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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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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0章 谁肯泄?尸僵犹握残铠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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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帝纪?成武卷》载:“成武二年冬,瓦剌太师也先纠残部三万,佯攻德胜门,实以主力叩西直门。时西直门守将(京营左卫游击将军,从三品)早与户部侍郎陈忠暗通,受其‘弃城保身’之嘱,私扣军粮月余,致守军饥疲;瓦剌至,守将不发烽燧,不调援军,竟私开城门,率亲信溃逃,瓦剌骑兵趁隙入城,屠戮军民千余。

有士兵甲(京营左卫伍长,正九品)冒死藏守将通敌密信,突围至安定门告急,都督同知岳谦急调宣府卫副总兵李默驰援,半日方驱瓦剌出西直门。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接报,令文勘房主事张启勘验密信,查得守将与陈忠‘私分军粮、通敌弃城’之实,陈忠欲借理刑院包庇,反被秦飞拘押,连同理刑院涉案小吏一并交刑部审讯。”

此西直门烽烟之事,非仅 “守将溃逃” 之祸,实为 “吏治腐败、官官相护、军民坚守” 的惨烈缩影 —— 守将贪生怕死通敌,陈忠构陷乱军,显旧党余孽之毒;士兵甲冒死报信,岳谦驰援,彰忠良护城之勇;秦飞查案破包庇,显律法昭彰之严。今唯以士兵甲视角,述其半日亲历始末,不涉旁支,以细节显溃逃之惨、坚守之烈、查案之艰。

西直门喧鼙鼓裂,胡沙滚地埋霜辙。将遁烽燧沉寒夜,谁肯泄?尸僵犹握残铠铁。

密札藏胸冲敌阵,援军隔郭踏冰辙。血透征袍风似割,寒彻骨,争教半壁京华阙。

西直门的城垛上凝着霜,风裹着漠北的寒气,往士兵甲的甲缝里钻 —— 他的甲是京营左卫的旧鳞甲,肩甲处缺了片铁,用麻绳捆着,腰腹的甲片磨得发亮,是三年来守城磨出来的痕迹。作为正九品伍长,他管着十名兵卒,此刻正蹲在城垛后擦火铳,拇指顶着粗布巾,顺着铳管纹路反复蹭,连铳口的铜锈都抠得干干净净,布巾上沾着铁锈与牛油的混合味,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 营里早就断了擦铳的牛油,他娘说 “武器是命,得护好”。

城楼下传来 “哐当” 声,是守将的亲兵搬粮袋的动静。士兵甲抬眼瞥去,粮袋轻飘飘的,提袋的亲兵脚步都没沉 —— 本该上月发的冬粮,拖到今日才来,还少了三成。他攥着空粮袋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营里十个人,每日两顿稀粥,再克扣下去,连举火铳的力气都没了。昨日他去领粮,见守将的亲兵正把白米往马车上搬,米袋上印着 “京营左卫冬粮” 的印鉴,他刚要问,就被亲兵推了个踉跄,甲片撞得 “当啷” 响:“将军的粮,也轮得到你个伍长置喙?” 他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言 —— 守将是从三品游击将军,李嵩门生,京营里谁都知道,惹了他,轻则挨军棍,重则丢差事。

士兵甲摸了摸怀里的半块干饼,是昨日娘塞给他的,饼边还沾着芝麻。他掰了小半块塞进嘴里,干得剌嗓子,却慢慢嚼着 —— 要留着给城垛另一头的老卒,老卒咳了半月,前天还说 “夜里冷,粮不够,连咳都没力气”。风又紧了,他望着北方天际,心里发慌:前几日玄夜卫探子来传过话,说瓦剌可能南下,可守将连烽燧台都没让检查,只在营里喊 “胡虏不敢来,瞎紧张什么”,连夜间巡逻都减了一半。

辰时过半,北方地平线上忽然起了黑尘,像乌云压着地面往这边挪。士兵甲猛地站起来,手按在火铳扳机上,喉咙发紧 —— 是骑兵,密密麻麻的,看那狼旗,是瓦剌!他转身往守将营帐跑,帐前亲兵拦着:“将军在议事,不准扰!” 士兵甲急得跺脚,甲片蹭得 “沙沙” 响:“胡虏来了!三万多骑!快发烽燧!再不调援军,西直门要破了!” 亲兵却推了他一把,手里的马鞭抽在城砖上,留下道印子:“你懂个屁!将军跟户部陈侍郎议事,轮得到你催?”

城楼上的兵卒们都慌了,有的攥着刀鞘发抖,有的往城垛后缩。老卒咳着爬过来,抓住士兵甲的胳膊,手凉得像冰:“伍长,得让将军发信号…… 德胜门岳都督离得近,他的人能来……” 士兵甲点头,绕开亲兵,从城垛旁的暗梯往下跑,暗梯的木阶缺了块,他踩空了一级,膝盖磕在铁环上,疼得钻心,却没停 —— 西直门的城门是两扇铁皮木门,没顶门石,只要瓦剌到了,一推就开。

守将营帐的帘没关严,士兵甲贴在帐外,听见守将的声音发颤:“…… 陈侍郎说了,瓦剌来了就弃城,保身要紧…… 粮我藏在西市粮铺了,你带着亲信跟我走,剩下的兵卒…… 让他们挡着……” 后面的话没听清,士兵甲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 —— 原来守将早通了敌!他刚要冲进去,后颈就被人按了一把,嘴被捂住,按在地上。守将掀帘出来,脸色惨白得像霜,踢了他一脚,靴底踩在他的手背上:“反了你个伍长!敢偷听议事?” 士兵甲挣扎着,含混地喊:“你通敌!你要弃城!” 守将眼露凶光,对亲兵说:“把他绑在城根石柱上,瓦剌来了,让他当替死鬼!”

亲兵用麻绳把士兵甲绑在城根的青石柱上,绳子勒得他胳膊生疼,血珠顺着胳膊往下滴,渗进甲片缝隙里。他抬头望城楼,守将果然没发烽燧 —— 烽燧台的火折子还在台下的木箱里,连引火的干草都没备。城楼上的兵卒们有的在哭,有的在骂,却没人敢反抗,守将的亲信握着刀,在城楼上巡逻,像盯着猎物。

老卒从城垛上探出头,对着士兵甲使眼色,嘴型是 “我去报信”—— 老卒是营里的老兵,跟着守将三年,却最恨通敌的人。可他刚要往下爬,就被守将的亲信一棍打在头上,木棍断成两截,老卒像袋粮食似的栽倒在城垛后,手还指着安定门的方向,再也没动。

士兵甲的眼泪混着血沫往下咽,牙咬得腮帮子发酸 —— 老卒昨天还跟他说,等开春了,要回老家看孙子。瓦剌骑兵越来越近,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为首的骑兵举着狼旗,喊着漠北话,声音里满是杀气。守将忽然登上城楼,扯着嗓子喊:“瓦剌势大,打不过!想活的跟我走!” 说着就往城下跑,路过士兵甲时,又踢了他一脚:“你就在这儿等死吧!”

城门 “吱呀” 一声被亲兵拉开,冷风裹着瓦剌的喊杀声灌进来。士兵甲看着瓦剌骑兵像潮水似的涌进城门,刀光闪过,城楼上的兵卒有的举刀反抗,有的往胡同里跑,惨叫声、刀砍声、马蹄声混在一起,像地狱开了门。他用牙齿咬麻绳,麻绳浸了霜,磨得牙龈出血,却没停 —— 他不能死,他得去安定门报信,得让岳都督知道西直门破了,不然京师就完了!

麻绳被牙齿咬得发毛,终于松了些。士兵甲挣开手,抓起地上的断刀 —— 是老卒掉的,刀把上还缠着老卒的布条 —— 往安定门的方向跑。身后传来瓦剌兵的喊声,箭 “嗖嗖” 地从耳边过,有的钉在石柱上,有的擦着他的甲片飞过。他不敢回头,只知道往前跑,鞋底磨破了,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却比不过心里的急 —— 安定门离这儿三里地,只要到了那儿,岳都督的人就能来。

跑过西市胡同,他看见瓦剌兵在砍老百姓,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躲在墙角,被瓦剌兵一刀刺中,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士兵甲躲在墙后,指甲掐进墙缝里,指甲盖都裂了,却不敢冲出去 —— 他只有一把断刀,冲上去就是死,只有报了信,才能为这些老百姓报仇。

身后有脚步声追来,是两个瓦剌兵,手里握着弯刀。士兵甲拐进一个破院子,院子里的柴堆还没烧完,他躲在柴堆后,听见瓦剌兵的脚步声近了,猛地抓起一根烧着的柴,往前面的瓦剌兵脸上扔去。瓦剌兵惨叫着后退,士兵甲趁机冲出去,断刀刺进后面瓦剌兵的腿,瓦剌兵摔倒在地,他又补了一刀,才往院子外跑。跑的时候,他看见瓦剌兵腰间掉了块令牌,上面刻着瓦剌的狼纹,赶紧捡起来塞进怀里 —— 这是通敌的证据,不能丢。

跑了近一个时辰,士兵甲终于看见安定门的城楼,城楼的烽燧台亮着,岳都督的旗号在上面飘着。他嗓子干得冒火,腿像灌了铅,却还是举起手喊:“西直门破了!守将通敌弃城!快调兵!” 城楼上的兵卒认出他的京营甲胄,赶紧放下吊桥。士兵甲冲过去,刚上桥就摔了一跤,令牌从怀里掉出来,他赶紧捡起来,紧紧攥着。

都督同知岳谦正好在城楼下巡查,穿着亮银甲,手里握着马鞭。见士兵甲满身是血,赶紧下马扶他:“你是西直门的兵?快说,怎么回事?” 士兵甲跪在地上,喘着气,从怀里掏出揉得皱巴巴的纸 —— 是他偷偷记的军粮克扣记录,上面写着 “十月冬粮,应发十石,实发七石;十一月,应发十石,实发五石”,还有守将亲信搬粮的时间:“十一月十五,亲兵搬米三石,往西市粮铺”。

“都督,守将通了陈侍郎!” 士兵甲的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楚,“他不发烽燧,私开城门,带着亲信跑了,瓦剌杀进来了,老卒…… 老卒也死了!” 他把令牌递过去,“这是瓦剌的令牌,我从敌兵身上捡的!您快调兵,西直门的老百姓还在被杀!” 岳谦脸色大变,立刻对身边的亲兵说:“传我命令,调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两千骑兵,立刻驰援西直门!再发烽燧,通知谢太保,西直门告急!”

亲兵领命跑开,岳谦扶起士兵甲:“你立了大功,先去医营处理伤口,后续还要你作证。” 士兵甲摇摇头,抓着岳谦的甲片:“都督,我不疼!我要跟你们去西直门,我认识路,我能帮着杀胡虏!” 岳谦看着他眼里的血丝,点头:“好!你跟在我身边,指引路线!” 很快,宣府卫的骑兵就集合好了,李默副总兵带着人,跟着岳谦,往西直门的方向冲去。士兵甲骑在一匹瘦马上,手里握着断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瓦剌赶出去,一定要让守将和陈侍郎偿命。

赶到西直门时,瓦剌兵正在城里烧杀抢掠,房屋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岳谦下令:“骑兵分两队,一队冲进城内,保护老百姓;一队堵在城门,不让瓦剌援兵进来!” 李默带着人冲进城,士兵甲跟着岳谦,在胡同里与瓦剌兵厮杀。他看见一个瓦剌兵正要砍一个小孩,赶紧冲过去,断刀刺中瓦剌兵的后背,小孩的娘拉着孩子跪在地上哭着道谢,他却没时间多说 —— 前面还有瓦剌兵在砍老百姓的门。

厮杀了半个时辰,瓦剌兵见援军到了,开始往城外退。岳谦下令追击,士兵甲跟着跑,看见城门口躺着老卒的尸体,老卒的手里还攥着半块干饼 —— 是昨天他分的,老卒没舍得吃,还说 “留着给你当干粮”。士兵甲蹲下来,把老卒的眼睛合上,把干饼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眼泪滴在老卒的甲片上:“老哥哥,胡虏跑了,你放心,我会让害你的人偿命。”

瓦剌兵被赶出西直门后,岳谦让人关紧城门,上了顶门石 —— 顶门石是工部新送的,有三百斤重,之前守将一直没让装,说 “搬着麻烦”。士兵甲站在城楼上,望着城里的惨状:房屋烧了一半,尸体躺在路边,有的老百姓在哭着找亲人,有的在给受伤的兵卒递水,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岳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休息,玄夜卫的人马上来,你要把守将的事跟他们说清楚。”

午后,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带着文勘房主事张启来了。秦飞穿着玄色公服,腰间挂着玄夜卫的令牌,脸色严肃得像霜。他让士兵甲坐在城楼上的帐篷里,给了他一碗热粥,士兵甲捧着碗,手还在抖 —— 粥是咸的,放了盐,是他这半个月来喝到的最暖的东西。

“你慢慢说,从守将扣粮开始,一点都别漏。” 秦飞坐在他对面,张启拿着纸笔,在一旁记录。士兵甲喝了口粥,定了定神,从上个月领粮被拒,说到昨天偷听守将议事,再到被绑、逃跑、报信,每一个细节都没漏:“守将的亲信叫王二,是他的远房侄子,昨天就是王二绑的我;粮铺在西市第三家,叫‘兴盛粮铺’,我昨天领粮时,看见亲兵往那儿送米;守将还说,陈侍郎答应他,弃城后升他正三品……”

张启在纸上记着,时不时问:“守将和陈侍郎的人见过几次?你有没有看见他们递东西?” 士兵甲想了想:“见过三次,都是在守将的营帐里,陈侍郎的人穿着户部的官服,每次来都带个木盒,不知道装的什么。” 秦飞点点头,对张启说:“立刻去‘兴盛粮铺’,查私藏的军粮;去守将的家,找他和陈侍郎的书信;再去理刑院,传讯陈侍郎 —— 就说有西直门伍长指证他通敌。”

张启领命去了,秦飞对士兵甲说:“你很勇敢,若不是你,西直门的老百姓死的会更多。” 士兵甲摇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勇敢,老卒死了,还有那么多老百姓…… 若我能早点报信,就好了。” 秦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不到一个时辰,张启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密信和粮册:“大人,粮铺里找到了三千石军粮,都是京营的冬粮;守将家里搜出了这封信,是陈侍郎写的,上面写着‘瓦剌至则弃城,事后保你升正三品’,用的是户部专用的麻纸,盖着陈侍郎的私印;理刑院的人一开始拦着,说‘陈侍郎是六部高官,玄夜卫不能随便传讯’,我按规矩拘了他们的小吏,带过来了。”

士兵甲凑过去看密信,信上的字歪歪扭扭,是守将的笔迹,陈侍郎的私印盖在末尾,红得刺眼。理刑院的小吏跪在地上,脸白得像纸:“大人,是陈侍郎让我们拦的,他说…… 他说玄夜卫越权……” 秦飞冷笑一声,声音像冰:“官官相护?你们可知‘通敌弃城’是灭族之罪?今日若放了陈侍郎,明日就有更多人通敌,京师还能守得住吗?西直门的老百姓,白死了?” 小吏连连磕头:“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秦飞让人把小吏押下去,对张启说:“把密信、粮册、瓦剌令牌都整理好,送刑部侍郎刘景那里,让他立刻审陈侍郎和守将。另外,传我命令,查京营里所有李嵩的门生,看看还有没有通敌的。” 他转头对士兵甲说:“你愿意去刑部作证吗?你是唯一的证人,只有你去了,才能让他们伏法。” 士兵甲握紧拳头,点头:“我去!我要看着他们被判刑,给老卒和老百姓报仇!”

去刑部的路上,士兵甲坐在玄夜卫的马车上,撩开车帘看外面 —— 西直门的老百姓有的在收拾残局,有的在给兵卒送水,城楼上的兵卒们在擦武器,虽然惨,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他想起娘说的话:“老百姓要的不是大官,是能守着他们的人。” 心里忽然暖了些:只要还有人守着,京师就不会倒。

刑部侍郎刘景正在审案,见秦飞带着士兵甲和证据来,立刻升堂。守将和陈侍郎被押上来,守将穿着囚服,头发乱得像草,却还想狡辩:“我没有通敌!是这个伍长诬陷我!他肯定是瓦剌的细作!” 士兵甲站在堂下,双手捧着瓦剌令牌,声音虽抖却清楚:“大人,小人不是细作!小人是京营左卫伍长,有军籍册为证!这令牌是瓦剌先锋的,小人在西直门城门边捡的;守将开城门时,瓦剌兵喊的就是‘狼主有令,降者免死’,小人听得清清楚楚!还有,守将私藏的粮在西市粮铺,有粮册为证!”

刘景让吏员拿来军籍册,核对了士兵甲的名字,又看了粮册和密信,一拍惊堂木:“陈侍郎,你还有什么话说?这信是你写的,印是你的私印,你还想抵赖?” 陈侍郎脸色铁青,手抓着栏杆,指节泛白:“是李尚书让我做的…… 他说瓦剌来了就弃城,以后能帮我升尚书…… 我也是被逼的!” 刘景又一拍惊堂木:“大胆!李嵩是吏部尚书,你竟敢攀咬!来人,把陈侍郎和守将关入诏狱,明日再审!”

士兵甲走出刑部时,天已经黑了。秦飞派人送他回家,娘见他满身是血,哭着抱住他:“你可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士兵甲抱着娘,把怀里的干饼拿出来 —— 是老卒的那半块,已经硬了。他对娘说:“娘,老卒死了,我要把这饼给他的孙子送去。” 娘点点头,给她端来热粥,还煮了个鸡蛋,士兵甲吃着粥,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饭 —— 这是家的味道,是他要守护的味道。

第二日,刘景再审陈侍郎和守将,两人供出李嵩的其他门生也在京营里私扣粮饷,秦飞立刻派人去抓,京营里的腐败风气一下子清了不少。谢太保还下了令,给西直门的守军补发军粮,严惩了几个克扣粮饷的小吏,还把西直门的城门换了新的,装了顶门石。

士兵甲因为报信有功,被升为正八品总旗,管着五十名兵卒。他把老卒的孙子接到身边,教他读书识字,还给他讲西直门的事:“你爷爷是英雄,他为了守城门,死得值。” 孩子点点头,拿着老卒的断刀,说:“我以后也要像爷爷和叔叔一样,守城门,护老百姓。”

几个月后,西直门重建好了,士兵甲带着兵卒在城楼上值守。他的火铳擦得锃亮,军粮充足,兵卒们士气很高。他望着北方的天际,再也没有黑尘,只有蓝天白云。风从城楼上吹过,带着春天的暖意,他握紧手里的火铳,对着兵卒们喊:“都精神点!守好这门,就是守好咱们的家!” 兵卒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城垛上的霜都化了,滴在地上,汇成细流,像在诉说着那场烽烟,也像在期盼着永远的太平。

片尾

西直门的城楼上,士兵甲正带着兵卒操练,火铳的 “砰砰” 声在晨光里回荡。他穿着新的鳞甲,肩甲处补了新铁,腰腹的甲片虽然还亮,却多了几道新的磨痕 —— 是这几个月操练磨出来的。城楼下,老百姓在摆摊,卖粥的张婶还特意给他留了碗热粥,说 “伍长,多喝点,有力气守城”。

士兵甲摸了摸怀里的瓦剌令牌,这令牌被他用布包着,磨得光滑 —— 不是记恨,是提醒:忘了过去的惨,就会有将来的祸。他望着安定门的方向,岳都督的旗号还在,德胜门的鼓声隐约传来,心里知道:大吴的城门,不是靠一个人守的,是靠千千万万个像他一样的兵卒,像岳都督、秦飞、谢太保一样的忠良,一起守着的。

风又吹来了,带着春天的暖意,士兵甲握紧手里的火铳,对着兵卒们喊:“都跟上!再练十遍!咱们多练一遍,老百姓就多一分安稳!” 兵卒们齐声应和,声音里满是坚定,像西直门的城墙一样,牢不可破。

卷尾语

西直门烽烟半日,以士兵甲之眼,见守将之奸、陈忠之毒、军民之惨,亦见岳谦之勇、秦飞之严、律法之彰。此非仅 “一城之祸”,实为大吴成武年间 “旧党余孽作乱、忠良护城、军民坚守” 的鲜活注脚 —— 守将克扣军粮、通敌弃城,皆因李嵩党羽把持京营、任人唯亲,若不肃清,军无战力,城无防线;陈忠构陷乱军、理刑院包庇,显六部与特务机构官官相护之黑,若不破除,律法形同虚设,民心涣散;士兵甲冒死报信、老卒至死坚守,显底层军民 “守土护家” 之魂,若失此魂,国无根基,危局难挽。

此事件有三重历史镜鉴:其一,吏治清明为强军之本 —— 京营腐败非一日之寒,守将能通敌,皆因李嵩 “任人唯亲”,后续谢渊奏请 “京营将领需玄夜卫核验忠奸”,正是从此事件中来,显 “选将先选忠” 之要;其二,律法严明为安邦之基 —— 秦飞破理刑院包庇,不以官阶护奸佞,终使通敌者伏法,刘景严审案犯,不攀咬不徇私,显 “律法面前无贵贱”,此为大吴律法体系在危局中的一次重要实践;其三,军民同心为守城之魂 —— 士兵甲无官阶之高,却以 “护家” 之念冒死破奸;老百姓无兵权之重,却在瓦剌入城后仍与兵卒并肩;岳谦、李默驰援,不顾安危,此三者同心,方驱瓦剌、保京师,显 “民为社稷之本,兵为百姓之盾”。

然肃清旧党、整顿吏治非一日之功:李嵩虽未直接涉案,其党羽仍藏于六部与地方卫所,需秦飞与谢渊持续清查;西直门军民伤亡需户部与礼部安抚,城防需工部加固,军粮供应需户部建立 “按月核查” 制度,防 “前清后乱”;士兵甲虽升为总旗,却仍需更多 “忠勇之兵”,需兵部修订 “军功制度”,让更多底层兵卒有上升之路,而非仅靠官官相护。

士兵甲之平凡,恰是大吴之不凡 —— 他无显赫家世,无高官举荐,却以 “守城门、护百姓” 之初心,在绝境中撑起希望。西直门烽烟终将淡去,然他藏信报信之勇、老卒至死不降之烈、忠良查案护城之责,终将铭刻于京师城墙,成为大吴 “军民同心、律法护邦” 的永恒见证,提醒后世:江山非一人之江山,乃军民共守之江山;律法非一人之律法,乃护佑万民之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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