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槛儿撑起笑看向身边人:“您还要逛吗?”
骆峋假装没看到她发白的面色,也没问她是否认得方才唤她名字的男子。
“你可想逛?”
宫门每日戌时下钥。
这会儿已快亥时,早过了下钥的点儿。
但逢上宫里主子出宫有特例放行,且他们出宫是元隆帝特许了的。
子时之前回去即可。
如果没有刚刚那茬事,槛儿兴许会想再逛半个时辰。
但现在,她丁点儿心思都没了。
“妾身不太想逛了,感觉有些累,也有些想曜哥儿了,不过您若还有兴致……”
“回吧。”
骆峋出言打断道。
尽管日常有时她的笑也并非出于真心,但那时好歹她人是呈放松状态的。
而不是像现在,仿佛一根紧绷的琴弦,在硬逼着自己弹出美妙的乐章。
骆峋不想看她这样。
只他惯是不喜形于色,语气在车外人声的衬托下也显得尤为清冷淡漠。
槛儿心里装着事,没捕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下意识以为太子此时心情不佳。
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不自觉僵了僵,很快又放松,眼底掠过一丝自嘲。
也确实该心情不佳。
槛儿自觉自己的名字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也不至于满大街都是,随便撞见一个人就能被对方叫错的地步。
本来也不是叫错。
其实时隔几十年,她早不记得当初买她当童养媳的那家人具体什么样了,也不记得那家的傻儿子是何模样。
只知道他的名字。
董茂生。
可她不记得,不代表这具身体也忘了。
所以刚刚几乎是对方喊出她名字的瞬间,她透过薄纱看到那人的眉眼。
槛儿就想起来了。
董茂生,那个曾被村子里的人戏称是她的小丈夫,被她累死累活吃喝拉撒睡地照顾了近两年的小傻子。
再一听那拦着他的小妇人说他脑子不好使,槛儿一下子就确定了。
真是他。
董家人为什么会在京城?
董茂生为什么还记得她的名字,为什么隔着一层纱也能认出她来?
那小妇人又是谁?
是和她一样的遭遇,也是被他们家买回去给董茂生做童养媳的吗?
若如此,董茂生又为何还记得她?
刚刚面对面的几息间。
槛儿的脑海里闪过一连串问题。
可她也没忘自己当下的身份与处境,因此她丝毫的出神都没有,示意银竹放了钱后拿上东西便走了。
可人走了,不代表这件事没发生过。
当初她入宫接受身份审查时,并没有隐瞒自己曾给人做过童养媳的事。
因为她被卖时,舅舅舅母只给了董家她的户籍册子,没同董家签契书。
所以她本身不算是夫家财物。
仍属于独身良家女。
槛儿不清楚当时负责采选她们那一批宫人的人,去实地调查时都查过什么。
总之她那时顺利入了宫。
她的身契上也记载了她曾为人童养媳,后被主家主动抛弃的事实。
槛儿相信,太子也早知道这件事。
可知道归知道,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
上辈子庆昭帝没问过这件事,除了瑛姑姑,槛儿从不曾向谁提起过这事。
却是没想到,这辈子竟这么和董茂生撞上了,还被对方一眼认了出来。
甚至被追着喊名字。
太子会怎么想?
先有金承徽构陷她和太监有染,再有她险被孔喜德强迫的旧事被翻出。
如今又冒出一个董茂生。
童养媳的事明显也是要被牵扯出来的。
这些事都不是她的错,槛儿也不认为是她招惹的,可一件接着一件。
难免叫人觉得糟心。
上辈子她不曾出宫,日常恪守本分认真做好每一场戏,他对她的宠也有衡量分寸,有除她以外的妾。
有那么多儿女。
因而她得宠,却不至于像这辈子这么打眼。
其他人对付她的手段便与这辈子不尽相同,没扯出这么多与名声有染的事。
槛儿内心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的,可现实却不允许她不在意,更不允许她不在意太子如何看待她。
他会怎么想她呢?
马车驶出主街,周遭安静下来。
若刚刚没遇上董茂生,回去的这时候槛儿应该会很满足,很高兴地挽着太子的胳膊,与他说些好听话。
他们会和平时一样亲昵。
亦或者会在马车上做点儿亲近事,毕竟不久前在津馔楼时的气氛那般好。
他待她好,槛儿也想投桃报李。
可现在,槛儿只觉得累。
她伴君如伴虎地过了一辈子,本以为这辈子他们的相处方式改变了。
结果到头来发现仍逃不了一步步算计,他们的身份、尊卑,注定了她在他面前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
都要时刻看他的脸色,时刻以他的想法为主,上辈子她如履薄冰地过完了。
而这辈子,她如今才十六岁。
他们还有好几十年,几十年……
可这是她选的,她一开始也没得选。
槛儿低着头盯着鞋子出神。
骆峋端坐着。
余光没错过她脸上的怔忪和失神,视线也循着她的目光落到她的绣鞋上。
那是一双浅碧色的厚底云头缎面鞋,其上绣有精巧的蝶穿四季繁花,云端之上缀几颗绿豆大小的珍珠。
与她身上的裙衫极为相衬。
来的路上骆峋就注意到槛儿的绣鞋了,倒不是他有意往她脚下看。
而是彼时她心情甚好。
整个人看似端坐着,脚尖却会时不时往上翘一翘或是往两侧撇一撇。
动作间云头上的珍珠便会发出一阵细响。
当时外面车轮声辚辚,或许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无意识的小动作。
可骆峋听到了,注意到了。
然现在,云头上的那几颗珍珠静静缀在鞋面上,再不复来时的雀跃。
骆峋眼睫垂了垂。
眸光移到槛儿交叠在身前的手上。
须臾,他伸手覆上去。
温热的大掌倏地握住她的手,槛儿微怔,侧首朝旁边看去,“殿下?”
骆峋抓着她的手示意她起身。
槛儿照做。
就见太子挪到位置中间,拉着她的手示意她与他面对面坐到他腿上。
槛儿仍旧照做。
然后她便比太子高出了一头,姿势与他们在榻上颠龙倒凤时如出一辙。
外面有锦衣卫,还有守在宫道上的侍卫。
槛儿有些不自在地撑起两条腿,臀儿堪堪悬在他腿上,“殿下,这……”
骆峋掐着她的腰,将她按实在自己腿上。
之后也没等槛儿反应过来,手罩着她的后颈便将其拉下来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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