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被巨大的酸意包裹。
陈纾音失语。目光越过他,看到落地窗上的水渍,绵延的、混乱的,像一片潋滟的湖。
她已经分不清对错,像站在黑与白的灰色地带,往前往后都让她心悸。只庆幸此刻没有开着灯,黑暗能将她眼中的狼狈尽数掩盖。
她吸了下鼻子,偏头,“搞砸局面是你的强项。”
谢明玦笑了下:“确实。”
陈纾音:“没有要说的,我回去了。”
谢明玦:“有的。”
他往前站一点,阴影完全挡住她,视野如黑夜降临。他抬手,温热的指尖碰到她侧脸,声音有几分低沉:“别答应他。”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别答应张恪。”
“……给我个理由。”
“你想要什么理由?”
心脏像被划了一道口子。她能清晰感觉到汩汩流出的东西,并非痛苦和情爱,而是一种旷日持久的煎熬。
他还是他。
没有分毫改变。
给出几个暧昧不清的信号,看她在似是而非中挣扎、沉沦,像是料定了她会妥协。
陈纾音默了会:“我有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权利。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谢明玦不再吭声。
片刻,他说:“早点回去睡。”
陈纾音记不清是怎么回的房间,但她失眠失得很彻底。轻易被他三两句话动摇心神,她气自己,又觉得这事不对。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醒来,陈纾音想明白一件事——只要靠近他,就不可能不受影响。
谢明玦这人磊落、直白,从不掩饰个人欲望,但他也习惯在男女关系上模棱两可,将原本清晰的界限变模糊。
她捞过手机发消息给闻玉。
【我要提前回巴黎。】
【见完客户就回去。】
【一秒都不多待。】
闻玉:【???】
陈纾音没有再回。摁灭手机,长长呼出一口气。
吃过早饭,孙谧已经在前台等她。她看一眼陈纾音脸色,“……路上三个多小时,您还能睡会儿。”
陈纾音知道自己现在多少有点不人不鬼,她点点头,走到门外,脚步突兀停了。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门外。
谢明玦也在。
他靠着车门,一身黑色在冰天雪地里格外孤拔,见人出来,将烟头掐了丢进垃圾桶。
“谢董早。”孙谧主动打招呼。
谢明玦颔首,却不语。
孙谧神思清灵,绕到驾驶座,“我先热一下车。您一会儿上来。”
等那边关门,谢明玦走过去,“手机呢?”
“做什么?”
“加一下我。”
“没必要。”
陈纾音回避那道视线,“路上你有事找孙谧就可以,她会转告我。”
路面上冰结得很厚,她转过身要走,靴子在地上滑了一下,险些摔倒,被谢明玦单手揽着腰摁回来。
“跑什么。”他皱眉。
他低了点头,脸停在咫尺之间,能感觉到鼻息在扩大、游走,眼底情绪如同厚重的积雨云,“你确定要让孙谧传话?”
陈纾音头皮一紧。
“我没话跟你讲了。”
“如果我有呢。”
“你有你憋着。我凭什么要配合?”
她拉开车门,砰一声关上,彻底将那道身影隔绝在外。
孙谧目不斜视,像是无事发生:“陈小姐,可以走了吗?”
陈纾音点头。
车刚开出去一点,电话声将导航中断。孙谧戴着耳机,沉默了会,把东西递到后排,“谢董找您。”
陈纾音:“……”
陈纾音:“你有完没完?”
耳机里的声音微微沉涩,像站在风口,不甚清晰,“哪天回申市?”
“不关你事。”
“这边结束我过去找你。”他像是没听到。
陈纾音有些无语,“我明天就走了。你赶不上。”
电话里安静了会。
陈纾音要挂,却听他说:“把电话给孙谧,让她掉头,我跟你一起回哈尔滨。”
陈纾音噎了下,没忍住:“你有毛病吧?!”
余光瞥到孙谧肩膀微微抖动了下。她抿唇,压低声,“我要挂了。别再打来了。”
“陈纾音。”他叫她名字,“通过一下好友验证。或者我让孙谧开回来。”
“……”
她第一次知道特权能用在这种地方。且那人用得炉火纯青,丝毫没有负罪感。
她不想妥协。
也不要加他好友。
双方就这样沉默。
过了一会,孙谧开口,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陈小姐,要不您用自己手机?我需要导一下航。”
陈纾音耳尖通红。
“我知道了。会加的。能挂了吗。”
谢明玦嗯了声。
陈纾音忙不迭把手机耳机统统还过去,“不好意思。”她说。
孙谧嘿嘿笑了声:“这段路我还认识,再往后就两眼一黑了,不然你们还能多聊会。”
陈纾音不想接话了。
她看到好友申请上一个小红点,抿抿唇,点击了通过。
立刻有新消息进来:到了告诉我。
陈纾音没回。
高速上车辆不多,两边树林和平房快速掠过。她想了想,打开订票软件,改签最早回申市的航班。
她没有告诉施燃提前到。等落地浦东,陈纾音打车去了工作室。
还是之前那个地址。车停下,她推门下去,站在园区门口,几乎不敢认。
破烂的门头焕然一新,园内草木葱郁,几栋办公楼都是新盖的。门岗也换人了,不再是路都走不稳的老大爷,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目测身高一米八八。
陈纾音只恨没赶上好时候。
周末园区人很少。
肖澈曾说他租下了整个二楼。商务和运营分成两个办公室,剩下一间用作录音间。
陈纾音坐电梯上去。
想输密码进去的时候却犯了难。
巴黎时间早上9点,肖澈还没起床,嘀声响了很久才接。
“陈纾音你最好有急事。”
“办公室密码?”
“六个零。”
陈纾音语结。好一会儿才说:“你对这里的治安是不是太有信心了?别忘了我们和物业公司还有新仇旧恨,当年那事儿……”
肖澈打了个哈欠,显然没睡醒,“多虑了。整个园区的产权都……”
声音停住。
肖澈没再说下去,电话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都什么。”陈纾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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