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若侧头看了一眼司徒晨,追忆的神情,使她露出了长久以来,难得的温软笑容,只听她继续说道:
“在一次少有的出行上,我见到了让我一生难忘的少年将军,他大胜北胡,带着一众有军功的将士,意气风发地凯旋而归。
他身着银白铠甲,骑在通体乌黑的骏马上,多少女君含羞带怯地朝他扔荷包,他都目不斜视地没有半分留恋。
那时我就在想,若是能嫁给如此洁身自好的男人,定然不会像母亲那样,遭受背叛和抛弃。
后来我开始我常常打听关于他的消息,对于他的年少有为,更加痴迷。
听闻他很痴迷锻造兵器,我那段时间,也将全部精力都投放在兵器设计上,只希望有一天,能做他的红颜知己。
突然有一天,我听到一个消息,据说将军遭遇不测,命在旦夕。
但这个消息来得非常古怪,有八成以上,有可能是个陷阱。但我不敢赌,我怕万一这个消息是真的,我将抱憾终身。
所以我还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出去了。
到地方我才发现,原来将军种的是催情药,必须献祭我的清白,才能帮到他。
所以当他面色痛苦地扑上来时,我也只迟疑了一瞬,就决定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他。
将军中了药,动作起来没有丝毫怜惜,在他疯狂的横冲直撞下,我感觉自己像是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但我觉得这样的痛,值得,因为我救了我爱慕的英雄。
即使那么痛,但在我的心里,竟然升起几分甜蜜来,更庆幸救他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谁知这个自认为甜蜜的开始,却是我所有不幸的开端。
在他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指责我是个不择手段的卑劣女子。
我感觉自己的心,如同坠入千年寒潭,冷得彻骨,也让我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就那样傻愣愣地看着他,忘了开口解释。
他说他不会娶我这个不知廉耻、心思恶毒的女人。而后就那样,将浑身布满青紫淤痕,衣衫褴褛的我,扔下走了。
我都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走回广阳侯府的,只清晰地记住了,街道上那些对着我指指点点,面露鄙夷的陌生脸庞。
后来我下药爬床镇北王世子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母亲在得知后,大病了一场,连续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二舅舅所出的堂姐,也因为我的糟透了的名声,被连累的退了亲。这下我跟母亲,在广阳侯府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但那时,我的心中始终还有一丝期盼,我希望英明神武的少将军,能够查清事实,还我一个公道。
我感觉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求,竟真的等到将军来接我了,虽然他的眉眼还是十分冷淡,但他却说会对我负责,让我跟他走。
当时我心里激动极了,我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将军果然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来对我负责了。
可当我被他领入别庄时,头脑就如生锈了般,完全不能思考。
我看着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对着我再次说出那些侮辱人的话时,我才惊觉,我似乎从未认识他。
他能提出让我未婚先孕,再入门的要求,想来是算准了我没有退路,只能任他羞辱。
事实上,他也猜对了,出了这样的事,广阳侯府那边,我确实没脸再住下去了。
而且我也希望不管为妻为妾,只求他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地,也好让母亲放心。
虽然我们俩的开始很不美好,但我仍然想求一个圆满的结果。
所以,我用了十二分的真心去爱他,我将全部热情,都展现给他。
只要他能露出半分欢喜,我就可以放下自尊,去朝他喜欢的方向,努力改变自己。
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冷淡之中,也生出几分默契。
将军来别庄的日子,也渐渐变多了,那时,我曾以为他也是有几分爱我的。
可就是这样若有似无的回应,才使用前世一拖再拖,始终不舍得离开。
最后,就那样蹉跎了整个青春,困死在后宅内。”
安芷若的故事刚讲完,就被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
她也感觉到自己耳边,有阵阵热气吹过,可事到如今,不管司徒晨是对她表达爱意,还是表达歉意,她都已经不需要了。
安芷若感觉脖颈上,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她厌恶地推开司徒晨,拿出帕子擦掉脖颈的泪水。
而后十分嫌弃地将用过的帕子,往地上一扔,惬意地继续逛起灯会来。
她这一世,已经不需要再期盼或等待任何人了,她想要的清白、荣誉,她都凭自己的能力得到了。
至于她与司徒晨,永远都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在这段感情里,她从不曾亏欠那个男人。
所以安芷若可以毫无负担地,看着司徒晨痛苦追悔,欣赏着他笨拙地弥补,两人那已经千疮百孔的感情,好笑地听着他那些迟来的告白,根本不用给予任何回应。
她好不容易可以重新站在阳光下,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肆意的活着,又怎么会让自己,再次步入那个痛苦的深渊。
司徒晨模糊的泪眼,看不清安芷若的身影,也看不清两人的未来。
来自心底里的恐惧和自责,深深地将他淹没。
他只觉得妻子的心,如同展翅高飞的雄鹰,到达了一个他无法挽留的高度。
一场灯会,安芷若逛得非常尽兴,也买了很多东西。
而司徒晨回去后,却是大病了一场,一连高烧三日,都无法清醒过来。
所幸他们要留在安城,寻找那味药的线索,也不算耽搁行程。
就在第三日晚间,安芷若正要就寝时,房内突然闪出一个高大身影。那是他许久未见的阿兄,也是如今的北胡王子。
再次见到互相陪伴了整个青春的人,两人神色都有压制不住的悸动着,甚至眼角都泛起了嫣红。
最后还是安逸风没能忍住,上前一步,将安芷若抱入怀中,而后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又退开少许,温柔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就在安芷若觉得不妥,想要将人推开,保持些距离时,安逸风却拉过她的手,将一个精致的锦盒,放入她手中。
安逸风的视线,在她脸上贪婪地描绘着,许久,才苦涩地勾唇笑了笑,便再次消失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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