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栏目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水土不服。
文化偏见和刻板印象根深蒂固，让内容推广举步维艰。肖澈到巴黎后，联系上当地的华人组织，很多不通畅的关节被彻底打通。
2022年底，“小彻小悟”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文化传播类节目。
一段10s的广告报价高达千欧。他们彻底放松了心态，不再需要苦苦寻求资源，因为他们就是资源本身。
新找的技术支持在国内，肖澈需要回国一趟。与此同时，陈纾音接到了闻玉的结婚请帖。
施燃生宝宝的时候她回不去，如今两年多过去，国内外政策松动，她不想再错过闻玉的婚礼。
巴黎的冬天阴冷潮湿。
和肖澈从办公楼出来，陈纾音深吸口气：“我准备回国了。”
肖澈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
他意味深长笑笑：“一个人回？”
陈纾音说：“不然呢？”
一个月前，张恪生日，请在巴黎的朋友一起吃了顿饭。陈纾音和肖澈也在其中。
饭局结束，张恪送她回公寓。路灯影影绰绰，他停了脚步，再次问出两年前那个问题，是否愿意与他尝试更多可能。
陈纾音安静一会儿，问他：“为什么是我？”
张恪一怔，随即笑了。
他说：“因为你很好。各方面都很合适。”
他单眼皮，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的时候有那么点洒脱和真诚。
他并没有说喜欢。他用的是合适。
陈纾音不得不承认，听到答案的那瞬间，心里的石头稍稍落地。只思考很短时间，她冲他笑了下，说：“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还不想向生活妥协。”
她不想跟一个只是合适的人尝试更多可能，也不想因为一次失败的感情，就对这个世界失望，从而随波逐流。
回国的决定，陈纾音告诉了张恪。他也是哈尔滨人，前些时候提过，有回去探亲的打算。
张恪当晚就答复了她：“那就一起回去。”
是以，2022年底，时隔三年，陈纾音和张恪从巴黎出发回国。
闻玉的婚礼也办在哈尔滨。
那段时间，巴黎到哈尔滨没有直飞的航班，需要经过北京，再转机前往目的地。
陈纾音早就习惯了申市和巴黎的冬天。很冷，但和北京太不一样。
像是榨干了空气里所有的水分。走下舷梯时，风刮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陈纾音冻得受不了，隔着口罩，又把围巾往脸上绕了好几圈。张恪只看着她笑。
“你不冷？”她吸吸鼻子。
“哈尔滨冬天零下三十度，这点温度不算什么。”
“……”
陈纾音突然对正在前往的目的地有些恐惧。
张恪身上自带东北男人的爽朗。开玩笑说他爸妈都是工薪阶层，祖上冒青烟拆到几套房，家里就这么很突然的实现了阶级跨越，这才把他送出国的。
又问陈纾音：“你爸妈都在申市？”
陈纾音突然意识到，陈心棠对所有人隐瞒了家庭状况，尤其是她们有一个因为经济问题入狱的父亲。
当年邱复送陈心棠出去是费了一些力的。安置好她，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唯一的麻烦是她再难回国了。
但这些事她没办法告诉张恪。
“我妈过世了。我爸……还在申市。”她这样回答。
好在张恪没再继续问下去。
机场人不多，大多戴着口罩，行色匆匆。
后续航班还有一个小时到。
候机大厅里，有人昏昏欲睡，有人小声交谈。
张恪去买咖啡了，陈纾音打开手机，看到闻玉发来的照片。一套中式的秀禾，金银秀立体盘扣，图案是并蒂莲开。她说这是出门服，还有一套主纱。
她敲字进去，“好看。我刚到北京，马上转机——”
话没说完，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了，“……谢先生临时有会，他晚点乘专机过去。”
指尖突兀停顿。
她侧头看一眼。
隔壁是个年轻女人，举着手机在讲电话，唇红齿白，一口地道的京腔。
她松口气。
张恪端着咖啡回来，递给陈纾音，“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差。”
陈纾音敛眸，“没什么，有点累。”
“飞机上睡会儿。”
“好。”
三年够久了。
久到创口能自愈，疤痕长出新肉。
这趟航班是飞哈尔滨的。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必须常年留在申市，不可能是他。
一月，正是哈尔滨滴水成冰的时候。
闻玉安排好了接机，直接送她去酒店。
张恪站在出口处打电话，却被告知家里人都去南方旅行了，门卡都没给他留一张。
“谁知道你突然回来？！”张恪他爹怒吼的声音，连站在一边的陈纾音都听到了。
挂掉电话，张恪耸耸肩，“想给他们个惊喜。现在好了。”
接机的车到了，陈纾音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了眼无家可归的张恪，犹豫半晌说：“要不你先跟我去酒店？”
张恪：“好咧。”说完麻溜的把行李搬上车。
陈纾音哑然失笑。
接近二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两人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哈尔滨这几天都在下大雪，天黑得早，大堂里人不多。
行李被侍应生先拿去了房间，张恪有个工作电话，“你先上楼。我一会儿过来。”然后走到了稍远的地方去接。
陈纾音往电梯口走。
手机上有一条群消息弹出来。
闻玉：“到酒店了吗？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什么？”她敲字进去。
再抬头，电梯门就快合上，陈纾音跑了几步，伸手拦住，“等下——”
声音卡在嗓子里。
重新回国，她想过重逢的场面，但无论哪一种，都不该在此时此地，如此猝不及防。
四目相对时，她看到了谢明玦。
冷白的顶灯罩了他一身，他西装革履，但习惯性的没有系领带。他双手插在兜里，掀起眼皮，没有表情地朝她看。
陈纾音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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