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温度在刹那间攀升至灼人。
陆明渊指尖还凝着未用完的符咒,却在金液涌出的瞬间反手扣住苏小棠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揽住她后腰往墙角带——沈婉柔被他臂弯扫到,踉跄两步撞在青石壁上,发间珠钗叮当乱响。
\"小心!\"陈阿四的暴喝混着铁器摩擦声炸响。
这位御膳房掌事抄起案上那口铸铁大铁锅,双臂青筋暴起将锅面对准金焰方向。
可那看似厚重的铁锅才挡了半息,便\"嗡\"地发出哀鸣——金液滴在锅沿,竟像烧红的铁钎戳进豆腐,瞬间熔出个拇指大的窟窿。
热浪裹着熔铁碎屑扑来,陈阿四被掀得撞在密室木门上,铁锅当啷砸地,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苏小棠的额角已经沁出冷汗。
本味感知在她强行催动下翻涌,舌尖先尝到了那奇异香气的真容:是焦糊的琥珀混着未燃尽的檀香,最底层还埋着缕若有若无的苦,像极了她十二岁时在药铺尝过的断肠草。\"这不是普通火焰......\"她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灶神意志的核心外化,金焰真火。\"
陆明渊的手掌始终覆在她后颈,能清晰摸到她皮肤下跳动的血管。\"消耗多少体力?\"他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板,拇指轻轻摩挲她后颈那道旧疤——那是三年前她替他挡刀留下的。
苏小棠摇头,眼前已经泛起模糊的重影。
本味感知的代价正顺着脊椎往上窜,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每跳一下都像有人拿细针挑她视神经。
沈婉柔突然从石壁上滑坐下来。
她耳后的赤金火斑正在消退,露出底下泛青的皮肤,原先诡异的清亮嗓音也变得喑哑:\"我能感应到它的召唤......\"她抬起手,掌心躺着半卷焦黑的画轴碎片,边缘还沾着金液,\"它说要我做新宿主。\"
苏小棠的瞳孔骤缩。
那是三年前在侯府祠堂,沈婉柔为抢《天膳古谱》推她坠井时,她拼死攥下的半片残卷。
此刻残卷上的金纹正在流动,像活了般往沈婉柔指尖钻。\"但你可以阻止我。\"沈婉柔突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将残卷往苏小棠脚边推了推,\"只要你用本味感知锁住金焰,它就只能认你为主。\"
陆明渊的手指在苏小棠后腰轻轻一按。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别急着信。
苏小棠低头,看见残卷上的金纹突然扭曲成蛇形,正沿着青石板缝隙往她鞋尖爬。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铜盒,盒底那张被虫蛀了边角的纸条:\"本味非天赐,是债。\"原来这债,从她第一次用能力尝出陈阿四做坏的糖醋鱼里掺了隔夜醋时,就已经开始利滚利了。
\"为什么?\"她盯着沈婉柔泛青的眼尾,那是沈夫人当年拿银簪戳的,\"你明明恨我。\"
\"因为我不想当容器。\"沈婉柔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残卷上,金纹竟像受了惊般缩回她掌心,\"它要的不是宿主,是祭品。\"她抬起头,眼底终于有了几分从前侯府嫡女的狠劲,\"你救过侯府的老仆,救过御膳房的学徒,甚至救过我那个蠢到给你下慢性毒的贴身丫鬟......\"她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你总说'医者仁心,厨者亦仁',现在仁心的机会来了。\"
陈阿四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腰间的铁尺不知何时掉在地上,此刻正用沾血的手背抹了把嘴。
苏小棠余光瞥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被陆明渊突然的动作打断——男人弯腰捡起残卷,转手塞进苏小棠掌心。
\"选你想选的。\"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却烫得苏小棠掌心发疼,\"我在。\"
金焰仍在头顶翻涌。
苏小棠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里,混着金液滴落的脆响。
她望着掌心残卷上流动的金纹,又望向沈婉柔泛青的脸,最后看向陆明渊眼底翻涌的暗潮。
本味感知里,金焰的味道突然变了,最底层那缕苦慢慢散了,透出丝极淡的甜,像极了她第一次在老厨头那里偷学做的桂花糖藕。
\"我选......\"她刚开口,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陈阿四扶着墙的手重重砸在青石板上,他盯着沈婉柔的眼神像要烧穿人,喉结动了又动,终于从齿缝里挤出半句话:\"别听她的!
她是......\"
密室顶端的金焰突然炸响。
金焰炸响的轰鸣里,陈阿四的嘶吼像淬了火的铁尺——\"别听她的!
她是沈家嫡女,怎么可能会真心帮忙!\"他踉跄着扑过来,腰间铁尺不知何时已攥在掌心,沾血的指节泛着青白,\"三年前她推你下井时,可没见半分仁心!\"
沈婉柔被震得撞在石壁上,额角蹭出一道血痕。
她望着陈阿四发红的眼尾,突然低笑一声:\"老陈头,你当我想活?\"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金液在掌心跳动如活物,\"但若这团火非得挑个宿主......\"她突然剧烈喘息,喉间发出咯咯轻响,\"至少让它烧得值些。\"
陆明渊的拇指在苏小棠腕间轻轻一叩。
他的掌心始终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此刻却烫得惊人:\"她若真想背叛,方才金焰初现时就该推你去挡。\"他垂眸与她对视,眼底翻涌的暗潮里浮着星子,\"你信自己的本味,还是信别人的揣测?\"
苏小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本味感知在金焰的灼烧下翻涌,她尝到沈婉柔话里的苦——是当年她被沈夫人罚跪祠堂时,膝盖压着的青砖缝里渗出的青苔味;尝到陈阿四的怒——是御膳房蒸笼水烧干时,竹篾焦糊的焦灼;更尝到陆明渊掌心的温度——是三年前他替她裹伤时,药炉里蒸腾的艾草香。
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撞进脑海:\"阿棠,厨者的刀要见血,但心要见光。\"她闭了闭眼,喉间泛起酸涩。
清灵汤是老厨头教她制的,能镇心脉;沉梦香是陆明渊从南疆寻来的,可稳神魂。
这两样她本是备着给御膳房学徒醒酒用的,此刻却要用来赌沈婉柔的命——或者,赌自己的命。
\"接住。\"她突然松开陆明渊的手,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个青瓷小瓶。
清灵汤的冷香混着沉梦香的甜,在掌心凝成枚鸽蛋大的香丸。
沈婉柔望着那抹幽绿,眼底闪过挣扎,却还是伸出了手。
她的指尖在颤抖,碰到香丸的刹那,金液突然从她耳后窜出,在两人之间劈出道金红屏障。
\"婉柔!\"苏小棠猛扑过去,额头重重撞在屏障上。
陆明渊的符咒几乎同时贴上屏障,青纹在金焰上滋滋作响。
陈阿四的铁尺\"当\"地砸在另一侧,震得石壁簌簌落灰:\"臭丫头疯了?
那是灶神的禁术!\"
沈婉柔的眼泪混着金液滚落。
她张了张嘴,喉间却发不出声。
苏小棠看见她眼底翻涌的不是疯狂,而是......解脱?
她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坠井,在黑暗里抓住的那截裙角——是沈婉柔的石榴裙。
当时嫡女的手明明已经勾住了她的手腕,却在沈夫人的尖叫里突然松开。
此刻那只手再次伸来,掌心的香丸泛着幽绿,像极了井壁青苔里漏下的月光。
\"吞下去!\"苏小棠吼道,声音破了音。
沈婉柔终于张开嘴。
金液在她喉间凝成锁链,却被香丸的冷香冲散。
她浑身剧震,额头浮现金色纹路,整个人缓缓悬浮半空。
金焰突然倒卷而下,在她周身凝成火茧。
苏小棠的本味感知被拽着往火茧里钻,尝到了更深处的味道——不是断肠草的苦,不是琥珀的焦,是......是母亲临终前熬的那碗阳春面,汤底里浮着的半片油花,带着刚出锅的热乎气。
\"画卷!\"陆明渊的低喝炸响。
苏小棠这才发现,沈婉柔掌心的残卷不知何时展开,金纹在虚空中游走成阵。
她咬着牙咬破舌尖,血珠混着本味感知的力量涌进画卷。
母意之力——那是母亲铜盒里最后半块玉牌里的力量,此刻正顺着指尖往画卷里钻,像根银针挑开金焰的乱麻。
陈阿四的铁尺突然钉在地面,震得整间密室嗡嗡作响。
他扯下腰间的围裙,蘸了蘸金焰熔出的水洼,竟在地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火阵:\"小丫头片子,老子给你守着!\"陆明渊的符咒接二连三贴在火阵边缘,青纹与金焰纠缠如蛇。
苏小棠能听见他们的心跳,像两面战鼓在左右擂动。
金焰的轰鸣渐弱。
当最后一缕火光没入画卷时,沈婉柔\"砰\"地摔在地上。
她咳出口黑血,抬头对苏小棠笑:\"比我想的......疼些。\"
苏小棠瘫坐在地,陆明渊及时托住她后颈。
陈阿四踢了踢地上的铁尺,闷声蹲下来:\"臭丫头,下回再玩这么悬的......\"话没说完,却从怀里摸出块糖饼,塞到她手里——是御膳放最普通的糖饼,烤得焦脆。
画卷突然泛起金光。
苏小棠挣扎着抬头,看见金纹在绢面上游走,最终凝成幅新图:一座燃烧的厨台,台上站着两个身影。
左边那个穿着月白厨裙,是她;右边那个......她眯起眼,轮廓正从模糊里往外渗,像被水晕开的墨。
陆明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指尖轻轻抚过画卷边缘:\"是......\"
\"嘘。\"苏小棠按住他的手。
她尝到了画卷里新的味道,是比桂花糖藕更甜的,带着晨露的清香——那是属于未来的味道,正从绢面里往她手心里钻。
密室顶端的金焰彻底熄灭了。
但苏小棠知道,真正的火,才刚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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