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看向阿依娜:对了,你之前说到现在还没有夫君是吗
篝火的火星随着晚风飘散开时,朱祁钰正坐在毡房外的木墩上,翻看着周迁刚统计好的“求亲将士名单”。没等他看几行,就见阿依娜提着一壶热奶茶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端着奶豆腐的小姑娘,靴底沾着的雪沫子在火光下泛着白。
“陛下,天凉了,喝碗奶茶暖暖身子吧。”阿依娜把奶茶递过去,又让小姑娘把奶豆腐摆到石桌上,“刚才听托雅说,您给将士们定了新规矩,还帮他们张罗亲事,将士们都在背地里夸您体恤下属呢。”
朱祁钰接过奶茶,指尖触到温热的铜壶,笑了笑:“都是分内事。将士们跟着我在草原待了这么久,远离家乡,能让他们安下心来,比什么都重要。”他喝了一口奶茶,忽然抬眼看向阿依娜,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对了,你之前和我说过,等草原太平了就考虑成家,这话还算数吗?”
阿依娜愣了一下,脸颊瞬间红透,下意识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低了下去:“陛下……您还记得啊。”
“怎么会忘?”朱祁钰放下奶茶,目光温和,“当时你说,各部族还在混战,陈友刚走没多久,你没心思想这些。现在瓦剌的主要部落都归顺了,虽然还没正式建国,但也算太平了——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扛着吧?”
提到“陈友”两个字,阿依娜的眼神骤然暗了下去,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想起五年前的冬天:那时她刚满二十,作为瓦剌与大明议和的象征,本是要以“和亲”身份远嫁京城,却在谈判时遇见了作为大明使者的陈友。他一身青衫,温文尔雅,却在部落首领刁难议和条件时,寸步不让地护着“互市通商、永不扰边”的承诺。就是那一眼,让她鼓起勇气褪去和亲的华服,执意要嫁给这个为草原求太平的汉人。
“我和他成婚时,草原刚歇了战火。”阿依娜的声音轻得像晚风,带着几分恍惚,“他说等开春了,就带我去看大明的江南水乡,说那里有比草原格桑花更艳的桃花。”可谁也没料到,成婚才半年,她刚查出怀了身孕,就收到了陈友战死的消息——这位临时受命领兵驻守山口的使者,为了阻拦反叛部落偷袭牧民,带着三百骑兵死守了三天三夜,最后连尸首都没能完整带回。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时的绝望像潮水般再次涌来,“孩子也没能保住,伤心过度,掉了……”
朱祁钰的眉头拧了起来,心里满是愧疚:“是朕对不住你。当年若不是急着让陈友临时领兵,若能多派些人手,也不至于让他……”
“陛下别这么说。”阿依娜连忙抬头打断他,眼眶泛红却用力摇头,“他从来没怨过。最后带回来的信里,他说‘能护着你和草原的太平,死也值了’——我从来没后悔嫁给他,更没怪过您。”这些年,她帮娜仁托雅处理部族事务,照顾陈友留在草原的老母亲,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坚强”的壳里,连提起孩子的事都成了奢望。
朱祁钰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阿依娜才二十五岁,本该是被人疼爱的年纪,却因为一场战火、一次失去,硬生生扛起了不属于她的重担。如今太平了,他总想着能为她做些什么,让她卸下身上的枷锁。
他指了指石桌上的名单,对阿依娜说:“你看,这上面都是没结过婚的将士,人品和本事都经过了考验。郭登这些已婚的我都划掉了,剩下的你随便挑——不管看中谁,朕都亲自为你主婚,保准风风光光。”
阿依娜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将士们的名字,旁边还标注着籍贯、特长:“李三,顺天府人,二十三岁,擅长骑射”“王二柱,山西人,二十五岁,精通兵器修理”“张勇,山东人,二十七岁,曾击退过鞑靼小股偷袭”……她的脸颊越来越红,连忙移开目光,手足无措地说:“陛下,这太不合适了。我是个寡妇,还没留住和他的孩子,怎么能随便挑将士呢?”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朱祁钰皱了皱眉,“婚姻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和你经历过什么没关系。你要是看中哪个,就告诉朕;要是暂时没看中,就慢慢挑,总有合心意的。”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欢笑声。两人望去,只见也平和阿尔斯兰正带着几个将士和瓦剌姑娘一起放烟花——那是朱祁钰从大明带来的贡品,本是留着正月初一庆祝的,将士们一时兴起,提前拿了几支出来。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光映在阿依娜的脸上,竟让她眼底的悲伤淡了几分,多了些许少女的娇憨。
“你看他们多热闹。”朱祁钰轻声说,“陈友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而不是一直困在回忆里。找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以后冬天有人帮你捂手,下雨有人帮你收毡毯,不好吗?”
这句话像一根温柔的针,刺破了阿依娜坚硬的外壳。这些年,她看似什么都能自己扛,可每当深夜里听见陈母咳嗽,或是看到别家孩子追着爹娘跑,总会想起那个没能留住的孩子——若是他还在,如今该会喊“娘”了吧?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靴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怕……怕别人说闲话。”阿依娜哽咽着说,“陈友才走五年,我要是再嫁,会不会有人说我忘恩负义?会不会让陈母寒心?”
“不会的。”朱祁钰摇了摇头,“陈母早就拉着我的手说,‘阿依娜苦了这么久,该找个疼她的人’,瓦剌的族人更不会说闲话——你为部落奔波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托雅、也平,还有大长老,哪个不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
正说着,娜仁托雅端着一盘烤羊肉走了过来,老远就笑着喊:“陛下和阿依娜姐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等走近了,见阿依娜眼眶通红,连忙收起笑容,“阿依娜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陛下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阿依娜连忙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就是风大,迷了眼睛。”
朱祁钰笑着解释:“我在和阿依娜说成家的事,给她看将士名单,让她挑个合心意的。”
娜仁托雅眼睛一亮,立刻坐到阿依娜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阿依娜姐,这可是好事啊!我早就想劝你了,就是怕你不高兴。你看张勇怎么样?上次他带将士帮牧民修水渠,冻得手都红了也没抱怨,多踏实;还有赵虎,懂农事,以后咱们开垦田地,他肯定能帮上大忙!”
阿依娜被她说得更不好意思了,轻轻推开她的手:“托雅,你别跟着起哄了,我真的没想好。”
“怎么能没想好呢?”娜仁托雅不依不饶,伸手指向不远处,“你看那边,张勇正在教孩子们写汉字呢,多有耐心;王二柱在帮姑娘们修弓箭,连细节都扣得特别仔细——这些人里,总有你看得上的吧?”
阿依娜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张勇正蹲在地上,握着一个孩子的手教写“草原”二字,阳光透过他的发梢,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王二柱则蹲在毡房前,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弓箭的弦,生怕弄断了丝线。她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张勇时,想起上次她骑马时马受惊,是张勇奋不顾身冲过来拉住缰绳,还替她挡了一下摔落的马鞍——他胳膊擦破了一大块皮,却还笑着说“姑娘没事就好”,那模样,竟有几分陈友当年护着她的温柔。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张勇还不错?”娜仁托雅笑着挤了挤她的胳膊,“我看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肯定对你有意思!”
“托雅!”阿依娜脸一红,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朱祁钰看着两人打闹的样子,笑着说:“好了,不逗你了。这事不急,你慢慢考虑。但要是有看中的,一定要告诉朕,别不好意思。”
阿依娜点了点头,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她偷偷抬眼看向张勇,正好张勇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张勇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阿依娜连忙低下头,心跳得像要蹦出来。
这时,周迁走了过来,对朱祁钰说:“陛下,陈校尉说将士们都等着您一起玩‘投壶’呢,您看要不要过去?”
朱祁钰站起身,对阿依娜说:“走吧,一起过去玩玩,别总一个人坐着发呆。”
阿依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们走了过去。营地里已经摆好了投壶,几个将士正轮流投掷,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见朱祁钰过来,大家纷纷让开位置:“陛下,您也来试试手气!”
朱祁钰笑着拿起一支箭,瞄准投壶轻轻一掷,箭稳稳插进了壶里。众人立刻欢呼起来:“陛下好身手!”
娜仁托雅也拿起一支箭,却没投中,反而差点砸到旁边的张勇。张勇连忙躲开,笑着说:“大汗,您可得瞄准点,不然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娜仁托雅吐了吐舌头,把箭递给阿依娜:“阿依娜姐,你来试试,肯定比我厉害!”
阿依娜接过箭,深吸一口气,瞄准投壶猛地一掷——箭不仅插进了壶里,还把朱祁钰刚才投的箭顶了出去。众人更是欢呼雀跃:“阿依娜姑娘好本事!”
张勇也跟着鼓掌,眼睛亮闪闪的:“阿依娜姑娘真是文武双全,比我们这些大男人还厉害。”
阿依娜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脸颊红得像天边的晚霞。朱祁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对娜仁托雅使了个眼色。娜仁托雅立刻会意,笑着说:“张勇,你不是说要教孩子们骑马吗?正好阿依娜姐马术好,让她给你当个帮手呗!”
张勇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啊!有阿依娜姑娘帮忙,孩子们肯定学得更快!”
阿依娜还想说什么,却被娜仁托雅推到了张勇身边:“去吧去吧,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看着阿依娜和张勇一起走向马厩,朱祁钰满意地笑了。娜仁托雅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陛下,您这招真高!我看他们俩肯定有戏!”
“感情的事急不得,得让他们慢慢相处。”朱祁钰笑着说,“只要多给点机会,他们总会发现彼此的好。”
夜色渐深,篝火依旧旺着。阿依娜和张勇一起教孩子们骑马,张勇扶着孩子调整坐姿时,总会特意避开孩子的腰腹,轻声叮嘱“慢些,别摔着”;阿依娜牵着马缰绳慢慢走,看着他对孩子的温柔,心里的坚冰渐渐融化。偶尔两人目光相遇,都会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未说出口的暖意。不远处,李三和王二柱正帮牧民修理损坏的毡房,赵虎则在和大长老讨论开春开垦田地的事,将士们和牧民们说说笑笑,像一家人一样和睦。
朱祁钰坐在木墩上,喝着温热的奶茶,看着眼前的太平景象,心里满是踏实。他想起阿依娜说起陈友时的温柔,想起她抚摸小腹时的怅然,忽然觉得,所谓的“帝王功业”,从来不是占领多少土地、打胜多少仗,而是让失去过的人重获温暖,让孤单的人找到归宿,让太平的日子能长久延续。
“陛下,您在想什么呢?”周迁走过来,轻声问道。
朱祁钰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的阿依娜和张勇:“我在想,等开春建国大典之后,不仅要办将士们的联欢会,还要给阿依娜和张勇办一场最热闹的婚礼。到时候,大明和瓦剌的人都来祝贺,让所有人都知道,和平不仅能带来安稳,还能治愈伤痛。”
周迁点了点头,笑着说:“陛下说得对。到时候,咱们一定让这场婚礼成为草原上最难忘的事。”
朱祁钰看着夜空中明亮的星星,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陈友的心愿是草原太平、阿依娜幸福,而如今,这份心愿正在一点点实现——阿依娜眼底的悲伤在淡去,草原上的笑声在变多,这就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也是对太平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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