失;三、筛选改良药材种子,派专人送往各郡,待蝗灾过后补种;四、联系海外药材商(去年徐福船队带回的海外药材商联系方式),尝试进口急需药材。
竹简上的字迹越来越清晰,素问的心也渐渐定了。她知道,这场蝗灾不是结束,只是大秦医道体系要面对的又一场考验——只要他们撑住,只要药材能及时运到百姓手里,这场天灾,总能过去。
夕阳西下时,医署的第一批应急药材装上了马车,马车上插着大秦医署的杏黄旗,在暮色里朝着陇西方向驶去。车辙压过路面的声音,和远处驿站传来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沉稳的曲子,在大秦的土地上,缓缓流淌。
而渭水畔,张老三看着自家药田里,医署弟子正带着农户撒石灰驱蝗,看着田埂上堆着的改良药材种子,浑浊的眼睛里,终于又燃起了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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