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六年,仲秋。东郡濮阳城郊,野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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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白日里还残留着暑气的田野,此刻被深重的秋露浸润,一片湿冷。偶尔有几点流萤在齐腰深的荒草丛中明明灭灭,如同飘荡的鬼火,更添几分死寂。劳作了一日的黔首们早已蜷缩在低矮的土坯茅屋中沉沉睡去,只有几声零星的犬吠,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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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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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惨白得刺眼、撕裂了半个天幕的炽亮光芒,毫无征兆地自东北天际骤然爆发!其光亮之盛,瞬间将沉睡的村庄、荒芜的田野、甚至远处濮阳城低矮的城墙轮廓,都映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一声沉闷到撼动地脉的巨响轰然炸裂!如同天神的巨锤狠狠砸在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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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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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野王乡如同被投入了沸水之中,瞬间沸腾!土屋在摇晃,窗棂在呻吟,睡梦中的农人被这灭世般的巨响和强光惊醒,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孩童的啼哭、女人的哀嚎、男人的嘶吼混杂在一起,伴随着家犬疯狂的吠叫,撕破了死寂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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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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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龙翻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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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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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与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人们衣衫不整,赤着脚,如同无头苍蝇般冲出摇摇欲坠的屋舍,在冰冷的泥地上哭喊奔逃,互相践踏。直到那撕裂天地的强光渐渐黯淡下去,大地也停止了那令人心悸的颤抖,只剩下远处某个方向,隐隐传来持续不断的、如同巨兽低吼般的沉闷嗡鸣,还有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硫磺与焦糊的刺鼻气味,随着夜风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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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惨淡的晨曦艰难地刺破铅灰色的云层,胆战心惊了一夜的野王乡民们,才在乡啬夫(乡长)和几名手持简陋棍棒、同样面无人色的里正(村长)带领下,循着那刺鼻的气味和隐隐的嗡鸣,如同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地向村东头靠近濮水的一片荒滩摸去。
越靠近荒滩,那股硫磺混合着焦糊的怪味就越发浓烈,几乎让人无法呼吸。脚下的土地也变得越来越滚烫,踩上去隔着草鞋都感到灼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仿佛前方盘踞着什么来自九幽的凶物。
拨开一片被烤得焦黄、边缘仍在冒着青烟的芦苇丛,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荒滩中央,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赫然在目!坑洞直径足有十数丈,边缘的泥土砂石被恐怖的高温瞬间熔化、凝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琉璃般光滑的暗红色泽,还在丝丝缕缕地冒着白气。坑底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在流转,伴随着低沉的、如同地心熔炉般的嗡鸣。
而在巨坑边缘不远处的淤泥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块巨大的、通体黝黑、形状极其不规则的“石头”。它约莫有半间屋子大小,表面坑洼不平,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和熔融流淌后又凝固的奇特纹路,闪烁着一种金属和岩石混合的、冰冷而沉重的幽光。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这块巨大的“天石”表面,似乎还残留着尚未完全冷却的暗红色余烬,丝丝缕缕的白烟正从那些孔洞中袅袅升起,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硫磺与焦铁气息。周围的草木早已化为焦炭,连泥土都被烤得干裂。
“天…天石…真的是天石落下来了…” 老迈的乡啬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冒着烟的巨石连连叩头,额头沾满了冰冷的污泥,“天神息怒!天神息怒啊!” 他身后,胆小的村民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更多的人则是跟着乡啬夫,如同风吹麦浪般跪倒一片,对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石,发出恐惧而卑微的祈祷和哭泣。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落在黝黑的陨石之上。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年轻后生,指着陨石侧面某处,发出了变了调的惊呼:“字!那…那上面有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在陨石朝向东方的、相对平整的一个斜面上,在那些熔融凝固的奇特纹理之间,赫然出现了七个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如同用烧红的烙铁生生烙上去的巨大古篆字!
始皇帝死而地分!
七个字,每一个都大如斗笠,深陷石中,边缘呈现出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痕迹。字迹粗犷狰狞,带着一种原始的、蛮荒的、不容置疑的诅咒力量!尤其是那个“死”字,最后一笔拖得极长,末端尖锐如刀锋,直刺人心!而“分”字的最后一捺,竟隐隐透出一种暗沉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深褐色!
死寂!
比昨夜天崩地裂时更加恐怖的死寂,瞬间笼罩了这片荒滩!
所有的祈祷声、哭泣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乡啬夫张大了嘴,如同离水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跪在地上的村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比地上的淤泥还要灰败!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灵魂!
始皇帝…死?
而地…分?!
这七个字,如同七道来自九幽的雷霆,狠狠劈在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比昨夜那灭世般的光芒和巨响,更加令人魂飞魄散!这是诅咒!是预言!是来自上天的、对那位横扫六合、威加海内的始皇帝最恶毒、最直接的死亡宣告!更是对刚刚一统的大秦帝国最可怕的命运诅咒——分裂!
“妖…妖言!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乡啬夫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挣扎出一丝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嘶喊起来,他连滚爬爬地扑向那块陨石,徒劳地想用手去擦掉那些字迹。然而,那字迹深陷石中,如同与这“天石”融为一体,纹丝不动,反而将他粗糙的手指烫出了几个水泡。
“天神发怒了!要降罪了!”
“完了!全完了!我们都要被牵连杀头了!”
“快跑啊——!”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村民们的理智。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天石”,什么敬畏,哭喊着,推搡着,如同炸了窝的蚂蚁,跌跌撞撞地向村中逃去,只想离这带来灭顶之灾的不祥之物越远越好!荒滩上,只留下那块黝黑的、冒着丝丝白烟的陨石,和那七个狰狞如鬼画符的诅咒大字,在惨淡的晨光下,散发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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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城,东郡郡守府。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郡守李由(李斯之子)一身深衣常服,却掩不住满脸的疲惫与惊惶。他焦躁地在铺着精致苇席的厅堂内踱步,靴底踩踏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案几上,摊放着两份让他如坐针毡的文书。
一份是野王乡啬夫连滚爬爬、语无伦次送来的紧急口述记录,上面详细描述了昨夜“天石”坠落时的恐怖景象,以及那块陨石上烙刻的七个要命的大字。字迹潦草,墨迹因书写者剧烈的颤抖而多处晕染。另一份则是濮阳令亲自带人勘查后写就的、较为详细的书面报告,并附上了数片从那陨石上艰难敲凿下来的、边缘锐利、依旧带着硫磺余温和诡异纹路的碎片。报告的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寒意。
“始皇帝死而地分…” 李由喃喃念着这七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在他的心上。作为丞相之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七个字的分量!比博浪沙的铁椎、比荧惑守心的天象,更加直接,更加恶毒!这是赤裸裸的诅咒!是插向帝国心脏的毒刃!
“大人!大人!” 一名郡府属吏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冲进厅堂,声音带着哭腔,“不好了!城…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流言!传疯了!都说…都说那陨石是天降神碑!上面的字是天命所归!说…说陛下…陛下…” 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绝望地看着李由。
李由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铁青:“说下去!”
“说…说陛下…气数已尽…大秦…大秦要亡了!” 属吏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李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早就料到消息会走漏,却没想到传播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广!而且,这流言竟已扭曲、发酵成了“天命神碑”!“气数已尽”!这已不是简单的恐慌,这是足以动摇帝国根基的燎原之火!
“传令!” 李由猛地一拍案几,声音嘶哑而决绝,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即刻封锁野王乡!封锁陨石坠落之地!方圆十里之内,许进不许出!敢有擅闯者,格杀勿论!濮阳城四门戒严!全城宵禁!凡有散布陨石流言者,无论何人,一律锁拿下狱!严刑拷问,务必揪出幕后主使!”
“喏!” 属吏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领命而去。
然而,李由的命令还是迟了。就在郡守府调兵遣将、试图封锁消息的同时,几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早已冲出濮阳城,向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马上的骑士,有的身着商贾服饰,有的打扮成游学士子,还有的干脆就是普通的驿卒模样。他们怀揣着用密语写就的、记录着陨石事件和那七个惊天诅咒的帛书或竹简,脸上带着或兴奋、或恐惧、或决绝的神情,消失在通往齐、楚、燕、赵故地的茫茫驿道之上。帝国的驿传系统,此刻竟成了传播这亡国诅咒的加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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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章台殿。
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名贵草药与龙涎香的奇异气味。巨大的青铜仙鹤香炉口中,袅袅青烟笔直升起,却在半途被一股无形的压抑所扭曲,变得散乱无章。
嬴政斜倚在铺着厚厚虎皮的御榻之上,身上盖着一条玄色锦被。他的脸色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异常灰败,双颊深陷,颧骨高耸,眼窝周围笼罩着浓重的青黑色阴影,如同久病缠身。自从兰池宫那惊魂一夜后,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赵高侍立榻旁,小心翼翼地用一柄玉勺,将一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药汁,一勺勺喂入皇帝口中。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但右肩胛处依旧裹着厚厚的白麻布,隐隐有血迹渗出,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阵阵隐痛,让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玉勺偶尔碰到碗沿发出的轻微脆响,以及皇帝费力吞咽药汁时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咕噜声。侍立的寺人、宫女无不屏息凝神,垂首肃立,如同泥塑木雕,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了这位日益暴戾的帝王。
突然!
殿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如同雨打芭蕉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紧接着,殿门被“砰”地一声猛地推开!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风尘仆仆、浑身被汗水浸透的黑冰台密探,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向御榻行礼,便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铜砖地面上,双手高高举起一封被汗水浸得半湿、边缘还沾着泥土的密封铜管!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脸色因极度的疲惫和巨大的恐惧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陛…陛下!东郡…东郡濮阳…八百里加急!密…密报!” 密探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嘶哑,显然是一路换马不换人,狂奔至力竭!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密探濒死般的状态,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死寂!赵高喂药的手猛地一抖,几滴滚烫的药汁溅在锦被上,洇开几团深色的污迹。侍立的宫人更是吓得浑身一颤,几乎要瘫软在地。
嬴政原本微阖的双眼骤然睁开!那双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非但没有病弱之态,反而在瞬间爆射出两道如同受伤孤狼般凶狠、锐利、充满了无尽疑惧与暴戾的光芒!那光芒,比博浪沙的铁椎更冷,比兰池的鱼肠剑更毒!他猛地一把推开赵高递到嘴边的玉勺,动作之剧烈,牵动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但他毫不在意,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那名跪地的密探和他手中高举的铜管!
“呈…咳咳…呈上来!” 嬴政的声音嘶哑而急切,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抖。
赵高强忍着肩头的剧痛,连忙放下药碗,快步上前,几乎是抢一般从密探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铜管。入手冰凉,还带着密探一路狂奔残留的体温和汗水的湿滑。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拧开密封的火漆,从中抽出一卷同样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帛书,双手微微颤抖着,恭敬地呈到御榻前。
嬴政一把夺过帛书!动作粗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甚至等不及赵高将灯烛移近,就迫不及待地借着榻旁铜灯摇曳的光芒,展开帛书,贪婪而急切地扫视着上面的字迹!
帛书上的字迹是黑冰台特有的密语书写,但内容经过翻译,清晰而冰冷:
“…始皇三十六年秋八月丙寅,子夜。东郡濮阳野王乡,天降异石,大如屋宇,色玄黑,火光烛天,声震百里。石落处,焦土巨坑,草木尽焚。石侧有文,深陷石骨,凡七字:‘始皇帝死而地分’!字大如斗,灼痕宛然,绝非人力可伪!乡民骇怖,流言四起,已如星火燎原!言‘天命神碑’,‘秦祚将终’!郡守李由已行封锁,然流言难遏,恐已东传…”
嬴政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那七个字上——“始皇帝死而地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刺入他的脑海,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比博浪沙的铁椎更加沉重!比荧惑守心的天象更加直白!比兰池宫鱼肠剑的寒芒更加致命!
“呃…呃…” 嬴政的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濒死般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声。他脸上的病态潮红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白纸!握紧帛书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深陷的眼窝中,那凶狠锐利的光芒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惧所吞噬!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对帝国崩塌的恐惧!对那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天命”诅咒的恐惧!
“陛…陛下!” 赵高看着皇帝那骤然剧变、如同厉鬼般的脸色,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然而,嬴政的恐惧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下一刻,那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滚烫的油,被投入了名为“暴怒”的烈火之中,瞬间点燃,化作了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猛地从嬴政喉咙深处迸发出来!这咆哮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被诅咒的怨毒以及对命运最歇斯底里的反抗!他猛地从御榻上暴起!动作之剧烈,将盖在身上的玄色锦被整个掀飞!他挥舞着那卷如同烫手山芋般的帛书,状若疯魔!
“妖言!恶诅!逆天!!” 嬴政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彻底撕裂、变调,每一个字都喷溅着火星,“朕乃天子!受命于天!统御四海!功盖万世!尔等魑魅魍魉!六国余孽!竟敢!竟敢假借天石!诅咒朕躬!诅咒朕的江山——!!”
他如同困兽般在御榻前疯狂地踱步、咆哮,披散的长发狂乱飞舞,玄色的袍袖带起阵阵劲风,将榻旁几案上的药碗、灯盏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滚烫的药汁和燃烧的灯油泼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一股焦糊与药味混合的怪烟。侍立的宫人们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连哭喊都不敢。
“赵高!” 嬴政猛地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赵高,那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给朕查!给朕杀!!”
他一把将手中那卷被攥得皱巴巴、几乎要被撕裂的帛书狠狠摔在赵高脚下,唾沫星子喷了赵高一脸:
“传朕旨意!”
“廷尉府!执金吾!黑冰台!三署即刻出动!由你亲自督管!奔赴东郡濮阳!”
“陨石落地之野王乡!方圆五十里!所有黔首!无论男女老幼!无论知情与否!给朕——”
嬴政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炼狱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气:
“屠——尽——!”
“鸡犬不留!房屋田舍!尽数焚毁!朕要让那里!变成一片焦土!一片死地!让那七个字!连同那些可能看过它、听过它的人!永远从这世上消失!”
“还有!” 他猛地指向那封落在地上的帛书,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给朕查!那石头上的字!是谁刻的?!是谁传的流言?!给朕挖地三尺!凡有嫌疑者!凡涉事者!夷三族!掘其祖坟!曝尸荒野!朕要他们的血!染红濮阳城!染红整个东郡!”
“朕倒要看看!是这天上的石头硬!还是朕的刀硬!是这诅咒的嘴毒!还是朕的刑罚毒!!”
疯狂的咆哮在章台殿高大的穹顶下震荡、回响,如同死神的丧钟被敲响。殿内弥漫的药香早已被浓重的杀气和血腥味所取代。赵高看着脚下那卷如同催命符般的帛书,又看着眼前这尊彻底被恐惧点燃了毁灭欲的暴怒帝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连肩头的剧痛都仿佛麻木了。他深深地、深深地伏下身子,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异常尖细:
“臣…臣赵高…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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