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儿没想到太子会上升到整个略卖人口的层面,听到最后不禁有些错愕。
不为别的。
皆因上辈子庆昭帝便在他登基不久,颁布了禁止略卖人口的新政诏令。
严禁禁止非自愿买卖。
绑架、诱骗、胁迫买卖人口等行为,卖者买者不论,一律以谋害社稷罪论。
或流放、或斩首。
其中尤为强调的一点是,如果强行贩卖人口者与受害者为亲属关系。
当强制断绝其关系,严禁二者有任何接触。
而且除了罪臣家属,灾荒年间父母为子女求生路而出现的自愿买卖。
卖身年限最长只能是十年。
自愿卖身的流程也比从前要复杂得多。
当然,诏令的条例不止这些。
而为了促进新政实施,也为了避免一味地强行禁止激起太子方才说的民变。
庆昭帝制定了不少兴民、惠民之策。
调整户籍管理政策,以及文化教育、宗教宣扬等方面也都有不小的变革。
虽说偏远地方还是有不少人钻律法的空子,也有人费尽心机私下里搞事。
可从整体上来看。
新政后本朝的强制性人口买卖切切实实减少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很多贫困之地也得到了极好的发展。
尽管槛儿知道庆昭帝实施这一新政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也还是要承认。
她当时当真触动颇深。
也因此这会儿听太子说起关于略卖人口的事,槛儿没忍住小吃了一惊。
心道莫非前世的庆昭帝也是这时候便有了改革人口买卖政策的想法?
可惜这终究是个无解的问题。
骆峋见怀里人神态惊愕,眼神悠远。
明显一副神游太虚之态,亦或者该说她是透过他联想到了别的什么。
这个别的不作他想。
定是庆昭帝无疑。
骆峋牙酸。
抬手撩起水往她脸上弹,别有深意道:“孤与你说话,想什么这么出神?”
呃。
槛儿回过神。
光线的关系,倒没让她看出他眼底的晦暗。
“妾身在想该怎么回答您这个问题,说实话吧,怕您恼我,可又不敢编瞎话。”
槛儿的手放在他胸膛上,张口就来。
骆峋冷哼。
槛儿明知故问:“您先恕妾身无罪可好?”
骆峋想继续冷哼,但又觉有失风度,便用鼻音发出一道微不可闻的气音。
“不准油嘴滑舌。”
槛儿:“……”
槛儿其实没打算跟他油嘴滑舌。
沉思片刻,她认真道:“公道什么的,本就不是说讨回就能讨回的。
我刚发现自己被卖时确实有怨过,不过不是怨您,那也怨不到您头上。
而是怨舅舅舅母,怨他们加起来六十多岁的人居然跟一个小孩过不去,怨自己被卖被打也没个地方说理。”
“可怨来怨去终归无济于事,加上这些年一直在忙着过好当下的日子。
也很多年没他们的音信了,我便不想将心思浪费在怨恨他们这件事上。”
“当然如果他们在我面前,我肯定不会原谅他们,不在,我就不去费心思。
至于您说的怨您与否,我还是那句话,怨不到您头上,您心怀社稷黎民。
妾身相信有朝一日您不仅能还妾身一个公道,更能造福大靖万千百姓。”
早在之前槛儿说希望他福寿康宁长命百岁时骆峋就知道,她说那样的话并非奉承他,而是其真心所想。
当时骆峋很是触动。
此时再听类似的话从她口中出来,他仍触动,却不再怀疑她是否别有居心。
“嗯,孤会的。”
骆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道。
顿了顿。
他沉声说:“孤早先与你说过,孤有眼、会看,有耳、会听,有脑、会思考。
孤不昏聩,是非曲直孤自有论断。”
“你可以有你的想法,孤言不介意也并非强迫你定要信了孤,孤亦想不到要如何做方能彻底安你的心。”
“但……”
骆峋摸摸槛儿的脸。
“你被卖一事乃本朝律法疏漏所致,乃你舅舅舅母所致,实非你之过。
你为大靖子民,孤为储君该向你致歉,你为东宫侧妃,孤为夫主,该护你周全。
若明知其苦难,仍以其苦难为矛攻其之伤,与牲畜何异,于你而言孤可为畜?”
这话当真太重,太大逆不道了。
他敢问,槛儿可不敢答。
她惊得一把捂住他的嘴,“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您明知我没那意思……”
骆峋抓着她丰润的腕子,在她掌心亲了亲,槛儿的声音瞬时低了一个调。
骆峋捞起她的一条腿,让她面对他坐着。
也是想以这种方式安她的心。
于是凑近她耳畔。
红着耳尖沉稳地低声道:“在此试试?”
槛儿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太子指的什么,她的双颊几乎眨眼间似涂了层胭脂。
“殿下,您怎么能、怎么会……”
想说他现今怎生这般孟浪了,之前他虽偶有类似调戏她的行举,但说法和行为上到底还是较为矜持的。
可从没像如此直白过。
然当槛儿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对上太子那双虽深幽却不似以往行那事时隐隐有暗火跳动的眸子时。
槛儿忽然就明白了。
他不是真想在这时候做那事,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不介意。
早先他知道她曾为人童养媳,但因着她那时年岁尚小,又是良籍。
所以他不介意,合情合理。
可如今他知道了董茂生是个痴儿,知道了她给做人童养媳时要如何照顾对方。
他还是不介意。
不对!
槛儿瞳孔微缩。
这辈子董家在京城,上辈子呢?!
董家和她有着实实在在的关系。
连她都会想太子在得知她曾经名义上的丈夫是个傻子,得知她可能如何照顾对方时太子会不会介意。
会不会厌弃她。
那么前世与她有过节的郑氏,其他与她争宠的妃嫔呢?那些想拿捏东宫的把柄,对付太子的人呢?
譬如信王、睿王。
他们会不知道从她这个宫婢出身的宠妾入手吗?会查不到董茂生吗?
不。
若上辈子董家也在京城,那么想查清她在董家的经历简直易如反掌。
退一步说,就算董家没在京城。
以信王、睿王,更甚至朝中其他想拉太子下马的人的手段,又怎可能查不到她和董家,和董茂生之间的事?
岂会不知太子宠妾曾经的丈夫,是个日常拉屎撒尿都需得人照顾的?
可前世董家没被牵扯出来。
她没有因为给董茂生做过童养媳这件事,而遭受任何非议和攻讦……
骆峋见槛儿前一刻还眼含春水,双颊如桃花般娇艳,一派欲语还休的娇羞之态。
该是被转移了注意力。
岂料转瞬间,眼前人脸上便失了血色,神态之复杂似是受了不小的冲击。
骆峋眸光凝了凝。
静默片刻。
他轻拍了一下槛儿的肩,语气波澜不惊道:“孤不会强迫你,不愿便……”
“罢”字没来得及说出来。
他被怀里人抱了个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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