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澈支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陈纾音冷笑了声,替他把没说完的话补充完。
“你收了谢明玦的钱。是他买下了园区的产权。”
“还不止。两年前你突然出现在巴黎,不是真的厌倦国内的工作环境,是拿人手短,不得已才去找我。”
“你一到巴黎就联系到了当地的华人组织,把这两年来我解决不掉的问题,疏通不了的关节全都搞定了,不是因为你运气好、人脉广,是因为他始终在你背后。”
肖澈滑跪。
“前几年各行各业有多难你也知道,园区地产抛售,我们差点连办公的地方都没了,有人送钱上门,拒之门外不是傻子吗?我是不要紧,我们手下那些员工呢?你让他们跟我们一起风餐露宿?”
“为什么不能把他当成普普通通的金主?他有钱,肯不计回报的给,为什么不行?你是成年人,你在创业,不要让私人感情干扰了你的正常判断。”
他一口气讲完,不带停顿的。
陈纾音咬着唇没说话。她看到窗外阳光刺目,梧桐高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知道为什么不行吗?你让我觉得前几年的努力就是一场笑话。我以为离开了他,我们是靠自己走到今天的,其实根本不是。”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们这些客户,有多少看在他的份上和我们合作。我们自己到底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肖澈,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我们合伙的前提是求同存异。如果不能做到,我们尽早散伙。”
说完她利落挂断了电话。
去酒店的路上,她重新接到肖澈的短信:抱歉,我没有想那么多。我们账上还有一些钱,等周一财务清算后,我会联系他退资。
陈纾音摁灭手机。
回申市以后行程很匆忙。和公司同事碰面、布置年后工作。三年没见面的神秘老板,比视频会议中更沉静、亲和。
几个会来事的员工说,希望趁老板回巴黎前团建一次。陈纾音欣然应允。
一顿饭吃得极其轻松。他们大聊工作,嬉笑怒骂。喝到下半场,几个同事大着胆子询问:“老板结婚了吗?”
陈纾音抿了口酒,“单身。”
同事笑问:“择偶标准呢?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得了您的眼。”
在巴黎这些年,高频的与人打交道,陈纾音处理这些场合得心应手,她完全可以从容的把问题推回去。
但她只是短暂想了想,不假思索说:“真诚。”
“我喜欢真诚的人,爱或不爱,无论什么时候都表达得清清楚楚。”
九点多,团建结束,肖澈发消息来:退资需要签一份协议书,我联系好了,谢明玦让你今晚去找他。
陈纾音喝得半醉,拿了手机站在餐厅门口。她眯着眼,目光停滞在那几行字上。
同事鱼贯而出,有人问陈纾音一会儿怎么走。她晃晃手机:叫好车了。
肖澈拨了一个电话过来,“看到消息了吗?”
陈纾音举着手机,看着已经有些飘雨的天气,“他……这么快回来了吗?”
肖澈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无声摇摇头:“没什么。我去找他。”
伸手拦了一辆车,坐进后座,直到司机问她去哪,陈纾音才隐约想起,根本没问肖澈地点。
她揉揉乱跳的太阳穴。
“汾阳路。”
游鱼般的车辆飞速后退,拐进汾阳路却是另一番景象,很安静,甚至有些寂寥的萧瑟。
司机停在黑色铁门前。
陈纾音脚步虚浮,下车的时候踉跄了下,扶住车门堪堪停稳。她抿抿发麻的唇,走进去,按下门铃。
响了很久没人开。
雨开始下大,她有些头晕,背靠着门坐下来。屏幕光把她的脸照得一片惨白,她支着头,眯眼按了语音电话出去,“你是不是搞错时间了,他不在这。”
手机里安静了会。
“你在哪。”
“……”陈纾音一个激灵。
她将手机拿远,重新看了下语音通话的对象,怔住,一时半刻不知道作何反应。她想挂电话,已经全然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陈纾音。”
谢明玦叫她名字,“你在哪。”
陈纾音垂垂眼:“……汾阳路。”
十几分钟,黑车拐过弯,停在院子里。谢明玦推门下来,看到门口蹲着一个人。
她很瘦,这几年像是毫无变化。头低着埋在双臂之间。手机拎在手里,垂下一截腕骨,清凌凌的。
他撑伞走过去,伸手将人拽起来,“在这做什么?”
骤雨将伞面打得噼啪作响。
陈纾音茫然抬眼,看到他一身冷肃站在雨夜里,肩膀洇湿,暗色更深。
“找你签退资协议。”她说。
谢明玦盯她看了几秒,声音平直:“嗯。协议呢?”
“……”
陈纾音愣住:“肖澈没有给你吗?”
“给了。但需求是你们提的,协议是不是该你们准备?”
他说的有理有据。陈纾音不知道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甚至有些怀疑,就是知道对象是谢明玦,她潜意识里才放松了该有的职业警惕。
这非常不专业。
“不好意思。”陈纾音说,“我让肖澈发来,重新去印。”
她要走。
谢明玦毫不犹豫捏紧她手腕将人拉回来,“去哪儿?”
陈纾音踉跄一下,撞到他身上,她猝然抬头,对上一道几乎是纵容的目光:“半夜三更去哪打印?”
说完,另一只手拿出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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