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帝纪?德佑卷》载:“帝桓被俘瓦剌,漠北音信隔绝,瓦剌太师也先挟帝逼边卫降,京师震动,南京百官聚议,欲立亲王监国以稳社稷。吏部尚书李嵩等奏请成王萧栎监国,称‘遵元兴帝祖制,帝被俘则亲王摄政’;太子太傅独力反驳,力主‘速立萧栎为帝,以长君镇国,破瓦剌挟帝之谋’。时南京暗流汹涌,李嵩党羽私通瓦剌细作,欲借监国之名控朝政;太子太傅以‘社稷为重’据理力争,终使议立之事暂定,然权力博弈之局,已现端倪。” 今唯述南京议立半日始末,不涉旁支,以细节显百官之私、太傅之忠、萧栎之困,补 “大吴危局立君” 历史闭环之缺。
金陵殿内议安危,监国登基两派危。
不是太傅争立帝,瓦剌怎破挟君威?
祖制难拘危局变,群臣各抱腹心谋。
若教监国成权柄,社稷焉能免覆舟?
南京议立定乾坤,太傅忠言破佞论。
若使监国成傀儡,江山早已属瓦剌。
新帝临危担社稷,老臣沥血护邦家。
他年若记中兴业,当忆金陵半日哗。
奉天殿偏殿的烛火燃得正旺,烛油顺着黄铜烛台淌下,积成蜿蜒的蜡痕,像极了殿内盘根错节的权力纠葛。殿内聚着南京六部九卿、宗室亲王,连廊下都站满了玄夜卫,气氛沉得能拧出水来 —— 案上摊着三道急报:最上面是大同卫守将的血书,“瓦剌太师也先挟上皇至城下,逼开城,否则‘屠城三日,辱上皇以儆天下’”,字迹洇着暗红,显是写时伤未愈;中间是京师递来的军报,“谢太保率京营守安定门,瓦剌每日攻城,士卒伤亡逾千,粮饷仅够支撑十日”;最下面是玄夜卫南京司的密探报,“瓦剌细作在南京散布‘上皇已降瓦剌’谣言,百姓多有惶恐”。
太子太傅身着绯色官袍,坐在殿角的紫檀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的 “辅弼” 玉带 —— 那是永熙帝亲赐,玉带扣上刻着 “社稷为重” 四字,此刻硌得他掌心发疼。他抬眼望向殿中,成王萧栎端坐在临时设的楠木座上,脸色比案上的宣纸还白,双手攥着藏青色袍角,指节泛白,显是被 “议立” 二字压得喘不过气。廊下忽然传来脚步声,玄夜卫南京司指挥使引着一名身着残破铁甲的将领进来,铁甲肩甲处有个箭洞,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将领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战场的沙哑:“末将乃安定门守将,谢太保旧部,奉太保之命,携密信赴南京,呈诸位大人!”
百官哗然 —— 谢渊远在京师,竟能遣旧部突破瓦剌防线,递信南京,可见京师仍有战力。太子太傅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将领面前,接过密信:信封是京师御史台专用的牛皮封,盖着谢渊的 “太保兼御史大夫” 印,封口的蜡痕完好,显是未被拆阅。他回到殿中,当着百官的面拆开,粗麻纸上是谢渊的亲笔,字迹力透纸背,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急促,开篇便亮明主张:“臣渊谨奏:瓦剌挟上皇逼降,非为破城,为乱大吴人心。南京议立,臣不反对 —— 然有二请:其一,立监国或新君,需明诏天下‘誓迎上皇归’,绝不可令瓦剌以为大吴弃帝,失天下心;其二,立君后,需即刻发‘北伐诏’,令江南卫所兵驰援京师,臣愿统京师军,与南京军夹击瓦剌,必救上皇还朝。若违此二请,臣虽死,不敢奉诏!”
“不敢奉诏” 四字,像道惊雷炸在殿中。吏部尚书李嵩脸色骤变,立刻出列,绯色官袍的下摆扫过殿阶,躬身时腰间的玉带叮当作响,语气带着刻意的斥责:“谢太保远在京师,不知南京虚实,竟妄谈‘迎上皇’!瓦剌挟上皇,若我等立君后仍言‘迎回’,瓦剌必以‘上皇为质’,索我边卫、粮饷,此乃饮鸩止渴!依臣之见,当立成王为帝,明诏天下‘上皇蒙尘,恐难归,朕承社稷,以绝瓦剌挟制’,如此方能凝聚民心,稳固江南!”
他说罢,朝身后的户部尚书、吏部侍郎使了个眼色,户部尚书立刻附和:“李尚书所言极是!江南粮饷仅够支撑江南卫所,若要北伐,需增赋,百姓恐难承受;且谢太保守京师已力竭,何谈北伐?立帝绝瓦剌之念,方为上策!” 吏部侍郎更是上前一步,指着谢渊旧部:“将军乃谢太保旧部,自然为其说话!可曾想过,若瓦剌见我等誓迎上皇,恼羞成怒杀了上皇,将军担得起责任吗?”
谢渊旧部猛地抬头,铁甲碰撞发出脆响,声音带着悲愤:“侍郎此言差矣!末将在安定门守了七日,每日见谢太保登城,必对将士言‘上皇在敌营,吾等每多守一日,上皇便多一分生机’!前日瓦剌攻城,校尉张某身中三箭,临死前仍喊‘救上皇’,将士皆愿死战,非为守城,为救上皇!若南京明诏‘绝瓦剌挟制’,便是弃上皇,将士必寒心,京师旦夕可破!”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这是张某的血布条,上面写‘愿陛下(上皇)归,臣死无憾’,末将带此来,便是要告诉诸位大人,京师将士未弃上皇,南京岂能先弃?”
太子太傅接过血布条,展开时,殿内一片寂静,烛火映着布条上模糊的血字,刺得百官眼疼。他转身面向百官,声音沉稳却带着力量:“李尚书说谢太保‘不知南京虚实’,可谢太保在密信中言‘南京粮饷虽紧,然江南乃鱼米之乡,暂借富户粮,待北伐胜后还之,百姓必愿;江南卫所兵三万,若选一万精锐驰援,余两万守南京,足矣’—— 此乃深思熟虑,非妄谈!”
他举起谢渊密信,继续道:“谢太保更言‘立君可,但需明诏:一、遥尊上皇为太上皇,新君以弟侍兄,绝无夺位之心;二、设‘北伐督府’,以新君为督,臣为副,楚王殿下监军,统筹京师、江南军,誓救上皇归;三、遣死士入瓦剌,通上皇消息,令其知大吴未弃,安心待援’—— 此三策,既稳社稷,又全忠孝,何乐而不为?”
李嵩脸色铁青,仍强辩:“太傅此言,乃书生意气!瓦剌岂会因一纸诏书便不杀上皇?若北伐兵败,新君威望扫地,江南必乱,社稷更危!” 刑部尚书立刻附和:“祖制无‘新君救上皇’之例,若擅设‘北伐督府’,乃违祖制,臣请太傅三思!”
太子太傅冷笑一声,走到案前,翻开《大吴祖制录》,指着其中一页:“李尚书、刑部尚书可曾记得,元兴帝永乐三年,成祖兄(原太子)蒙尘于漠北,成祖立为监国,即刻设‘北伐督府’,亲为督,率师救兄,终迎兄归 —— 此乃祖制!今谢太保之策,正是仿元兴帝故事,何谈违制?” 他转向李嵩,语气更冷:“至于‘北伐兵败’,李尚书怕是忘了,谢太保守安定门,以残军抵瓦剌十万铁骑,至今未破,此乃将才;楚王殿下久在边地,熟谙军务,监军可保军纪 —— 如此配置,何来‘兵败’之虞?倒是李尚书,前日玄夜卫密报,令郎在江南粮铺囤积粮食,待价而沽,若北伐需借粮,令郎恐不愿吧?”
李嵩听得 “令郎囤积粮食” 几字,像被热油泼了面门,身子猛地一震,往后踉跄半步,后腰重重撞在殿阶的白玉栏杆上,发出 “咚” 的闷响。他右手死死攥住绯色官袍的下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腰间的玉带都绷得发紧,玉扣碰撞着发出细碎的 “叮铃” 声,却掩不住他声音里的慌乱。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仍强撑着辩驳:“太傅血口喷人!犬子不过是借江南粮多,做些寻常粮贸生意,何来‘囤积’之说?北伐是国事,与家事无关!”
这话刚落,殿内便起了低低的窃窃私语。吏部侍郎本想上前替他圆场,刚迈出半步,便被身旁的刑部郎中悄悄拉了把 —— 郎中眼神示意他看玄夜卫记录官,那记录官正低头在青竹簿册上疾书,笔尖划过纸页的 “沙沙” 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显然是把李嵩的辩解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其余官员或低头捻须,或两两对视:户部的主事偷偷翻了翻袖中藏的粮价记录,上面 “南京粮价三日涨两成” 的字迹格外扎眼;曾戍边的兵部郎中则皱着眉,显然清楚粮价暴涨对北伐的致命影响 —— 谁都明白,江南粮铺多被李嵩门生故吏把持,所谓 “合法经商”,不过是借 “北伐” 之名囤积居奇,这层窗户纸,今日被太子太傅当众捅破了。
楚王见李嵩窘迫,也顾不上宗室礼仪,上前一步便撩起藏青色袍角,声音里带着边地将士特有的悍气:“太傅所言极是!臣在宣府卫戍边五年,最知士卒心 —— 去年瓦剌围城,将士们饿着肚子守城墙,却仍喊‘护上皇、守京师’,靠的就是‘朝廷不会弃他们’的念想!若今日南京立帝却绝口不提迎上皇,前线士卒必寒心,谢太保纵有通天本事,也难撑住京师防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百官,语气愈发坚定:“谢太保之策,既保社稷安稳,又全忠孝大义,臣愿任北伐监军!届时臣自领一千宣府卫旧部随谢太保出征,若北伐兵败,臣便在大同卫城下自请军法,以谢天下百姓!” 这话里的决绝,让不少曾戍边的官员都点头附和,连之前一直犹豫的鲁王也动了容。
鲁王攥着腰间的宗室玉带,指腹反复摩挲着玉带上的 “宗” 字纹 —— 他先前犹豫,是怕立帝后宗室失和,落个 “兄弟相残” 的骂名。可此刻看着案上张校尉的血布条,那模糊的 “愿陛下归” 四字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再看李嵩的窘迫模样,终是下定了决心。他起身道:“臣亦赞同谢太保之策。先前臣忧宗室虚名,怕伤了上皇颜面,今日才知是臣浅陋 —— 上皇在敌营盼的,从不是宗室为虚名争执,而是大吴上下一心救他!立成王为帝,明诏誓迎上皇,设北伐督府,既合元兴帝永乐三年‘迎太子兄归漠北’的祖制,又能安民心、稳军心,瓦剌见我大吴无隙可乘,必不敢轻慢上皇!” 他说罢,朝萧栎躬身,语气诚恳:“殿下,臣愿去督办宗室粮饷 —— 江南宗室多有私田,臣可去劝说他们捐粮捐银,绝不让北伐缺了粮饷支撑!”
萧栎坐在楠木座上,听着楚王、鲁王的话,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在胸口 —— 那里藏着永熙帝临终前赐的和田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定了定神。起身时,袍角扫过座前的青铜香炉,带起一缕青烟,声音起初还带着几分颤抖,说到 “誓救太上皇归” 时,却渐渐坚定:“孤…… 朕愿依谢太保之策,登基为帝,改元成武 —— 此年号,朕与太傅前日商议过,取‘成先帝护社稷之志,以武卫天下百姓’之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百官,每说一条诏令,声音便沉一分:“一、遥尊德佑帝为太上皇,朕每三日率百官于太庙祭拜,告以北伐进展,绝不让太上皇在敌营孤单;二、设北伐督府,朕为督,谢渊为副督,总领京师、江南军务,楚王为监军掌军纪,鲁王督宗室粮饷;三、令玄夜卫北司选二十名死士,今夜便从居庸关潜入瓦剌,务必将‘大吴誓迎上皇归’的消息带给太上皇;四、令户部尚书即刻拟文,借江南富户粮五万石,三日内装车运往京师,兵部尚书选江南卫所兵一万,挑精锐中的精锐,五日后在南京城外誓师,驰援大同卫!”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拳头微微攥起,眼中闪着光,再无半分先前的惶恐 —— 那是新帝临危受命的决绝,也是弟弟对兄长的愧疚与担当。
李嵩见楚王、鲁王主动担责,百官多有附和,知道大势已去。他咬着牙,膝盖 “咚” 地砸在青砖上,声音生硬得像磨过粗石:“臣…… 臣遵旨。” 指尖却在暗中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 他望着萧栎的背影,又飞快扫过身旁的户部尚书,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不敢再表露半分,只盼着后续能在粮饷调度、援兵挑选上做手脚,好为自己留条后路。其余百官见李嵩服软,也纷纷跪地,山呼 “万岁”,声音虽不齐整,却比先前多了几分真心。殿内摇曳的烛火,此刻也渐渐稳定下来,金色的光映在百官的脸上,少了几分凝重,多了几分久违的安心。
太子太傅转身走到谢渊旧部面前,见他仍单膝跪地,铁甲肩甲的箭洞还露着里面的棉絮,便伸手稳稳扶住他的胳膊 —— 掌心触到旧部胳膊上的厚茧,那是常年握刀、拉弓磨出来的,粗糙得像砂纸。“将军辛苦了。” 太傅的声音带着暖意,目光落在旧部怀中的血布条上,“张校尉的心意,南京记下了。待北伐胜利,朕定会追封他为明威将军,将他的名字刻在京师忠烈祠里,让后世百姓都记得,有位校尉为护上皇、守京师,死在安定门的城墙上。”
旧部闻言,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他抬手用铁甲袖口擦了擦,却越擦越多。他攥紧怀中的血布条,那布条上还带着张校尉的余温似的,躬身行礼时,声音带着哽咽却格外振奋:“末将定不负太傅所托!今夜便换身百姓衣服,从南京水关出发,日夜兼程回京师 —— 谢太保常跟我们说,只要南京不乱、朝廷有心,京师就守得住。如今陛下立了、北伐定了,谢太保知道了,定会更有信心!” 他说这话时,胸膛微微起伏,殿内不少官员都被这股忠勇之气感染,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敬重。
殿外忽然传来景阳钟的声音 —— 申时末的定更钟,往常只敲三下,今日却敲了九下。厚重的钟声穿透殿宇,像水波一样传遍南京城的大街小巷:挑着菜担的农夫放下担子,踮脚望向皇宫方向;守着布铺的掌柜走出柜台,和邻铺的铁匠低声打听;连巷子里躲着的流民,也探出头来,眼中多了几分期待。往日的钟声总带着沉闷,今日却透着几分清亮,他们虽不知宫中有何变故,却隐约觉得,那压在心头的 “瓦剌要来” 的恐慌,好像淡了些。
太子太傅走到殿门,望着北方天际 —— 那里的云层渐渐散开,露出一点微弱的天光,像极了此刻大吴的局势。他心中默念:“谢太保,你在安定门守着京师,南京便守着你。援兵粮饷三日内启程,死士今夜出发,太上皇定会知道,大吴没弃他,你没弃他,天下百姓也没弃他。”
萧栎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北方,声音带着期许:“太傅,明日颁了北伐诏,朕便去太庙祭拜 —— 要告诉列祖列宗,朕没辜负他们的托付,定会迎回太上皇,护好这大吴江山。” 他抬手拍了拍太傅的肩,语气格外郑重:“朕虽登了帝位,却不敢忘兄在敌营受苦。往后每日的北伐奏报,朕都要亲自看;若粮饷、援兵有半分延误,朕便拿户部、兵部是问,绝不姑息!”
烛火摇曳着映在殿内,案上的《大吴祖制录》还摊在元兴帝 “元兴三年,亲率大军迎太子兄于漠北,设北伐督府,以安天下” 的那一页,旁边放着谢渊的密信 —— 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显是递来不久,信纸边缘因反复折叠起了毛边;张校尉的血布条压在密信上,那模糊的血字与墨字相映,像一道无声的誓言。
片尾
九声钟鸣穿透南京暮色,余韵绕着奉天殿的飞檐久久不散。宫墙外,挑着菜担的农夫驻足回望,竹担上的青菜沾着夜露,映着宫灯的微光;布铺掌柜点亮门前的气死风灯,灯影里,他悄悄将 “今日歇业” 的木牌换成 “明日正常开市”;巷口的流民孩童伸手去够灯影里的光,妇人攥紧孩子的手,眼中的惶恐渐渐被一丝希冀取代 —— 这钟声,不像往日的沉闷,倒像破开乌云的惊雷,让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了半分。
殿内烛火摇曳,案上的《大吴祖制录》仍摊在元兴帝永乐三年的记载页,墨迹里仿佛还藏着当年的马蹄声:成祖勒马漠北,身后是三万北伐将士,身前是蒙尘的太子兄,那声 “迎兄归,护社稷” 的号令,至今仍刻在宣府卫的青石路上。如今,谢渊在安定门城楼上攥紧的《祖制录》,纸页已被箭伤渗出的血渍浸得发暗,却仍守着 “护上皇、守京师” 的誓言;萧栎站在殿门望向北方的目光,与当年元兴帝的坚毅渐渐重叠,腰间的玉带扣上,“成武” 年号的新刻痕,正与 “社稷为重” 的旧纹相印。
街头的灯盏一盏盏亮起,昏黄的光在青石板路上织成绵密的光带,从南京皇宫的丹陛一直延伸向北方的天际 —— 那是通往京师的路,是北伐将士即将踏过的路,也是迎上皇归乡的路。风卷着灯影掠过墙面,像无数双百姓的眼睛,望着皇宫的方向,盼着北伐的捷报,盼着上皇的归期,盼着大吴的太平。
卷尾
大吴南京议立半日,非仅 “立新君、定社稷” 的仪典,实为大吴危局下 “忠奸博弈、祖制变通、人心凝聚” 的关键转折。当瓦剌挟上皇逼降、京师粮尽、谣言四起之时,朝堂之上,私念与公义、祖制与变通的交锋,恰如一面镜子,照见大吴君臣的人心百态:
李嵩之奸,在 “借祖制之名,行夺权之实”—— 他引元兴帝 “帝俘则亲王监国” 之训,却刻意隐去 “国危立长君” 的祖制另条,暗中令门生囤积江南粮饷、散布 “上皇已降” 谣言,欲借 “监国” 之名架空萧栎,再借 “北伐缺粮” 阻迎上皇之策,其心在权不在社稷;
太子太傅之忠,在 “敢破虚礼,敢护实义”—— 他以元兴帝永乐三年 “迎太子兄归漠北” 的祖制为据,破 “立帝即弃帝” 的谬论,更敢当众揭李嵩党羽囤积居奇之私,以 “护民守土” 之念压 “官官相护” 之私,甚至愿以三朝老臣之尊跪地谏言,其心在社稷不在虚名;
萧栎之明,在 “弃虚名之累,担实责之重”—— 初时,他怕负 “乘危夺权” 之名而犹豫;见张校尉血布条上 “愿陛下归” 的血字、闻谢渊旧部 “将士愿死战迎上皇” 的泣诉后,终悟 “君位非私产,乃护民之责”,遂定 “改元成武、誓迎上皇” 之策,设北伐督府、遣死士通敌营,其心在百姓不在尊荣。
此议立之事,非仅定君位,更定民心:江南百姓因 “誓迎上皇” 之诏而安,不再惧 “瓦剌屠城” 之谣;边军将士因 “北伐督府” 之设而奋,不再忧 “朝廷弃己” 之患;玄夜卫、宗室因 “各担其责” 而聚,不再陷 “派系争执” 之困 —— 这便为后续谢渊死守京师、楚王督办粮饷、玄夜卫潜入瓦剌埋下根基,成 “大吴中兴” 的第一块基石。
然变局虽定,危局未消:瓦剌铁骑仍困上皇于大同卫下,马鞭指处,边卫烽燧屡传急报;京师粮饷仅够支撑旬日,谢渊麾下将士仍需靠野菜掺粮果腹;李嵩党羽虽暂敛锋芒,却仍藏于吏部、户部之间,暗阻粮饷调度。大吴中兴之路,非一蹴而就。唯有君臣守 “忠孝两全” 之念 —— 如元兴帝迎兄、谢渊守京;持 “护民守土” 之责 —— 如萧栎弃虚名、太傅担危局;步步为营清奸佞、固边防、筹粮饷,方能不负元兴帝 “靖难安天下” 之遗志,不负永熙帝 “护民如护根” 之嘱托,不负天下百姓 “盼太平、盼君归” 之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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