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瑜和薛文瀚被一大群人簇拥在最前方。卢子瑜一身月白锦袍,手持折扇,故作潇洒地轻轻摇动,与身旁之人谈笑风生,言语间对自己高中三甲充满了自信,甚至对会元之位也志在必得。薛文瀚在一旁附和着,但眼神却不时瞟向那扇大门。
他们的目光,不时地在人群中扫视,似乎在寻找某个身影,准备在放榜后,好好欣赏对方失落狼狈的模样。
然而,他们并未找到想找的人。
陈锋,没有来。
此刻的他,正在镇北侯府的演武场上。他赤着上身,在清晨的寒气中,只穿着一条单裤,与同样一身劲装的叶承,激烈地对练着。
拳脚交加,呼喝连连,汗水顺着他结实的肌肉线条滑落,在晨光中蒸腾起阵阵白气。
对他而言,结果固然重要,但过程中的拼尽全力,更让他心安。他不需要在万众瞩目中,去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结果。
“大哥,你真不去看榜?”叶承格开陈锋一记直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听说那边人山人海,都快挤塌了!咱们侯府的护卫肯定能挤到前面,第一时间看到名字!”
陈锋一个侧身滑步,避开叶承的扫腿,气息平稳:“看与不看,名字都在那里。该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挤破头也无用。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林月颜站在演武场边,手中捧着干净的布巾和温水。她没有劝阻,只是安静地看着夫君,眼中既有期盼,也有担忧。
……
辰时正,太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洒向金陵城。
也就在这一刻,贡院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伴随着沉重的“嘎吱”声,缓缓开启!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如同潮水般向前涌去,又被维持秩序的兵丁们奋力拦回。
一队盔甲鲜明的禁卫军率先跑步而出,分立大门两侧,手持长枪,面无表情地隔开激动的人群。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随后,几名身着礼部官袍的官员,面色肃穆地走了出来。为首一人,手中郑重地捧着一个卷轴,卷轴用明黄色的绸缎覆盖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卷轴!那上面,承载着数千人的命运!
悠扬的礼乐声,适时地响起。
官员走到早已设好的香案前,先将卷轴供上,焚香祷告,完成了一套繁琐的礼仪。
然后,他才在两名书吏的协助下,缓缓展开卷轴。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砰砰的心跳声。
放榜,从副榜开始。
所谓副榜,又称“备取”,能上副榜,虽不能立刻获得官职,但已具备了“贡士”的身份,日后若有官位空缺,可优先补录。
官员开始高声唱名:
“副榜第一百名,青州,刘子昂!”
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叫,一个中年士子激动得几乎晕厥过去,被同伴扶住。
“副榜第九十九名,兖州,孙……”
……
唱名一个个进行,每念到一个名字,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或狂喜或叹息的声音。被念到名字的考生,有的激动得手舞足蹈,与同伴相拥而泣;有的则因名次靠后而懊恼不已,觉得以自己的才学,本该上正榜。
至于没被念到的,则更加紧张。
副榜唱毕,有人欢喜有人愁。但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重头戏,是正榜!
短暂的停顿,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为首的礼部官员深吸一口气,展开了那份真正的黄榜。
正榜唱名,从榜末开始!
“本科会试,正榜第一百二十名,并州,周子瑜!”
“第一百一十九名,豫州,王……”
名字一个一个从官员口中念出,每念一个,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人群中不时爆发出欢呼或遗憾的叹息。
名次越来越靠前,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许多人的脸色开始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卢子瑜和薛文瀚脸上的倨傲和从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凝重和不安。他们的名字,迟迟没有出现!
裴宽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当唱名官念到第十一名时,他像是故意一般,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第十名!”唱名官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陡然拔高,“河东薛氏,薛文瀚!”
薛文瀚身子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第十?仅仅是第十?他预想中的三甲呢?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河东薛氏的麒麟子,柳相的得意门生,竟然……竟然只排在第十?
人群中也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薛文瀚的名声不小,又是范阳薛氏子弟,只得了第十,着实出乎许多人意料。
卢子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唱名继续。
“第九名,兖州……”
“第八名,冀州……”
“第七名……”
“第六名……”
一个个名字念出,依旧没有卢子瑜!他的脸色已经从苍白变成了铁青,身体紧张地微微颤抖起来。周围的簇拥者也不敢再说话,气氛尴尬而压抑。
“……第五名!”唱名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重锤敲在卢子瑜心上,“冀州范阳——卢子瑜!”
轰!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范阳卢氏的嫡系子弟,右相柳越的得意门生,本次夺魁的大热门卢子瑜,竟然只排第五?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卢子瑜身上,有惊讶,有同情,有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卢子瑜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喃喃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定是弄错了……定有舞弊!”
他的失态惊呼,引来周围一片鄙夷的目光。到了这个时候还质疑科举公正,只能是输不起的表现。
此刻,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到了顶点!
前四名!会元之争,就在其中!
寒门学子裴宽和世家子弟赵景行,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他们一个默默无闻,一个虽有才名却非顶尖,难道……
唱名官没有让他们久等。
“第四名,……”
“本科会试,第三名,探花……长安书院,裴宽!”
“嗡”的一声,裴宽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巨大的惊喜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身子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幸好被身旁同样震惊却反应过来的同窗死死扶住。
“裴兄!中了!探花!你是探花郎啊!”同窗激动地摇晃着他。
寒门学子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裴宽!一个寒门子弟,竟然高中探花!这给了所有寒门士子巨大的鼓舞和希望!
卢子瑜和薛文瀚的脸色更加难看。
赵景行在听到第三名是裴宽时,心中也是一震,随即由衷地为这位同窗感到高兴。但下一刻,他的心也提了起来。第二名,榜眼,会是谁?
“第二名!”唱名官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科榜眼——长安书院,赵景行!”
赵景行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榜眼?他竟然高中榜眼?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冲击着他,让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长安书院的几位先生和弟子们顿时欢呼起来,围住赵景行道贺。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本次会试的魁首——会元!
全场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唱名官的嘴,等待着那个最终的名字!
唱名官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接下来的宣告中。他运足中气,用一种近乎呐喊、足以穿透整个广场的声音,石破天惊地高喝道:
“本科会试,会元——冀州武邑县,陈!锋——!”
“轰——!!!”
整个贡院门前,如同烧开的滚油里猛地浇进一瓢冷水,瞬间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质疑声、狂喜的叫喊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陈锋?!是那个鹿鸣苑的东家陈锋?”
“那个写出‘赢得生前身后名’的陈锋?他竟然中了会元?”
“冀州武邑县……那不是个猎户之子吗?竟然能力压卢子瑜、薛文瀚,夺得北闱会元?”
“这……这怎么可能!定有内幕!定是舞弊!”卢子瑜彻底失态,面色铁青,指着黄榜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却迅速被周围更大的声浪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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