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青铜漏壶刚滴完第七滴水时,陈子元踩着晨露进了殿。
他袖中还揣着那卷《皇极典》草案,昨晚改到三更,墨迹未干的地方还沾着点茶渍。
殿内的檀香比往日浓了三分,他抬眼便看见陈宫立在丹墀下,素白朝服被晨光镀了层金,怀里抱着的黄绢诏书沉甸甸的,边角压出了几道折痕——显然被反复展读过。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司礼宦官的尾音还没飘到殿顶,陈宫已捧着诏书跨前三步。
他腰间的玉牌没再晃出碎响,今日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是怕惊着什么。
陈子元望着他泛白的鬓角,忽然想起昨日在殿外撞见时,这位老臣脚步轻快得像换了个人。
\"陛下有旨——\"
陈宫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殿角的铜铃嗡嗡作响。
陈子元下意识攥紧了袖中草案,指节抵着宣纸的触感硌得生疼。
\"自今日起,废三公九卿旧制,设政务院总理庶务,军部统领军务,城卫军部卫戍京畿。
另立参议院、众议院——参议院由各州推举贤良,掌立法、谏议之权;众议院由郡县乡老组成,主民生、赋税之议。\"
最后几个字撞进耳膜时,陈子元的指尖猛地一颤。
草案在袖中滑了半寸,他甚至能清晰想起三日前与刘备争论时,自己在案上画的那张草图:政务院的位置该在承明殿东侧,参议院的议事厅要能望见太学,众议院的门槛得低些,好让穿粗布衫的老农也进得来。
此刻从陈宫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拿刻刀往他心口刻——连参议院设十二席位、众议院按人口分额这些他昨夜才添进草案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丹墀上的龙椅发出吱呀轻响。
陈子元抬头,正撞进刘备的目光里。
皇帝今日没穿龙袍,只着玄色常服,腰间的玉钩却换了新的,是块水头极好的蓝田玉。
他望着陈子元,嘴角慢慢扬起半寸,像是看一个藏不住心事的孩子。
\"子元以为如何?\"
这一声问像盆冷水兜头浇下。
陈子元突然想起三日前殿外的雪水,顺着瓦当滴落时也是这样清冽的响。
他喉咙发紧,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陛下这改革,比臣昨日呈的草案......更周全。\"
殿内霎时炸开议论。
大鸿胪韩嵩扶着朝笏直喘气,胡须抖得像被风吹的麦浪:\"参议院分走宰相之权?
这成何体统!\"下邳来的郡丞倒是眼睛发亮,拽着旁边的议郎直比划:\"众议院能议赋税?
那咱们县的河渠银子,总算有人替百姓说话了!\"
陈宫退到丹墀下时,袖口扫过陈子元的朝服。
老臣的手指极凉,像块浸过井水的玉:\"昨日陛下说,要取法古今,再开新局。\"他压低声音,尾音被朝臣的喧哗吞了一半,\"子元昨日说的《皇极典》,今日这诏书,原是同根生的两枝。\"
陈子元望着陈宫泛青的指节,突然想起三日前那卷被刘备推到案角的《唐六典》。
当时他翻到\"三省六部\"那页时,陈宫恰好捧着茶盏进来,茶雾漫过书脊,将\"门下省掌封驳\"几个字晕成了一团墨。
\"陛下,这两院的人选......\"
\"人选由各州郡推举,三月后到京。\"刘备打断了大司农的询问,目光又扫向陈子元,\"子元不是说过?
规矩立起来,人自然会守规矩。\"
殿外的风突然卷进来,掀动了陈宫怀里的诏书。
黄绢翻飞间,陈子元瞥见诏书末尾的朱印——不是皇帝常用的\"受命于天\",而是枚新刻的\"天下为公\"。
他喉间发苦,想起昨夜在丞相府翻旧档时,偶然翻到的一卷残页:那是十年前公孙瓒任中郎将时的手札,里面夹着张纸条,字迹清瘦如竹,写着\"若立两院,当仿成周乡遂之制\"。
\"退朝——\"
宦官的唱喏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陈子元跟着群臣往外走,靴底碾过殿内的青砖,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思上。
他听见身后传来玉钩轻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刘备站在龙椅旁,望着他的背影。
出了太极殿,晨雾还没散透。
陈子元摸出袖中草案,发现不知何时被汗浸透了边角。
草案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他曾用小字写着\"此制需陛下独断,不可为他人所知\"。
此刻那行字被水晕开,像道模糊的伤。
他忽然想起昨日陈宫捧着诏书进门时,腰间玉牌晃出的细碎响。
那声音里藏着的,或许不是轻快,而是......期待?
远处传来更鼓响,是卯时三刻。
陈子元望着宫墙上新刷的朱漆,突然觉得这红得刺目的宫墙,倒像块摊开的棋盘。
而他方才在殿内,分明听见了棋子落盘的轻响——只是执棋的人,未必是他以为的那个。
喜欢三国:我辅佐刘备再兴炎汉请大家收藏:(m.ququge.com)三国:我辅佐刘备再兴炎汉趣趣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