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峡内战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左贤王率领的蛮夷主力,如同一群嗜血的蚂蚁,密密麻麻地扑向堡垒的城墙。
他们架起简陋的云梯,嚎叫着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镇北军,则表现得英勇而混乱。
他们拼命地向下投掷着滚石和擂木,弓箭手也在拼命地射击,但准头却差得离谱,大部分箭矢都软绵绵地落在了空处。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李显扬挥舞着他那只独臂,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他身上沾满了血污,看起来狼狈不堪,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这样的抵抗,在蛮夷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
“哈哈哈,南朝的软脚虾,就这点本事吗?”一名蛮夷百夫长,一刀砍翻了一个爬上城头的镇北军士兵,猖狂地大笑着。
他身后的蛮夷士兵士气大振,更加奋不顾身地向上猛攻。
堡垒的防线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被攻破。
山坡上,阿古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脸上是胜券在握的平静。
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一样,李琼的堡垒,就是一个华而不实的空壳子。
就在这时,西侧的山顶上,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是右贤王!
他率领的五千精锐,如同从天而降的猛虎,成功地从陡峭的西侧山壁,突入了堡垒的侧后方!
“哈哈哈,李琼的小崽子们,你右贤王爷爷来了!”右贤王一马当先,手中那柄巨大的开山斧,舞得虎虎生风。
他身后的蛮夷精锐,更是如狼似虎,专门朝着那些看起来像是指挥官的军官和帅旗的方向杀去。
腹背受敌!
镇北军的阵线瞬间崩溃了。
“将军,顶不住了,西边被突破了!”
“快撤,快撤啊!”
士兵们开始四散奔逃,李显扬也被人簇拥着,向堡垒后方退去。
高台之上,陈松早就吓得瘫软在地,裤裆里一片湿热。
他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蛮夷士兵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死过去。
“赢了!”左贤王在城下看到这一幕,兴奋地挥舞着弯刀。
“给我冲,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阿古拉的嘴角也终于扬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然而,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轰隆!
一道惨白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如同一条发怒的银龙,瞬间照亮了整个峡谷!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天神在咆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威,惊得愣了一下。
“下雨了,快,趁着下雨,一鼓作气拿下堡垒!”左贤王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催促道。
可他的话音未落,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蛮夷士兵,突然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
“啊,我的刀!”
“电,有电!”
只见那些士兵手中的兵器,身上的甲胄,在雨水的冲刷下,竟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了一阵阵细微的蓝色电弧!
一股难以言喻的麻痹感,顺着他们的手脚传遍全身。
“怎么回事?”阿古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她的心头。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弯刀。
那柄由草原上最好的铁匠打造的宝刀,此刻刀柄的金属部分,竟然也开始微微发烫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酥麻。
她再抬头看向那座巨大的堡垒。
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座堡垒的顶部,并不是木头或者石头,而是一整块巨大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皮!
铁皮的四周,还伸出了无数根如同长矛一般的铁刺,直指苍穹!
而在峡谷的地面上,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石块和泥土之下,隐隐约约地,能看到无数根被雨水冲刷出来的,闪烁着寒光的铁钉!
整个断魂峡,在李琼几个月的修筑之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引雷的磁场!
“不好,是陷阱,快撤,快撤退!”阿古拉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但一切都太晚了。
轰轰轰!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恐惧,天空中的雷电,变得狂暴了起来。
一道,两道,十道,百道……
无数道粗大的闪电,如同天神的利剑,被那巨大的铁皮屋顶和遍地的铁钉所吸引,疯狂地劈落下来!
整个断魂峡瞬间变成了一片雷电的海洋,一片死亡的炼狱!
那些身披重甲,手持铁器的蛮夷士兵,成了最好的导体。
闪电击中他们,狂暴的电流瞬间流遍全身,将他们的内脏烤成焦炭。
他们的身体在瞬间爆开,化作一团团血雾和焦黑的碎块。
战马发出凄厉的悲鸣,在雷光中轰然倒地,浑身抽搐着,冒着青烟。
右贤王那个不可一世的莽夫,他手中的开山斧,成了最致命的引雷针。
一道水桶粗的闪电,精准地劈在了他的头顶。
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整个人连同他身下的战马,就在一道刺眼的白光中,化为了飞灰。
左贤王看得目眦欲裂,肝胆俱丧。
他扔掉手中的兵器,不顾一切地掉头就跑。
可他刚跑出没几步,一道闪电劈在他身旁的一名亲卫身上,狂暴的电流瞬间蔓延开来,将他一同吞噬。
阿古拉疯了一样地拨转马头,向着来路狂奔。
她扔掉了身上所有的金属物件,玄甲,弯刀,头盔……她甚至用匕首划破了手掌,用鲜血来刺激身下的战马,让它跑得更快一些。
她的身后是无数道追魂夺命的闪电,和族人临死前那绝望到极致的惨嚎。
那不是战争,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是天罚!
李琼那个南朝的小白脸,他竟然引来了天罚!
这个念头让阿古拉的灵魂都在战栗。
高台之上,陈松也看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神迹一般的景象,看着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蛮夷,在雷光中灰飞烟灭。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就在他失魂落魄之际,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陈大人,这出戏,还看得过瘾吗?”
是李琼的声音。
陈松猛地回头,只见李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麻布衣衫,在狂风暴雨和雷电交加的背景下,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温和的,甚至有些悲天悯人的微笑。
可那微笑在陈松看来,比九幽之下的恶鬼,还要恐怖一万倍!
“你是人是鬼?”陈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是来送大人上路的。”李琼的笑容不变。
他缓缓地从陈松的腰间,抽出了那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尚方宝剑。
剑身在雷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李琼,你敢!”陈松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我是钦差,你杀了我就是谋反!”
“谋反?”李琼轻笑一声,他举起尚方宝剑,对着陈松,也对着这漫天的雷霆。
“不,我是在为国除害。”
“你不是要查我通敌卖国吗?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通的敌卖的国。”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方宝剑,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冰冷的剑锋,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陈松肥胖的身体。
陈松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剑尖,又抬起头看着李琼那张平静的脸。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涌出了一大口鲜血。
“别急着走。”李琼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很快你那些留在京城的家人,门生故旧,都会下去陪你的。”
“张阁老送你来是让你来送死的,我送你上路是让你死得瞑目。”
陈松的瞳孔猛地收缩,然后彻底失去了光彩。
李琼缓缓抽出尚方宝剑,任由陈松的尸体,软软地倒在雨水和血泊之中。
他抬起头,看向峡谷的出口。
在漫天雷光的尽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狼狈逃窜的娇小身影。
“阿古拉,你的命,我暂时留着。”
“下一次,我会亲手来取。”
他轻声低语,然后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些从溃败中重新集结,正用看神明一般的眼神看着他的镇北军将士,高高举起了那柄沾满鲜血的尚方方宝剑。
“钦差大人,为国捐躯,此仇不共戴天!”
“传我将令打扫战场,厚葬大人,八百里加急上奏陛下!”
“蛮夷暴虐残害钦差,我镇北军誓与北蛮不死不休!”
他的声音盖过了雷鸣,响彻了整个断魂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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