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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统天下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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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泗水亭长的赤帝斩蛇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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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砀山。 深秋的夜,浓得化不开。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彻底吞噬了最后一点星光,将天地囚禁在绝对的黑暗之中。风,不知何时停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带着山林深处特有的、浓烈的腐殖土与湿冷瘴气的混合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口鼻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窒息感。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在绝对的黑暗里蛰伏着,如同无数头沉默的、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参天古木扭曲的枝桠伸向墨色的天空,勾勒出狰狞怪诞的剪影。脚下是深及脚踝、冰冷刺骨的腐叶淤泥,每一步踩下,都发出“咕唧”一声粘滞的闷响,随即是无数细小虫豸受惊逃窜的悉索声,令人头皮发麻。

刘邦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这片仿佛永无尽头的黑暗泥沼之中。他身上那件破烂的亭长号衣早已被荆棘划成布条,又被冰冷的露水和污泥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脚上的草鞋早已不知去向,赤足踩在冰冷的腐叶、尖锐的碎石和盘虬的树根上,划出道道血口,每一次落地都钻心地疼。他拄着一根临时削砍的粗糙木棍,支撑着疲惫不堪、几近虚脱的身体,每一次抬起都异常艰难,每一次落下都深深陷入淤泥。

身后,是十几个同样狼狈到极点的身影。樊哙,这个屠狗为业的壮汉,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粗豪,脸上沾满污泥和干涸的血迹,裸露的胳膊上布满了被荆棘划破的血痕,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如同拉破的风箱。夏侯婴,精明的车夫,此刻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机械地迈着步子。卢绾、周勃、曹参……这些追随他斩断枷锁、亡命山林的沛县兄弟,此刻也都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们有的互相搀扶,有的拄着木棍,有的甚至半爬半行,在冰冷的泥泞中挣扎前行,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呻吟和偶尔被绊倒的闷哼,是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生命回响。

“大哥…歇…歇口气吧…” 卢绾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一个趔趄,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冰冷的腐叶堆里,溅起一片泥点。

“不能停!” 刘邦猛地回头,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睁大,试图看清同伴的位置,但眼前只有一片更深的、令人绝望的墨色。“停下…就是死!秦狗的鼻子…比野狗还灵!这林子里的瘴气…比刀子还毒!走!都给我爬起来!走!”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林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残酷的命令。樊哙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猛地弯腰,一把将瘫软的卢绾像扛麻袋一样甩到肩上,巨大的身躯晃了晃,继续迈开沉重的步伐。其他人也被这绝望中的命令激起了最后一丝力气,咬着牙,互相拉扯着,重新挪动脚步。

“哔啵…哔啵…”

前方不远处,一点微弱得如同鬼火般的橘红色光芒,在浓稠的黑暗中摇曳不定。那是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周勃,用随身携带的火镰和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干燥苔藓、朽木碎屑点燃的一小堆篝火。火光极其微弱,仅能照亮方寸之地,映出周勃那张同样布满泥污、却异常警惕的脸。这点光,在吞噬一切的黑暗里,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却也是这群亡命徒心中唯一的慰藉和方向。

“快!跟上光!” 刘邦嘶哑地催促着,拄着木棍,加快脚步向那微弱的光源挪去。每靠近一步,那点温暖似乎就真切一分。

就在距离篝火不过十步之遥时,走在刘邦侧前方、负责警戒右翼的夏侯婴,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倒吸冷气声!那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如同惊雷!

“嘶——!”

紧接着,是“扑通”一声沉闷的跌倒声!

“婴!” 刘邦心头猛地一沉,厉声喝道,“怎么了?!”

没有回答!只有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巨大绳索在湿滑淤泥中急速拖拽摩擦的“沙沙沙沙”声!那声音迅疾、粘腻、带着一种冰冷彻骨的恶意,从夏侯婴跌倒的方向传来!

“有东西!!” 樊哙的怒吼如同炸雷,瞬间打破了濒临崩溃的寂静!他猛地将肩上的卢绾放下,反手就从背后抽出了那柄沾满泥污的青铜屠刀!刀刃在微弱的篝火映照下,反射出一点寒光!

几乎同时,前方篝火旁的周勃也猛地站起,抄起了脚边一根带着尖锐断茬的粗木棍!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汗毛倒竖,瞬间挤靠在一起,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的黑暗!篝火的光芒被他们的身体挡住,反而将那片区域衬托得更加幽深莫测!只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啊——!!腿!我的腿!!” 夏侯婴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终于撕破了黑暗!那声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刘邦瞳孔骤然收缩!借着众人移动身体漏过的微弱光线,他终于看清了!就在夏侯婴跌倒的泥沼边缘,一条巨大得超出想象的、水桶般粗细的恐怖黑影,正死死缠绕在夏侯婴的右腿上!那黑影在冰冷粘稠的泥水中翻滚、绞缠,布满冰冷粘液和暗色菱形花纹的鳞片在微光下闪烁着幽冷的、非自然的金属光泽!一颗足有成年男子头颅大小的狰狞三角蛇头,正高高昂起,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竖瞳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鬼灯,死死锁定了挤在一起的众人!蛇口张开,露出惨白弯曲的毒牙,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膻恶臭扑面而来!

“白帝子!是白帝子的使者!” 卢绾瘫在地上,发出一声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尖叫,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芒砀山关于“白帝子”守护的恐怖传说,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麻痹了所有人的神经!巨大的白蛇!传说中的山神!这绝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存在!夏侯婴的惨嚎如同垂死的哀鸣,撕扯着每个人的理智!

“大哥!救…救我!!” 夏侯婴在巨蛇恐怖的缠绕力量下,脸已经憋成了酱紫色,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腿骨在巨大绞力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冰冷的蛇鳞摩擦着他裸露的皮肤,带来死亡般的触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被恐惧钉在原地的瞬间!

“都他娘的给老子闪开——!!!”

一声炸雷般的暴吼,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孤注一掷的疯狂,从刘邦的喉咙深处炸响!这声音充满了沛公特有的痞气、狠厉和一种豁出性命的赌徒孤勇!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死亡威胁彻底烧成了灰烬!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困兽濒死反扑般的、燃烧一切的凶光!

“呛啷——!”

一声清越刺耳、如同龙吟般的金属摩擦声骤然撕裂了令人窒息的黑暗!刘邦猛地拔出了那柄一直被他死死攥在手中、裹缠着破布的青铜长剑!剑身出鞘的瞬间,一道如同实质的、冰冷刺骨的寒光骤然迸发!那光芒在微弱的篝火映衬下,竟显得异常凛冽逼人,仿佛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剑身修长,线条流畅,靠近剑格处,两个古朴的篆字“赤霄”在寒光中若隐若现!

“畜生!看剑——!!!”

刘邦双目赤红,须发戟张,脸上所有的市井油滑、所有的疲惫绝望,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神性的暴烈和决绝所取代!他根本无视那昂首吐信、择人而噬的狰狞蛇头,更无视脚下冰冷刺骨、深陷脚踝的淤泥!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爆发出生命最后、也是最狂野的力量,拖着伤痕累累的赤足,在粘稠的泥沼中悍然前冲!每一步踏下,泥浆四溅!手中的赤霄剑被他高高举起,冰冷的剑锋撕裂粘稠的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银色闪电,不是斩向蛇头,而是以开山裂石般的狂暴力量,狠狠劈向巨蛇那水桶般粗细、死死缠绕着夏侯婴的蛇身中段!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头发颤、如同利刃切入厚实皮革的撕裂声骤然响起!伴随着骨骼碎裂的清晰脆响!

赤霄剑锋利的刃口,毫无阻碍地切开了那看似坚韧无比的暗色鳞片,深深嵌入巨蛇的躯体!腥臭滚烫、如同沸腾岩浆般的暗红色蛇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瞬间溅满了刘邦的脸庞、胸膛和手臂!那血液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浓烈的硫磺般的腥气,灼烧着他的皮肤!

“嘶昂——!!!”

巨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痛苦到极致的嘶鸣!那声音尖锐刺耳,完全不似蛇类,带着一种被亵渎神明的狂怒,瞬间穿透了层层密林!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投入滚油般疯狂地扭曲、翻滚、拍打!缠绕夏侯婴的力量骤然一松!

“啊!” 夏侯婴惨叫着,被巨蛇翻滚的躯体狠狠甩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古树上,昏死过去。

巨蛇的竖瞳瞬间收缩成针尖般大小,充满了狂暴的、毁灭性的痛苦和怨毒!它那巨大的蛇头猛地调转,惨白的毒牙在黑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光芒,如同两道森白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噬向刘邦的脖颈!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

“大哥小心!” 樊哙目眦欲裂,狂吼着挥起屠刀扑上,却已救援不及!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瞬间笼罩了刘邦!

电光石火间,刘邦甚至能闻到那毒牙上滴落的、散发着甜腻腥臭的毒涎气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他没有后退,反而借着前冲的余势和脚下淤泥的滑腻,身体猛地向下一沉!以一个极其狼狈却又险到毫巅的姿势,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前扑倒!

“呼——!” 腥风贴着他的后脑勺掠过!冰冷的毒牙擦破了他肩头的皮肉,留下两道火辣辣的灼痕!

就在身体扑倒的瞬间,借着巨蛇噬空、头颅低垂的那一刹那空隙,刘邦眼中凶光爆射!他握剑的右手手腕猛地一拧!那柄深深嵌入蛇身的赤霄剑,被他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量,在巨蛇翻滚的躯体内部狠狠一绞!随即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向外一拖!

“嗤啦——!!!”

令人牙酸的、更大范围的撕裂声响起!赤霄剑锋利的刃口在巨蛇坚韧的肌肉和骨骼间硬生生犁开一道长达数尺的、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更多的、如同熔岩般的蛇血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喷涌!瞬间将刘邦身下的泥沼染成一片沸腾的暗红色血池!滚烫的蛇血溅入他的眼睛,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嘶昂——!!!”

巨蛇的嘶鸣声陡然拔高到极限,随即又如同被扼住喉咙般戛然而止!它那庞大如小山般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骨头,剧烈地、无意识地痉挛抽搐着,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泥沼之中,激起漫天腥臭的泥浆血雨!那颗狰狞的头颅无力地歪倒,竖瞳中的光芒迅速黯淡、熄灭,最终凝固成一片死寂的灰白。只有粗壮的蛇尾还在神经质地微微抽动,拍打着泥水,发出“啪啪”的轻响。

死寂。 绝对的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血腥的泥沼。 只有篝火燃烧的微弱噼啪声,伤者粗重的喘息,以及蛇尸最后抽搐的轻响。

刘邦整个人都浸泡在冰冷粘稠的淤泥和滚烫腥臭的蛇血混合物中。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硫磺味。滚烫的蛇血灼烧着他的皮肤,冰冷的淤泥侵蚀着他的骨髓。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双臂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赤霄剑依旧死死握在手中,剑身沾满了粘稠的暗红蛇血和黑色的淤泥,在微弱的火光下,剑脊上那“赤霄”二字,竟隐隐透出一种妖异的、仿佛在血液中呼吸的暗红色光芒。

樊哙、周勃等人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话传说般的恐怖景象。看着那庞大得令人绝望的白蛇尸体,看着浸泡在血泥中如同血人般喘息挣扎的刘邦,看着那柄依旧散发着森然寒气的赤霄剑。巨大的震撼和劫后余生的茫然,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大…大哥…” 樊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颤抖,他第一个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冲上前,不顾肮脏的血泥,奋力将几乎虚脱的刘邦从泥沼里拖抱出来。

“咳咳…咳咳咳…” 刘邦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血腥味的泥水,视线被蛇血和泥污糊住,一片模糊。他任由樊哙和周勃将他架到旁边一处相对干燥的树根旁坐下,背靠着粗糙冰冷的树干。

“婴!婴怎么样?!” 刘邦喘息稍定,立刻嘶哑地问道。

“昏过去了…腿…腿怕是断了…但还有气…” 卢绾带着哭腔检查着昏迷的夏侯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仿佛踩碎枯叶的脚步声,从篝火光芒边缘的黑暗中传来。

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刚刚松懈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致!樊哙和周勃立刻抄起武器,挡在刘邦身前,目光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黑暗!

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地从浓稠如墨的黑暗中走了出来,踏入了篝火微弱光芒的边缘。

那是一个老妪。极其苍老,脸上布满了如同干涸河床般的深刻皱纹,层层叠叠,几乎看不清五官。头发稀疏灰白,胡乱地用一根木簪挽着。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麻布深衣,沾满了泥点和草屑。她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拐杖,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深陷在皱纹沟壑中的眼睛,浑浊不堪,眼白泛黄,瞳孔却异常地漆黑、空洞,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感,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虚无!她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泥沼中那具巨大的白蛇尸体,又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脖颈,将那双空洞得令人发毛的“视线”,投向了被众人护在身后、浑身浴血的刘邦。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脊椎!

老妪的嘴唇嚅动着,发出一种极其干涩、嘶哑、仿佛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坟墓深处挤出来的:

“呜…呜…吾儿…白帝之子也…化…化为白蛇…当…当道…今…今为…赤帝子…斩…斩之矣…”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冰冷的针,刺入灵魂深处!

“白帝子…赤帝子…” 卢绾失神地喃喃重复,看向刘邦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那老妪说完,空洞的眼睛依旧“盯”着刘邦的方向,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她不再停留,如同一个完成了任务的提线木偶,僵硬地转过身,拄着那根歪扭的树枝拐杖,一步,一步,蹒跚地、无声无息地重新走回那吞噬一切的、浓稠的黑暗之中。身影很快被墨色彻底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诡异。

只有篝火在不安地跳跃,发出“哔啵”的轻响。冰冷的蛇血在刘邦脸上、身上缓缓流淌、凝固。他手中那柄赤霄剑,剑身上的蛇血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沿着那古朴神秘的纹路缓缓流动,剑脊上“赤霄”二字透出的暗红光芒,似乎更加妖异了几分。

“赤帝…赤帝子…” 樊哙猛地转过身,铜铃般的巨眼死死盯着刘邦,又看向那柄染血的赤霄剑,脸上所有的惊骇和恐惧,最终化为一种狂热的、近乎疯狂的崇拜!他猛地单膝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巨大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如同闷雷,在死寂的林中炸响:

“大哥!不!主公!白帝当道,赤帝斩之!此乃天命!天命所归啊!!!” 他粗壮的手指,重重指向那柄在血与火中仿佛苏醒的神剑,“这剑…这剑就是天授神兵!是赤帝斩白帝的符命啊!”

周勃、卢绾、曹参…所有人,包括刚刚苏醒、虚弱不堪的夏侯婴,都被眼前这神话般的斩蛇、这诡异老妪的预言、这柄染血后仿佛活过来的赤霄剑,以及樊哙那石破天惊的呼喊彻底震撼!一种超越恐惧、超越现实的巨大狂热,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他们绝望而疲惫的心!

他们看向那个背靠古树、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身影。他不再是那个亡命山林的逃犯亭长,不再是那个油滑市井的沛县无赖。他身上淋漓的蛇血,如同帝王的朱砂冕服;他手中那柄在黑暗中低鸣的赤霄剑,便是代天行罚的权柄;而那“赤帝子”的谶言,便是煌煌天命的背书!

“赤帝子!” “天命所归!” “吾等愿誓死追随主公!”

狂热而嘶哑的呼喊,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天命神授的绝对信仰,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在死寂的芒砀山林中轰然爆发!十几个人,不顾身上的伤痛和泥泞,挣扎着,踉跄着,纷纷朝着刘邦的方向,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沼之中!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的目光,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仰望神只,充满了狂热、敬畏和一种找到了最终归宿的坚定!

刘邦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感受着滚烫蛇血在皮肤上逐渐冷却带来的粘腻与不适,感受着赤霄剑柄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剑身那隐隐的、如同心跳般的嗡鸣。他听着耳边如同惊雷般炸响的狂热呼喊,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兄弟。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心中所有的市井算计、所有的疲惫绝望!那洪流,名为野心!名为天命!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拄着那柄沾满白帝之血的赤霄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鲜血和污泥,顺着他破烂的衣襟滴落,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片暗红的泥泞。他的身影在跳跃的篝火映衬下,显得异常高大、狰狞,又带着一种浴血新生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赤霄剑!

剑锋斜指苍穹!剑脊上,“赤霄”二字在蛇血与火光的映照下,仿佛燃烧起来,散发出妖异而神圣的赤红光芒!那光芒,刺破了芒砀山浓稠的黑暗,如同黑夜中升起的第一颗血色星辰!

“赤帝子…” 刘邦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嘶哑低沉,却如同闷雷滚过大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君临天下的宣告: “从今日起…我刘邦…便是赤帝之子!这柄剑…便是斩断暴秦气运的…赤帝斩蛇剑!”

他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刃,穿透了眼前跪伏的众人,穿透了浓密的原始丛林,投向了东方——那黑暗天幕的尽头,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鱼肚白般的灰白色,正悄然浮现。

大风,不知何时,再次从黑暗的深处吹起,卷过林间,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吹散了弥漫的腥臭与瘴气,也吹动了刘邦染血的衣襟和须发。

“大风起兮…云飞扬!”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预言,在呼啸的风声中回荡,与那遥远记忆中穿透雨幕的楚地童谣,悄然重合。

跪伏在地的众人,身体猛地一震,随即爆发出更加狂热、更加响彻山林的呼喊: “大风起!大风起!大风起!” 这呼喊,乘着初起的晨风,穿透了芒砀山的重重迷雾,如同一支射向帝国心脏的、燃烧着赤色火焰的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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